他再仔細地看了看照片。彎彎的眉毛,小巧的嘴,五官不算很出色,但很有氣質。那夜在舞廳,燈光太暗,他並沒有看清她的五官。但她的輕巧的舞姿,異于常人的冰冷小手,甚至她的冷漠,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男人的征服欲是與生俱來的,此時,王軍仿佛獵人看到了獵物一般,心里無來由地一陣興奮。
點擊「和該會員在線聊天」,3秒鐘後系統顯示︰「游客無此權限,請先注冊為本站會員」「靠」王軍氣憤地罵了句。罵歸罵,他還是乖乖地點擊了注冊。填寫了昵稱、基本情況、郵箱,並設置好密碼後,王軍終于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王子。
王軍打開了在線聊天窗口。
第一句要說什麼?他研究了5秒鐘。然後決定開門見山。
「你好,我是王軍。還記得在冰火共舞的夜晚嗎?。」
此刻,張愛琳正在網上津津有味地閱讀最近很熱的一本網絡小說《都市媚兒》。電腦忽然叮了一聲,一個小窗口彈出來︰會員「王子」發來短信。點開︰「你好,我是王軍。還記得在冰火共舞的夜晚嗎?。」
張愛琳想了想︰王軍?冰火共舞?什麼意思啊?對方可能認錯人了。于是回復︰「對不起,你認錯人了吧?。」
王軍嘆氣,真失敗,她竟然對自己沒絲毫印象。他繼續敲入︰「周末在冰火舞廳,我們一起跳了一支中三。」
張愛琳回憶著,終于想起來了。幾天前她的確去過附近的那家冰火舞廳︰「噢,想起來了,真巧啊。」
記性不行,王軍搖頭。繼續敲入︰「連續兩次遇到,你不覺得我們挺有緣的嗎?。」
張愛琳微笑,轉移話題︰「你常去那跳舞嗎?。」
王軍嘆氣,看來這個女子比較喜歡繞彎子︰「準確地說,是我今年第一次去。你呢?」
張愛琳听到王軍不是經常泡舞廳的舞棍,對王軍的印象馬上好轉。她也俏皮地模仿王軍的語氣︰「準確地說,是我這兩年來第一次去。」
王軍感覺到了張愛琳的態度轉變,笑了笑︰「呵呵。」
頓了頓,張愛琳主動說話了︰「你平時很忙嗎?。」
這又是什麼意思?王軍想了會兒,回復︰「偶爾要加班和出差。忙的時候很忙,偶爾比較清閑。」
「哦,挺好的。」張愛琳笑了,帶了一點佩服的語氣。
「一般了。」王軍謙虛,「你呢?」
「哦,我在NINE公司做報表分析。」張愛琳這次老實回答。
王軍輕笑︰「呵……當初我猜得沒錯。」
張愛琳也笑了︰「你很善于觀察啊,不愧為高級腦力工作者。」
王軍不覺好笑,他順著張愛琳的意思自嘲︰「是啊,職業病。」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王軍再度開口︰「今天在忙什麼呢?」
「哦,我在看小說,《都市媚兒》。」
「哦,那部小說不錯,我也在看。」王軍想,這下兩人有共同話題了。他看了看手表,現在凌晨一點三分,想明天邀請張愛琳吃飯。
「你有空嗎,一塊出來吃個飯?」
張愛琳猶豫,沉默了片刻。
王軍︰「就當普通朋友見個面,隨便聊聊天,好嗎?。」
張愛琳遲疑著,先打開了王軍的資料︰秦男子,男,未婚,31歲,身高175,已購房。正是她的目標對象。
王軍等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了︰「你在嗎??」
張愛琳看到兩個問號,猜想自己的遲疑可能讓對方不高興了。她深吸了口氣︰「在。」
王軍松了一口氣,迅速鍵入︰「好的,給我你的電話。」
張愛琳給完電話就後悔了。去見一個跳過兩支舞、聊了幾句話的陌生人,她是不是昏了頭了?
