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听了指著楊樹生,揚眉一笑︰「怪不得瑾添香會來一群人鬧事呢,我倒是誰的主意,原來是你。」
楊樹生賠笑道︰「只因這瑾添香數次與我桂香樓做對,先是偷學了我制作桂花鴨的技術,將草民這幾代人獨傳的桂花醬釀技術給改得不倫不類,還將草民辛苦開拓的市場給搶走。如此明爭暗搶之事,他們竟也干得做。草民委實咽不下這口氣呀。」
周夫人精明的眼楮看了楊樹生一眼,說︰「所以,你就瞅著木香被休這當兒,來個趁火打劫?」
「這——」楊樹生打量了下周夫人的表情,看她並沒有怪他的意思,便舒了口氣,笑道,「周夫人,木香此人雖為女流之輩,可是詭計之多不亞于男子,此人已引起公憤,草民也只是為滿城的商戶出口氣而已。」
周夫人冷笑道︰「木香這個女子,的確是過于高調了些,樹敵眾多也不稀奇。其實,我與太守也不喜歡她。你若是與她發生什麼爭執,我們不會過問就是了。」
這話已很明顯在暗示楊樹生,他若是派人去瑾添香惹事,周安是不會治他的罪的。
楊樹生高興極了,說︰「所以,草民才來問候周夫人,周少郎可是真的走了?」
周夫人不高興地說︰「難道你以為我們周家在騙人不成?滿城的人都知道我家湯兒辭職,上京城去了。」
楊樹生會意,得意地跪拜︰「那麼草民不打擾周夫人休息了。」
楊樹生走的時候,周夫人叫住了他,說︰「楊老板,你放心,瑾添香是決不會超過你的,我們周府也只認你們桂香樓為廣陵第一樓。」
周夫人言簡意賅,可是卻很清楚表明了立場。楊樹生大謝而去。
楊樹生等了幾天,沒見有什麼動靜,便派了更多的人扮作食客,打算這回,非要將瑾添香的桌椅全部打爛了不可。
要鬧到瑾添香沒有元氣再繼續下去。
木香在這幾日準備了大量的煤油,也搬進大桶大桶的水來預防著火自燃。
她還將門前的那架屏風移到樓上去,將樓下的桌椅全部換成廉價的,用錦布包裝起來。免得到時候在樓下發生爭執,高檔次的桌椅會被打壞。
這天,那群人渣們果然又拍著桌子鬧起來了,將客人全部嚇跑了,木香站在樓下仇恨地看著他們,下令︰「倒煤油。」
酒保們紛紛朝煤油往樓下倒去。
那些人在砸著桌椅、酒瓶,砸得嘩啦嘩啦響。
冷不防發現很多粘稠的東西倒下來,聞上去臭臭的,倒了一地。
他們走了幾步就都摔倒了,爬起來又摔倒,氣得他們叫罵個不停。
木香冷靜地看著他們,令︰「朝煤油上扔燭火」
酒保們點上蠟燭,啪啪地朝煤油上扔了下去,頓時,樓下起火了。
那群倒地的人拼命想要爬起來,可是地太滑,他們根本爬不起來。
木香冷冷地看著他們大聲喊救命,柳青在一邊說︰「掌櫃的,我們是繼續扔蠟燭,還是倒水熄了火呢?這火是越來越多,就怕會出人命哪」
阿桃過來說︰「掌櫃的,若是不馬上救火,就怕這火會燒了我們的酒樓。」
木香面無表情地說︰「我們這樓上樓下隔得寬,火苗子一時還是燒不上去的。我想燒他們個半身不遂,讓他們瞧瞧本姑娘的厲害」
欺負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放過她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要善良得受人擺布了
這時,忽然門口走進來另一群人,個個都提著水桶,嘩嘩嘩拼命救火,將火里的人拉了起來,將他們都救走。
木香大驚。
「掌櫃的,難道他們還有後援的?」柳青一怔,「這可如何是好?」
木香冷靜地說︰「先不要慌。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像是一伙的。也許只是來救人的,並非來鬧事的。」
正說著,墨雲走了進來,那群倒水救人的人對著墨雲一揖︰「主人,人都已救走了。」
墨雲點點頭︰「你們干得好先退下吧,回頭給你們賞。」
「謝主人。」那群人走了。
原來是墨雲在搞鬼
想到墨雲和阿水共同施計,害得周湯離開了她,木香的眉毛又微微擰了起來。
紀墨雲
也是她的仇人
墨雲卻揚起頭來,定楮看著木香。
木香壓下心頭的怒火,走下樓,冷冷地問︰「紀墨雲,原來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墨雲無辜地擠了擠眉毛︰「木香,難道聰明如你,也會猜不到他們是誰麼?他們怎麼會是我派來的呢?」
「那你為何要救走他們?」木香冷冰冰的看著他。
