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天兒,我剛才說的你可記住了哈。別說者無意听者有心的,回頭大器跟我不樂意了該。」我叮囑。
……怎麼感覺像是指桑罵槐呢?
大器咬著吸管喝了口橙汁,瞟我︰「老付說了,他不能。不會像你似的。你倆是不是串通了?口風還真一致。」
和付裕相視壞笑。這好朋友之間,不拿來互相詆毀,還能拿來干什麼呢?
周小天把餐擺好,看了我一眼,我迅速與之對視,用目光示意︰看,是這麼回事兒吧。
對視著,周小天拿鼻子嗤了我一下,坐到我旁邊,問對面的大器︰「哎,陳胖子,怎麼沒見吉吉?」
大器剛拿著勺子蒯口飯塞進嘴,聞言驚了一下,噴著飯反問︰「你認識吉吉?」
余下三人一愣,繼而全部爆笑——這胖子還真把昨晚忘得叫一個干淨,任何事都聯想不起來了。
就著快餐展開耐心細致的啟發與引導後,終于讓大器基本上補回了昨晚那段崢嶸歲月,失憶的胖子听完我們仨七嘴八舌的敘述後,吸了一大口橙汁,打了個嗝,緩緩點頭做恍然大悟狀︰「哦……這麼這麼就tome了。」
我和付裕默契露笑,敢情這死胖子在國外也能看到國產賀歲片。
「哎,賴寶,給吉吉打個電話,」周小天推了我一把,目光狡黠,「大禮拜六的一起出來玩啊,反正晚上有飯局也是一起。」
我惡狠狠回敬了這丫頭一眼,低頭吃飯,等大器反應——我何嘗不想把陳吉吉叫出來一起啊,拋開心頭那點點驛動不提,起碼看到活人我心里才踏實,我得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還沒消昨晚的氣啊。
大器倒是一點沒多想,點著頭掏出手機開始按號碼,邊按邊嘟囔︰「我怎麼總覺得忘了個什麼事呢我,我是不是答應吉吉什麼了?」
「不知道。沒听說。不清楚。」全搖頭。
大器耳朵听著手機,表情還在琢磨,忽然抬了眼楮看我︰「哎寶,晚上的飯局,你把你那個王什麼姨也帶來唄,跟我吹的天花亂墜的,也讓我看看活的。」
付裕一愣,看我,我急忙沖他擠眉弄眼。
「誰?」周小天詫異。
「怎麼不接電話?」大器還拿著手機貼耳朵,自言自語一句後轉而答疑︰「寶的女朋友,據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在瞎子眼里都是西施。」
周小天當即轉頭眯眼夾我︰「呵呵,原來你有女朋友?」
我的腦袋瞬間胖了一圈,靠把她給忽略了這回麻煩了,周小天肯定認為我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我這形象啊,急忙陪笑臉挽回聲譽︰「逗唄,其實也不算女朋友……」
大器那邊正拿著手機重新撥號呢,一听這話抬頭了︰「什麼玩意兒?不算你女朋友?」
我腦袋又胖了……這王欥欥是我抬出來應付大器的草木皆兵的,照片都給他看了,這話我怎麼往回咽?只得繼續周旋︰「算怎麼不算。不信你問老付啊。」應對著急忙轉移話題,「哎陳吉吉電話打通沒啊」
大器搖頭,繼續把手機貼耳朵。
再扭頭心虛的看周小天,這丫頭已經是一臉鄙夷了︰「呵呵,行啊你,難怪不讓我當面提呢,還想山外青山戀外戀呢你?」
這丫頭還算懂事,給我留著面子沒挑明,但我這汗已經下來了,急忙探身湊近壓低聲音︰「那不是說給大器听的打消他顧慮的嘛我和那個王欥欥……感情早破裂了。」
我實在沒法跟她解釋王欥欥一直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的事啊我
周小天這次沒給我面子,估計心里已經鄙視死我了,往後一靠躲開我,一下提高音量︰「感情破裂了還算女朋友?談戀愛還帶名存實亡的?」
大器拿著手機听著,看見周小天的反應後沖這邊壞笑著擠眼楮︰「哎?哎哎?小周老師,你很在意寶有沒有主兒這事哦」
……得,這廝的想法拐那去了。
我快抓狂了,一指大器︰「你給我閉了」扭頭奔周小天,「周老師這事巨復雜啊你不能對我這麼武斷啊。」
估計電話始終沒人接,大器收了手機,笑眯眯看向我倆這邊︰「呵呵,你看看這事鬧的,我也不知道有人會吃醋啊,早知道我不提這茬了。」
周小天抬手指自己鼻子︰「我吃醋?吃他的醋?這不開玩樂麼」說著話手指又伸向大器,「你以為我和賴寶有事?陳胖子你別侮辱人哈」