手機卻先響起來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張愛琳惴惴不安地接起來,「喂?」
「張愛琳嗎?我是王軍。」王軍溫和地說。
這種雄性磁性的聲音讓張愛琳安心了很多,但她仍然想推掉這次約會︰「哦,王軍。嗯……我們改天見好嗎?。」
「為什麼呢?」王軍皺了皺眉,這女孩怎麼出爾反爾的。
「嗯,我住得比較遠,出去吃個飯回來就很遲了,不方便。」張愛琳不習慣于撒謊,還好自己住得離市中心比較遠是事實。
「就這事啊,你別擔心。明天我去接你。另外,就在你住宅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好了。」王軍輕笑,原來就這點小事。
「呃……」張愛琳有點猶豫了,王軍的提議很合理。
「那就這麼定了,你住哪里呢?」王軍決定不給張愛琳猶豫的時間。
「朝陽區……」張愛琳遲遲疑疑報出住址。
「哦,離我住的地方不算遠嘛。」王軍再次輕輕一笑,讓王軍放松些,「我也住朝陽區,到你那開車也就15分鐘吧。這樣,明天晚上下班後七點半,我到你家門口接你。」他體貼地給張愛琳下班回家之後留了梳妝打扮的時間。
「哦……那好吧。」張愛琳掛了電話,一臉沮喪。王軍有車,她倒是沒想到。在她的印象里,能供得起房子和車子的男人早該名草有主了。如果還有剩下單身的,那都是挑剔得很的,非美女不娶。她在網上看過幾個王老五征婚,列出來的首要條件就是年齡、長相和身材。更甚者還列明了必須未流未育,甚至還有寫要處女的。
張愛琳嘆了口氣,決定自己硬著頭皮去見。
此時,在張愛琳的心中,王軍已經初步被定義為優秀男人。
大多數女人都有這樣一個願望,自己愛的男人,必須是剛烈掛,沒有前女友來糾纏,不跟女同事搞曖昧,不屑與小女孩玩哥哥妹妹的奸情。他要對全世界其他女人狼心狗肺,只對自己一人掏心掏肺。他必須符合現代老公的最高標準︰帶得出去,帶得回來。尤其是後四個字,它意味著一個男人能給人多大的安全感。這個時代,安全感,比魚翅還珍稀……
事實上呢,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已經絕種了
只是,很多女性還是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現實,比如說文慧,最近文慧過得並不比王軍好,結婚這兩個字眼讓她煩惱透了。
今天,她問公司的一個大姐︰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那大姐說今天正好是她結婚八周年紀念日。
文慧問她有什麼感覺。她回答︰就是提醒自己作為人婦已滿八年,除了住進新房子,也沒什麼感覺。
後來,文慧听說她正在家里忙活著一頓浪漫晚餐。
有同事建議她真空穿圍裙上陣,文慧則建議她在圍裙上畫上一對巨*。
那大姐沒有理會,看著文慧以過來人的姿態說︰「從某個方面來講,結婚,就是突然多出一堆特別的日子,每個日子都是一棵聖誕樹,需要亮晶晶的禮物裝點。」
文慧有所質疑地看著那位大姐,結婚之後真有那麼好,很快,得到了求證。
「結婚前,我是大刀王五,遇到某個特殊日子,滿腦子想的是「狠宰」,虛榮得底兒掉,最喜歡華而不實並且可以招搖過市的禮物。但本質上還是鄉下姑娘的虛榮,沒指望著誰能送我一輛敞篷跑車開上大馬路闖紅燈;只是認為紅玫瑰一定要送到辦公室里才算拉風。現在想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收一把花都恨不得舉著游街去,可見這輩子沒收到過珍珠項鏈鑽石戒指之類的東西。」那大姐頓了頓,眼神里流露出了幾分讓文慧不知道如何去描述的神情,「結婚後的第一個情人節,我家那棵白菜舉著粉紅色玫瑰進家門之後得到的第一句問候是︰今天買玫瑰?你間歇性腦癱啊,送上去挨宰。我家白菜則很得意地說︰放心,才三十塊啦我對店主說,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再過一小時,花兒就無人問津了,賣了算了。饒是這樣,我還是覺得︰三十塊錢買瓶洗發水不是更加實惠?」
見文慧愣在一旁,怔怔出神地思考著,這時,那位大姐故意調高了語氣︰「看,婚姻就是讓人從天上掉到地上的過程。我們的禮物也極其默契地從華美不實用的花瓶變成鍋碗瓢盆。生活不需要玫瑰花,生活需要吃飯。我們沒窮到無飯可吃的份兒上,我們只是越來越懶,戀愛是登山,結婚是登頂,接下來自然可以趿拉著鞋慢慢走。
我,在送過了錢包、皮帶、T恤、襯衫、刮胡刀、皮鞋、拖鞋,以至襪子手套之類之後,開始黔驢技窮—紀念日總不好意思送秋褲吧?
我家白菜更貧乏,在送過了巧克力、鮮花、香水之後,又照著該順序重復了幾次,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看來是打算像愚公移山一樣磨煉我的意志。
好在,人的惰性最終推動了簡潔主義風格的形成與發展。
剛剛一年下來,我們的紀念日就已經被精簡成彼此的生日、情人節、結婚紀念日,全年僅僅幸存四個,而我們還心照不宣地為彼此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深感遺憾,如果是那樣,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精簡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