墨雲嘆了口氣,說︰「木香,如果你燒死了他們,就正中了周夫人的計了。他們正尋找著機會要逮捕你,卻苦于沒有理由。我救走他們,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幫你。我不想你犯了罪,被押入大牢。這樣,我就會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感謝你了?」木香冷笑道,「我是不會忘記的,你逼阿水這樣害我,害得我名節盡失,害得他也離開了我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墨雲眼中亮了起來,深情地凝視著她︰「如果不出此下策,我就無法再得到你。周湯和你分時是兩個世界。他只會打戰,只會讀他的聖賢書,他根本無法理解你。可是,我理解你。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無恥」木香伸手就要扇他耳光,他用手一抓,抓住了她的手,避開了。
「我是無恥。」墨雲淡淡一笑,輕浮至極,「可是,我這麼無恥,還不是被你害的?」
「你給我滾」木香喝道,「不然,信不信我會打斷你的腿」
墨雲一怔,「木香,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狠心了?你不但可以將人活活燒死,連我,你也下得了手了?」
木香冷笑道︰「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可是為什麼,你們這群人,連這樣卑微的要求也不滿足我?」
墨雲見她目光里恨意中帶點憂傷,心疼極了,說︰「你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周湯不要你,可是我還一直在等著你。」
木香哼了一聲︰「我現在不需要任何人,我自己可以過得好。我只要一個人。」
墨雲繼續說︰「過去我不明白你的想法,我現在明白了,你只想作男人的妻,不想作妾。過去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但是我現在可以了。我可以休了她,沒有人可以再管束著我了。我休了她就能娶你為妻,給你想要的名份了。」
木香苦笑道︰「你還真是渣得夠可以了不過,你也許不知道,就算你能讓我作皇後,獨寵皇宮三千的皇後,我也不願意跟你在一起」
木香說著轉身便上樓了︰「送客。」
墨雲大聲喊道︰「木香,如果沒有我,他們還會來鬧事的你會被他們害死的」
可是木香頭也沒有回。
墨雲嘆了口氣,失落極了,真沒想到,木香是這樣決絕。
過去他以為,出現了周湯,木香才不要他的,沒想到現在周湯走了,她還是這樣固執。
一直以為他足夠了解她,可是她到底想要什麼,他倒真的不明白了。
他現在有能力讓她作妻了,可是她卻寧可讓自己獨自承擔著一切,面對著巨大的危險,卻不願意讓他保護她。
難道她不怕死麼?
木香上樓細細思索,墨雲忽然出現,並且還出現得這樣恰到時候,還準備得這樣充分,帶了那麼多水過來,可見墨雲是一早就知道她想燒死來犯的人。
可是墨雲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她除了酒樓里的人,誰都沒告訴,並且讓大家都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講這個計劃。
酒保們是很听她的話的,不會是他們泄漏了的。
柳青也不可能,因為柳青這幾日壓根就一直呆在她身邊沒離開過,再說了,柳青對她的忠心她是知道的,不可能是柳青講出去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酒樓里出了內鬼了
而且這還是墨雲的內鬼
若不是有了內鬼通知墨雲,墨雲怎麼會安排得這樣周詳,在這個巧的時機擠進來,救走那些桂香樓的人,過來要挾她跟他走?
可是,這個內鬼是誰呢?
都有可能。暫時不知是哪個。
但是,木香知道了,從此不再當從宣布自己的計劃,免得又讓內鬼破壞了大事。
可是,怎麼查出這個內鬼呢?
若是不查出來,怕是凡事都會受累。
這時,她想到了玉兔。
不用說,玉兔又被從空間里請了出來。
「什麼?要我跟蹤這些酒保們?」玉兔大驚失色,「哎,我就一個‘人’好不好,他們這麼多人,我怎麼跟蹤哪?」
木香說︰「玉兔,你就幫我這個忙嘛。我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怎麼跟蹤的。你可知道,瑾添香本來就危機重重了,如果不將內鬼趕出去,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玉兔用前腳抓抓下巴,說︰「那我就幫你跟蹤,但是,成與不成,可別催哦。這可需要一段時間的。」
「好,好,好。」木香高興極了,還是玉兔好,不管發生什麼困難,它都一直在她身邊。
過去,她對周湯也這樣依賴過,可是周湯讓她失望了。
如今,她這樣相信玉兔,玉兔會不會也讓她失望呢?
