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時候寫的,這首詩肯定是唐寅酒醉後一蹴而就,醒酒後又稍作修改,故有不同版本流傳人世。很多人覺得這首詩寫得是唐伯虎的放蕩不羈,不屑功名,其實稍微了解他生平,你就知道了,這詩其實是寫心酸,是自我安慰,是自欺欺人,是才華橫溢本應大有作為的唐寅,被當朝李東陽等人爭權的政治及內閣斗爭所害,丟掉考取功名的理想,就此浪蕩塵世的故作無所謂的哀怨。
《桃花庵歌》看似瀟灑,其實背後隱藏的情愫,是《太委屈》。
這詩酒後作得,唐本人又做修改,流傳後世,明清兩代自然會出分差,再到今天,字字句句都是爭議,我開頭引用那首未必是唐寅原版,你老師講的也未必就是,不過起碼來說,我們都知道此詩的原貌,詞句大致。我之所以引用上面那個版本,是因為那個版的詞字與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里一樣,更易大家耳熟能詳。
不知這樣的解釋,麥田里的阿肖滿意否
袁老2跟老板要的是這家酒樓最大的包房,不算沙發茶幾衣架魚缸等陳列,還擺了兩張桌,二十人在這打群架一點不擠。
初見的幾人都被七嘴八舌的介紹熟識,其實無非也就是之前出場的那幾個人,剛落座倒茶,有人推門進入,一看眾人愣了一下,吐舌頭退出,在我們也都愣神的時候,再次探頭進來︰「嗨我還以為走錯了,上個洗手間來了這麼多人啊?」
袁老2招手讓人進來,一旁的付裕扭頭壓低聲音問︰「就是她吧?不少字你還真把她帶來了啊」
老2點點頭︰「就當面試了,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讓她整容去。」
我好奇的探頭,剛張嘴,被唐墩一腦袋塞進來,雙目閃光的搶問︰「誰啊這是?誰啊誰啊」
付裕斜了唐墩一眼,扭頭回答我的目光詢問,還故意小聲不讓唐墩听見︰「好奇吧,說出來嚇死你,這是二哥的外甥女。」
這些事,繁花都是後來听說的。繁花听說,有個公安上去刮了一下瘦狗的鼻子,說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女流之輩,把老爺兒們的臉都丟盡了,羞不羞?啊?瘦狗接下來有一句話,後來傳到了繁花的耳朵里。瘦狗說︰‘咱不能跟孔繁花比,人家是武則天,放個屁都是聖旨。‘這話說的,比屁都臭。再仔細一品,不,不光是放屁的問題,還有吃醋的問題,瘦狗吃醋了。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吃別人的醋。自從听說了這件事,繁花就更加瞧不起他了。
不用問,瘦狗肯定是來談那座墳的。但瘦狗不提,她更不會提。她把瘦狗領進廂房,說︰‘鞏支書胖了呀。‘瘦狗拍拍肚皮,說︰‘孔支書見笑了。虛胖。‘繁花問瘦狗喝不喝水,瘦狗不說喝,也不說不喝,而是說謝謝。繁花只好給他倒了一杯水。瘦狗喝著水,開始談天氣︰‘這雨下的,跟貓尿似的,一陣一陣的。‘堂屋的電視里正放著新聞,說的是台灣的地震。瘦狗支著耳朵听著,然後說︰‘台灣,唉,台灣。‘繁花說︰‘好像地震了。‘這時候,新聞里又說起了美國和伊拉克,瘦狗就又說了一句︰‘唉,台灣,美國,伊拉克,形勢不好啊。你說呢,孔支書?‘繁花說︰‘反正不消停。‘瘦狗說︰‘看來美國又快到投票選舉時候了。總統一看沒有勝算,就要往國外發射導彈。反正是,這邊一投票,那邊就熱鬧。‘繁花想,這小子說什麼呢,怎麼扯到導彈去了。但瘦狗卻意猶未盡。瘦狗又繼續說道︰‘中東導彈一響,國內支持率就上漲。你說日怪不日怪?‘繁花想,日怪不日怪都跟你沒有關系,你這才是閑吃蘿卜淡操心呢。隨後,瘦狗又突然提起了‘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說︰‘孔支書,三個聯合公報可是有年頭了呀。听說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這個說法,是基辛格提出來的?‘ ,基辛格都出來了。繁花有點想笑,這怎麼跟兩國首腦會談似的,要先從台灣問題談起?繁花對歷史不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基辛格提出來的,就說︰‘听說是。不過沒有看到文件,不敢下結論。‘瘦狗仰脖喝了一口水,咕咚一聲,同時瞪圓了眼楮。繁花這才注意到,瘦狗眼楮很大的,用溴水話來說,就是牛蛋眼。考慮到他小名叫瘦狗,繁花心里就想,應該說那是一對狗蛋眼。這會兒,狗蛋眼說︰‘肯定是,基辛格那家伙,肚里有貨啊。‘這時候,殿軍過來了。殿軍掀開廂房的門簾,探進來腦袋,問︰‘還去不去了?‘他說的是去李皓家的事,剛才說好的,兩個人要一起去。繁花還沒開口,瘦狗先把話接了過去︰‘我跟孔支書談點事。‘繁花只好把瘦狗介紹給殿軍。殿軍說︰‘我知道,不就是瘦——‘那個‘狗‘字還沒說出來,瘦狗就握住了殿軍的手︰‘對,那是我的乳名。勞動人民的子弟嘛,叫什麼不是叫。你是張先生吧,我知道,久仰了。工程師,大工程師。‘繁花說︰‘他出差路過溴水,回家看一眼就走。‘殿軍說︰‘溴水這些年發展很快呀。‘繁花擔心他瞎吹,就對殿軍說︰‘你先忙你的。‘繁花的口氣很尊重的,好像殿軍真的很忙。
