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骨頭交待,東床事發已經有些日子了,艾媚的本主——自稱艾媚男友——艾媚稱是前男友——的那男人,不知使了何種妖術,竟輾轉打听到了艾媚的下落,並且終日電話騷擾要求重修舊好,但艾媚態度堅決,愛的是骨頭,將來嫁的也是骨頭,要給骨頭一個幸福的家,為他生好多好多小孩……
于是本主惱了,近日將赴京找骨頭談判,據說還不是單槍匹馬的來,還要拉著三五好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來壯壯聲勢。骨頭從艾媚處聞訊後,面不改色一笑了之,轉身濕著褲襠飛至付裕家,進門就大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此刻,骨頭徹底軟骨病,堆在沙發上沉默是金,我和付裕早已鼓勵百遍,硬話說盡,骨頭依然醫治無效,處于彌留。
實話說,和骨頭認識時間久了,偶爾會感嘆他前女友為何棄他而去,恐怕也是因為骨頭性格上一大缺憾——懦弱。這懦弱勁兒有時候真是能把人氣死,比如這次,艾媚前男友來談判,就去談嘛,談不好還談不壞麼?但骨頭就是沒底,不知道能談什麼,怕萬一談不好談輸了再簽個「喪妻辱己」的條約什麼的,所以要找我們給他壯膽,最好我們能替他去談才好呢。
這麼說吧,骨頭要是大半夜遇到劫匪,肯定是大喊「呔膽大的狂徒,我扔下錢包你饒我命來」的那種人。
真不知道艾媚看上他哪一點了。
骨頭不說話,我和付裕也沒客氣,直接把他拉入黑名單,視其為透明私聊起來。
付裕甩給我煙,拿著火柴給自己點燃,然後把火柴盒高舉著假裝幾次要扔給我,叼著煙笑。我擺手,從兜里掏出一次性打火機對他示意了一下︰「我用這個,咱能跟你比麼,再過幾年,你資產估計得比我**還多。」
付裕看我點煙,比劃了個中指,忽然一探身子︰「哎你知道麼,大器要回來了。」
這消息足夠我意外一下。
大器、付裕和我都是十幾歲時就混在一起的朋友,但這廝在五年前倚著留學的名義前往西方拜美求財去了,五年來一次沒榮歸故里過,偶爾的電話也都是只言片語的,尤其是近一年在電話里說話都串味了,估計是和港澳台同胞混太多了,說著話跟舌頭上套只襪子似的。但知道大器要回來,倒不折不扣是個驚喜。
「你怎麼知道的?」
付裕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千里傳音啊。他說他也給你傳了,你沒接。」
我剛要不平衡,瞬間坦然,繼而想起了下午被唐墩電話吵醒後,手機里那個無法顯示的來電號碼,原來是越洋傳音的大器。
「什麼時候回來?」短信提示響了,我邊問邊掏兜。
「沒準信呢,就這三五天吧。」付裕看了一眼我手機︰「誰啊?王欥欥叫春吶?」
我搖頭,短信還是那個陌生號碼,內容還在糾纏老問題︰你好,我不好。
我把手機遞給付裕,讓他看號碼,付裕搖頭,忽聞旁邊一陣嘁嘁,骨頭佝僂著身子探過來拿煙,付裕一個搶斷把煙揣起來︰「男人抽煙,太監抽什麼抽」說完轉向我,「沒回吧你?不怕是騙子?」
我看看束手一旁可憐巴巴的骨頭,慈悲之心頓起,掏出煙盒甩給他,低頭邊回短信邊回付爺的話︰「騙就騙,我現在這樣還能被騙什麼?沒錢沒車的,最寶貴的貞C都沒了。」
短信回的是︰不好裝好。一心二用的結果是,簡單四個字,按了幾遍都沒按對。
回復短信剛發出,頭皮瞬間麻了一下,付裕倒是提醒我了,靠,這陌生號碼不會是王欥欥吧?不少字閑著無聊換個號碼拿我當愚人節過?要真是她的話我可真要爆了,這小娘們兒怎麼這麼……
對不起,我失態了。
當初付裕曾評價王欥欥︰因為天生漂亮,從小就沒受過欺負,被人一路哄著長大的,覺得男人都圍著她轉是無比正常的,所以跟男人說話從來不經大腦,傷了人都不知道,也不當回事。
遙記得我還對付裕這番定論頗為不屑甚至幾欲惱火,朋友妻不可辱,哪能這麼說?