想到這里,她忽然好怕,她說︰「玉兔,你到底是誰?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玉兔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要是告訴你,是要遭受天譴的」
木香垂眸傷感地說︰「那麼,你會一直在麼?為什麼,有時候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我好怕,有一天會再也見不到你。」
玉兔笑道︰「我是屬于空間的,只要空間還在,我就不會消失。但是如果有一天,空間大門關上了,那麼我,便再也出不來了。」
「空間大門關上了?」木香一怔,「空間大門怎麼會關上呢?」
玉兔有些不耐煩地說︰「跟你說你也不懂。不說這個人,你只要珍惜有我在的每一天,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苦想這麼多呢?」
看來玉兔比她豁達多了。
「好,我听你的。」木香舒心一笑。
玉兔對她真好。
玉兔樂了,咧開三瓣唇︰「自從周哥哥走了後,你好久沒這樣開心地笑過了,今天總算看到你笑了。」
木香長長舒了一口氣,凝視著窗外的天空,說︰「人,都是會變的。也許有一天,他回來了,我卻已經不再愛他了……」
楊樹生的人被燒了回來,氣得楊樹生惱火得很。他正要派人直接將瑾添香給推了,將木香給作了,竟敢這樣對待他的人,不要命了是不?
這時,卻有人來報︰「染布坊老板紀墨雲來了。」
楊樹生一听是墨雲,如今墨雲的資產可是不比他少,臉上便和緩下來,迎了出去。
墨雲進入大廳後,與楊樹生閑聊了句客套話。
墨雲笑著呷了口茶說︰「楊老板近來可有什麼好玩的玩意,可讓小弟耍耍麼?小弟最後可是閑得慌。」
楊樹生笑道︰「紀老板如今坐擁染布坊和風月樓,理應更加忙碌才是,在下可不敢弄些雜耍耽誤了紀老板的生意。紀老板的生意可比不得在下的生意那般恬淡呀。」
墨雲說︰「楊老板見笑了。如今這風月樓還在撐大門面,裝修中,也用不了多少功夫。小弟的確是閑得慌,又苦無楊老板那般風流倜儻,還請楊老板不吝嗇賜教才好。」
楊樹生見墨雲當真有心要玩,便介紹了一些青樓名ji,說︰「這些女子彈的琴哪,那可真叫好。紀老板若是有這個興致,改日必當請紀老板一回。」
墨雲听了,心想,他還道是什麼地方呢,都是些他玩過的女人,穿過的破鞋,有什麼意思?可是,他此來又不是當真想找樂趣的。
他紀墨雲什麼樂趣沒玩過?
要去問一個又老又笨的楊樹生?
墨雲接了他的話點明了來意︰「小弟求之不得。楊老板,人生要多做點快樂事,才好。楊老板是心胸開闊之人,萬不可同小女從一般見識。」
這話楊樹生是听明白了,紀墨雲救了他的那幾個沒用的家丁,他可是奇怪得很,如今墨雲自己在話里頭提起了這事,他倒想問問,這紀墨雲為何要幫他。
難道想求他什麼事不成?這生意人間哪還有什麼無緣無故的相助?大家都是有利益才會插上一腳的。
就是不知墨雲他為著什麼。
想到這里,楊樹生喝了口茶,將喉嚨里的痰清掉,笑道︰「听說紀老板前些天在瑾添香救了幾個家丁,紀老板可知那群家丁是誰家的人?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讓紀老板相救?」
墨雲冷笑道︰「所謂明人不說暗話,楊老板這是什麼意思?大伙兒都知道那家丁是楊老板派來的,可是楊老板現在倒同小弟打起謎語來了。難道楊老板是信不過小弟不成?」
楊樹生忙擺手道歉︰「紀老板言重了,在下豈會是這個意思?紀老板既然幫了在下一個忙,在下便是欠了紀老板一個人情,紀老板有什麼需要楊某人幫忙的,還請只管說,楊某能幫的一定幫,就算幫不了的,也必定竭力替紀老板想辦法。」
墨雲心想,你像是個懂得報恩的人麼?可惜我救你的人倒不是為了幫你,也不想讓你還什麼人情。
只怕等他的風月樓開業,楊樹生背後還不知會怎樣拆他的台呢。還報恩,別人會信,他紀墨雲可是聰明人,才不吃楊樹生這一套
墨雲說︰「在下幫楊老板,也只是為單純想為楊老板好。楊老板這麼大的桂香樓,哪怕十個瑾添香也拿得下?楊老板何必要為此區區小事而動氣呢?還不如與小弟去青樓耍去。」
楊樹生听了,眼中射出狠厲來,怒道︰「紀老板有所不知,這個木香如今已是引得滿城之人公忿,人人得而誅之。在下也只是為民除害而已。」
明明是你在干壞事,還這樣正義凜然了,果然是只道行頗深的老狐狸
墨雲心里是這樣想,表面上卻笑得很甜︰「還請楊老板給小弟一個面子,木香乃小弟過去的奴婢,小弟不忍心……」