瘦狗接下來又問繁花︰‘忙不忙?‘繁花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唄。你呢?‘瘦狗說︰‘誰不是呢?不過,我最近確實比較忙,跟狗咬尾巴似的,忙得團團轉。以後更忙,忙著當孝子呢。‘繁花沒接話,想,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嘴里能吐出些什麼。瘦狗嘆了一口氣,伸出了三根指頭,說,他們有個本家,三年時間連著生了三個孩子,三個啊,可都是死胎。病急亂投醫,但醫生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後來就找了個高人,那高人是陝西人,瞎子,靈得很。那瞎子听完,不算了,給多少錢也不算了。說,要想讓他算,必須送給他幾樣東西。瘦狗問︰‘孔支書,你猜都是什麼東西?‘繁花說︰‘我猜不出來,我又不是瞎子。‘瘦狗說,他要的東西多了。說著,就學著瞎子的樣子,唱開了︰一兩星星二兩月三兩秋風四兩雲五兩蒸氣六兩煙哪八兩大霧九兩琴音曬干的雪花啊你再給俺稱半斤繁花听進去了,說︰‘他可真會要。菩薩听了,也要犯難的。‘瘦狗說,可不是嘛,後來好說歹說,終于把人家說動了。錢,最後也總算塞給人家了,五百塊錢,夠買一頭毛驢了。那瞎子翻著眼,掐著指頭,嘴里撲嚕撲嚕,過了好半天,突然問,老鞏家是不是有個姑女乃女乃,已經斷子絕孫了?瘦狗說,那瞎子這麼一問,把人都問傻了,誰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姑女乃女乃。那瞎子指了一下方向,說是在西北方向,近得很,離鞏莊村只有二三里地。瞎子說,那姑女乃女乃呆在荒天野地,孤魂野鬼的,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就想找個人拉呱拉呱。找誰呢?老姑女乃女乃心善啊,本來想要個大人陪著拉呱,可大人們都是拖家帶口的,都不易啊,干脆找個小孩吧,剛生出來的那種,感情還沒有培養起來的那種。她就拄著拐杖,踮著小腳,開始串門了。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這個索命鬼就把三個小孩帶走了。
瘦狗的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用粗嗓,一會兒用氣聲。當他講到老姑女乃女乃踮著小腳串門的時候,他用手指頭點著桌面,嗒嗒嗒,嗒嗒嗒,活靈活現的,繁花听得脊梁骨有些涼颼颼的。瘦狗又說,瞎子剛說完,本家的一個老嬸子,就一拍喊了起來,說確實有這麼個姑女乃女乃,確實是斷子絕孫了,她就是官莊村孔慶剛他娘啊。繁花本來想接一句,說自己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可她剛要開口,瘦狗突然做了籃球裁判常用的暫停手勢。與此同時,繁花看見有兩粒淚珠在瘦狗的眼眶里打轉。瘦狗咬著嘴唇,使了很大的勁,忍著,似乎要把那淚水重新憋回去,但臨了還是滾落了下來。繁花想,犯得著嗎?為了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
我倒真的瞠目結舌了一下,外甥女?看著比我們小不了幾歲啊,明顯成年了。這丫頭一腦袋小細卷發在腦後隨意扎著,這初春涼嗖嗖的天氣露個大腿穿雙靴子,臉上倒是還算干淨,沒什麼濃妝痕跡,這邊說著話她已經走到桌前了,帶過來一陣香氣,還好這香水挺淡的,不刺鼻。
袁老2起身,伸手拉過那丫頭指點了一圈,他是這麼說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叫寶哥,這是骨頭哥,這是我新認識的華僑兄弟陳大器,叫陳哥,這個……唐墩,你叫唐叔。」
老唐剛起身堆出個笑臉伸手想跟這外甥女接觸一下,一听老2的解說詞愣了,委屈起來︰「怎麼個意思啊?到我這怎麼就叔了啊?」
付裕大笑︰「很明顯啊,提醒你安分守己,差著輩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