時至今日,不得不感嘆付爺當初真是字字珠璣,高瞻遠矚,金玉良言,旁觀者清。
講述。單口講述。對口講述。七嘴八舌的講述。
袁老2听罷來龍去脈,點頭,突然上前一把將骨頭從沙發上揪了起來,手頂著他下巴直視︰「多大點兒事?啊?你說這算多大點兒事?他愛誰來談判誰來談判這事你說了不算,艾媚才說了算人家艾媚不是都把你訂了麼?你擔心個屁啊?他還能把人搶走怎麼的?」
骨頭梗著脖子被袁老2抬著下巴,開始犯了結巴︰「我、我不知道要和對方談,談什麼啊?」
「談個蛋」袁老2瞪了眼楮跟魔獸一般,「就告訴他艾媚是我媳婦,你他**給我滾回東方之珠去」
我和付裕在一旁都笑開,雙雙緩緩拍手,點頭贊嘆︰「二哥了不起,有文化,還知道東方之珠呢。」
骨頭被袁老2的氣勢所震懾,眼楮閃著希望開始瞪大,又忽地黯淡了一下︰「二哥,那小子不是一個人來,要是艾媚也去的話,我怕……我怕在她面前丟臉。」
這算是交了實底了,骨頭最怕的估計就是這個。我與付裕跟老2對視,表示理解,誰都怕在心愛女人面前丟臉,男之常情。
袁老2扭頭咧嘴笑,把骨頭笑得十分想自衛,老2抬手拍拍骨頭的臉︰「他能從上海帶幾個人來?這是北京你怕個毛啊?強龍還壓不過牛頭犬呢」
聞言,付裕馬上探身低眉順眼的憋笑︰「二哥,是地頭蛇,地頭蛇。」
老2沉浸在自己的萬丈豪情之中,根本不理付裕︰「我管他幾頭蛇我管他是騾子是馬呢不就是人麼我們都去我也去我他**還帶人去」
……得,白夸他有學問了。
繁花說,有的人大概已經知道了,這次開會麻縣長又做了長篇報告,而麻縣長舉到的那個例子,就跟雪娥的例子差不多。麻縣長說,東邊的一個村子里,有人帶著懷孕的老婆周游列國,生了孩子才回來,說那孩子是在路上撿的。繁花說,說到‘周游列國‘的時候,麻縣長的兩只手就像小船蕩起了雙槳,這樣劃一下那樣劃一下。繁奇插了一句,那不是蕩起雙槳,那是狗刨。大家都笑了。繁花說,麻縣長又說了,孩子是那麼好撿的嗎?縣里準備和國外一個認領嬰兒的機構取得聯系。他們想要咱中國的孩子,說咱中國的孩子聰明,好看。黑頭發黑眼楮黃皮膚,紅頭繩紅肚兜虎頭鞋,布女圭女圭似的,好玩得很,長大了又听話。好啊,我們可以把多生的孩子送給他們。‘送‘這個手勢,麻縣長做得最好,有點像‘文革‘時候跳的忠字舞︰上身一聳,兩只手在胸前翻出了一個花,然後突然朝外一送,還在空中停留片刻,好像是等著有人來接孩子似的。說到這里,繁花說︰‘要是令文還在這里就好了,令文的忠字舞跳得最好,至少不比麻縣長差。‘
這時候,小紅來到門口,報告說鐵鎖睡著了,還打呼嚕呢。繁花說,睡著了好,打呼嚕?還流口水了吧?不少字太好了,說明他睡得香。雪娥要是沒有下落,你喂他一瓶安眠藥,他都睡不著。小紅把鑰匙亮了一下,意思是她已經把門鎖住了。有人提議讓小紅進來比畫一下‘忠字舞‘,說年輕人跳舞最好看。小紅問什麼叫‘忠字舞‘,繁花說︰‘他們逗你呢,鑰匙放到這兒,你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媽不放心。‘
小紅走了以後,繁花又接著講麻縣長。說,麻縣長一邊講,一邊在台上走。那步子走得俏啊,很有點女兒態。一邊走,一邊把手中的文件卷成了一根棍,那根棍最後落到了一張地圖上面。那本來是溴水縣的地圖,可麻縣長一高興就把它當成了世界地圖。麻縣長在上面比畫來比畫去,說,別以為我們會把它們送到美國,送到歐洲。美死你了。世界大得很,除了歐美還有亞非拉。要多考慮非洲和拉丁美洲,重點是非洲。那里地廣人稀,弄到那里剛好可以當牲口使。麻縣長還模仿了趕牲口的口令,,吁。說以後送來的男孩都叫‘‘,還要有編號的,一,二,三,四。女孩嘛,都叫‘吁‘,吁一,吁二,吁三,吁四。怎麼,嫌這名字不好听,想換個名字?不行不行,萬萬不行,你就是想叫張三李四王麻子都不行。眾人大笑,繁花說,麻縣長大概是喝了點酒,特別放得開,那真是深入淺出,妙語連珠,談笑風生啊。社會福利委員李雪石把煙頭一踩,說︰‘我x,雪娥要是生了,連名字都省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