楊樹生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說來那木香的來歷,倒是從紀家出來的奴婢。想不到紀老板如此深情義重,對一個區區奴婢也動了惻隱之心了。」
墨雲嘆口氣,說︰「小弟也是有感情的人,木香在紀家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木香有什麼意外,小弟委實不得心安。木香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楊老板,小弟願意承擔」
楊樹生作夢都沒想到,為了木香,墨雲會專程來為她求情。
他這回可不能怎麼樣了,因為紀墨雲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若是還采取什麼明的行動,就太不給墨雲一個面子了。
于是他說︰「紀老板哪里話,在下哪敢讓紀老板承擔?也罷,既然紀老板過來說了,在下哪能再與那小女孩一般見識過去的事,就一筆勾消了。」
墨雲听了高興極了,便拉著楊樹生的手說︰「那小弟就請楊老板尋樂子去人生苦短,何必記掛這些事呢?來,楊大哥,我們好好樂樂」
楊樹生一邊被紀墨雲拉去,一邊說︰「就怕墨雲你家夫人不喜歡,滿城的人都知道,你家夫人若是知道你去了青樓,可是要鬧番天的」
墨雲說︰「不管她那個潑辣戶算什麼?」
墨雲卻不知道,關辰溪今日正好臨產。
她肚子痛極,緊緊咬著嘴唇,痛得將嘴唇都咬破了。雙手扯住床帳,床帳也被她扯了下來。
接生婆撫模著她的肚子,說︰「夫人,在加點力,馬上就出來了夫人,再加點力」
辰溪淚流滿面︰「夫君在哪里——我想見——我夫君——」
一旁的奴婢怯生生地說︰「夫人,郎君還沒有回來。」
辰溪心碎了,接生婆舉著臉盆勸道︰「夫人,您萬不可在這個時候動氣呀,就差一點就生下小少爺了夫人可要順著點心,才好呀」
楚雲在門口焦急地踱來踱去。
他不斷問旁人︰「去看看,我哥哥回來了沒?」
來人報道︰「三郎,二朗還沒有回來。」
「那你還還不快去找呀」楚雲焦急地說。
來人愣在了那里︰「三郎,奴才——奴才去哪找呀?」
「真夠笨的」楚雲不耐煩地說,「當然是找遍城里的青樓不論如何也要找到我哥告訴他,嫂子生的可是他的骨肉」
「是。」來人慌忙跑去尋找了。
楚雲听到房內不斷的哭喊聲,心像撕干了一般。他真想自己去承擔辰溪所受的一切痛苦。可是,偏偏,他什麼忙也幫不了。
他情急之下,跪了下去,雙手合十,對著天空求道︰「老天爺,求求你,求求你保佑嫂嫂母子平安吧楚雲願意失去一切,只求老天保佑辰溪,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
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響亮地劃過夜空。
楚雲什麼也顧不上了,如飛朝屋內奔去。
接生婆正抱著一個瘦瘦的孩子,還在給孩子清洗身上的血污,見楚雲就這樣沖了進來,連忙擋住辰溪不讓楚雲看到,尷尬地說︰「三郎,您不能進來。這兒有奴婢在,就行了。」
楚雲會意,問︰「我只是想問一下,我嫂嫂怎麼樣了?」
接生婆喜笑眉開地說︰「恭喜了,夫人平安得很。生下一個男嬰。」
「太好了。」楚雲高興極了,走出去後又跪下來,感謝老天爺準了他的願望。
不一會兒,墨雲醉醺醺地回來了,他一進來便吐著酒氣,問道︰「辰溪——可是生了?」
楚雲真沒想到,墨雲竟醉成這樣,他說︰「哥哥,嫂嫂生產之日,你還不留在她身邊,竟跑去喝得這樣爛醉你可知,嫂嫂生了三個時辰,血流了多少」
墨雲可不關心辰溪死活,他問︰「我的兒呢?」
楚雲嘆了口氣,指了指屋內︰「嬰兒剛剛被哄著睡覺了。在里面呢。哥哥最好不要吵醒他們母子。」
「放屁」墨雲哼了一聲,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我自己的孩子,還看不得了不成?」
楚雲只好跟著墨雲走了進來。
辰溪倒在床上,臉色蒼白,連伸手都無力。她剛剛流了那麼多的血,將她的精力魂魄全都打散走了。
可是她卻睡不著,她的心是那樣地痛,眼淚流個不停。
卻見墨雲醉醺醺地朝屋內走了進來,直接朝那個小搖籃走去。
辰溪怕墨雲會傷了她的孩子,用力支撐著坐起來,楚雲急忙上前扶住辰溪,辰溪說︰「楚雲,扶我下床。」
「嫂嫂?」楚雲不解地看著辰溪。
辰溪態度堅定,重申了一句︰「扶我下床。」