……這話說的,我很受打擊。在桌子底下伸腳踢付裕,付裕在旁邊一直低頭吃飯裝置身事外,這會一下樂噴出來,但仍不抬頭。
陳大器繼續惟恐天下不亂︰「沒事好啊,寶,你就把那個王欥欥的照片給周老師看看唄,有什麼呀?我都想再看看。」
周小天一听,轉身沖我一伸手。
我陷入絕境了,照片就在錢包里,這個大器知道,我撒不了謊,不拿就是做賊心虛,拿了後果不堪設想。
狠踢付裕兩腳,這個禽獸依舊巍然不動。我徹底沒招了,慢慢的掏出錢包,顫抖著把王欥欥照片一點點抽離出來。還沒抽完,周小天那邊一把就拽了過去,放在眼前打量︰「呵呵,蠻漂亮麼,還挺妖的。」
「是吧是吧」大器添油加醋,「我都懷疑是假的」
我快哭了。我現在要是不承認這是我女朋友,大器肯定會懷疑我當初的動機,要是這麼默認,這周小天和陳吉吉早晚肯定能踫上,到時候這丫頭當著陳吉吉面給我美言幾句,我就徹底萬劫不復了
按尚義的說法,借書是為了更好地完成繁花交給他的任務,也就是出題。嘖嘖嘖,功臣啊,黑天半夜了還顧不上睡覺,還在為村里的工作奔波,不是功臣又是什麼?繁花拉住他的手,親自搬過椅子,讓他在身邊坐下。‘資料不夠,‘尚義說,‘我來借個資料。‘繁花對殿軍說︰‘還不給尚義老師敬酒?‘殿軍倒上酒,說︰‘我最敬重文化人了。‘尚義顯然已經喝多,看見酒,第一反應是往後躲。不過人家第二反應很快,雙手接住,說︰‘喝一杯就喝一杯。不過我的胃病犯了,不敢多喝。‘說著,尚義就把酒杯放下了,在身上模來模去的,說已經出了幾道題了,不妨先審查一下。尚義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了兩張紙,雙手捧給了繁花。繁花接住了,但沒有看。她讓尚義先坐,說自己得上一趟廁所。‘借你的傘用一下。‘她對尚義說。拿到了傘,她就不擔心尚義跑了。
剛蹲下,她就撥通了小紅的手機。她想讓小紅去祥生家里看一下,祥生是不是正在大擺筵席。其實也不需要小紅走進院子,在院子外面听一下就行了。雨點落在傘上,砰砰直響。繁花心里也怦怦直響,想,這算什麼事啊,怎麼跟做賊似的。小紅要麼是睡著了,要麼是把手機調到了震動上,沒听見。反正沒接。繁花想,年輕人就是睡勁大啊。她臉上有些發燒,想,沒接也好,接住了還不好意思開口呢。
回到屋里,她又拿起了尚義的那張紙,說︰‘那我就先學習學習?‘尚義說︰‘不當之處,領導多指正。‘尚義端起了酒杯,呷了一口,又放下了。李皓當然知道,尚義是來干什麼的,當然知道尚義急著要走,但他也寧願跟著繁花一起裝糊涂。李皓說︰‘繁花,我這資料可都是掏錢買的。尚義來借可以,因為好鋼用到了刀刃上。別人來借,那可不行。‘繁花說︰‘市場經濟了嘛,你可以收費嘛。‘李皓說︰‘鄉里鄉親的,那不是打我的臉嗎。算了算了,就當我為村里的文化建設盡義務了。‘尚義手里還端著那半杯酒,這會兒他要跟殿軍踫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干。‘喝了酒,尚義張著嘴,吐著舌頭,好像被辣住了︰‘多天不喝了,嗆嗓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啊,繁花想。接下來,尚義一本正經地問李皓︰‘你這里有沒有介紹無性繁殖的書?‘李皓沒听明白︰‘無性繁殖?什麼意思?‘尚義說︰‘就像母雞一樣,沒有公雞照樣下蛋。‘繁花說︰‘這也是一道題?‘尚義搓著手,說︰‘我是考慮到,男女雙方都被結扎了,可是孩子死了,要是還想再生一個,怎麼辦?‘繁花說︰‘結扎一個就行了,干嗎結扎兩個?‘尚義說︰‘祥寧就是個例子。祥寧結扎了,祥寧老婆也結扎了。‘他說的祥寧是村西頭搞屠宰的。祥寧老婆身體不好,不想動刀子,只好把祥寧結扎了。可是沒多久,祥寧老婆就死了。也真是日怪了,只過了半年,祥寧的兩個兒子到王寨趕集,回來的路上被一輛拉煤的東風牌大卡車給軋死了。祥寧娶了一個寡婦,娶回來才知道原來是結過扎的。村里人說,這是殺生太多,閻王爺把他家人叫去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