楚雲拗不過她,只好扶著她下了床,她攔在嬰孩面前,看著墨雲說︰「夫君,孩子已經睡了,明天再看吧。你會吵醒他的。」
「走開」墨雲拉住辰溪,朝一邊一甩,辰溪本來就站不穩了,啪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嫂嫂」楚雲上前扶起辰溪,「你怎麼樣了?」
墨雲看著搖籃里的孩子,孩子粉女敕的小臉,看上去和他真像。
他伸手撫模了孩子的臉一下,沒想到他用力過大了些,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墨雲生氣了︰「哭什麼哭?」
孩子越哭越響,辰溪看墨雲這樣凶巴巴的樣子,生怕墨雲借著酒意弄傷了孩子,上前要搶搖籃,說︰「孩子都哭了,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墨雲生氣極了,隨手甩了個巴掌給辰溪臉上。
辰溪摔倒在地,感覺癱瘓了一樣,痛得緊。
楚雲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撲過去用力撞倒墨雲,提著墨雲的衣領子捶打著他,說︰「為什麼要這樣欺負辰溪為什麼?既然你敢從我手中搶走辰溪,為什麼搶走了又不對她好?為什麼?」
楚雲說得這樣動情,墨雲和辰溪都驚了一驚。
墨雲怔了半晌,推開楚雲,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笑道︰「楚雲,你是不是想要要回去?那好,這個女人,我不要了,送給你了。」
他說得這樣淡然,好像辰溪只是他的一件物品一般,剎那間,誰對她真心,她全明白了。
她不禁大哭起來。
楚雲氣得指著墨雲︰「我要你,必須對辰溪道歉」
墨雲也生氣了,上前朝著楚雲就打︰「我這麼辛辛苦苦地養大你,你竟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你的哥哥楚雲,你太讓哥哥失望了」
墨雲打得楚雲鼻青臉腫,辰溪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只是哭,邊哭邊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一邊的奴婢見墨雲在打人,個個都知道墨雲的脾氣是惹不起的,個個都不敢上來勸解。
楚雲口吐鮮血,苦笑道︰「哥,其實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可是,你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自己你壓根就沒有為我著想過包括你私下安排,娶了辰溪,你從來沒有考慮過,弟弟是否幸福」
墨雲的拳頭停了下來,他看了辰溪一眼,又看了看一直啼哭的孩子一眼,忽然心里一痛。
這些年他都在做什麼?
他拼命求取上進,想要擺月兌過去貧困給他的陰影,可是,如今他富貴了,可是,他身邊的親人,卻個個都不幸福。
連他也不幸福。
他心亂得很,走了出去。
奴婢們這才敢上前來,勸睡了孩子,將辰溪扶到床上。
楚雲捂著胸口,來到辰溪面前,說︰「辰溪,你知道的,我的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你跟我走吧。我會對你很好的。」
「讓我靜一靜,楚雲。」辰溪也心亂得很。
也許當初她選擇了楚雲,她的生活不會這樣子,一定會比現在幸福。
可是當初,她選擇墨雲的時候,就隱隱感覺到,墨雲並不是真的愛她,墨雲只是看中她的錢。
她本以為,只要為墨雲生下一個孩子,再無情的男人,也會變好。
于是,她大膽用一生幸福去賭,可是,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她賭輸了。
墨雲不但沒有對她越來越好,反而越來越壞。
她賭輸了,可是卻又沒有勇氣離開這殘局。
因為,她已經為他,生下了孩子。
她不能再跟楚雲追求幸福了。
楚雲失望地走了,房間里只有她和孩子。
她听得到孩子平穩的呼吸。
可是,幸福在何處?
她忽然真想時光倒流,如果人生讓她重新選擇的話,她一定會看清楚了才嫁,她一定會選擇楚雲。
一定。
可是,時光不會倒流。
她這一生,已經毀了自己了,再不能讓楚雲為了她,也毀滅了。
楚雲正值青春年少,還有大好時光讓他去實現他的理想,她不能成為他的攔路虎。
他人這麼好,一定會找到真正的愛人的,可是,那個人不應該是她,因為,她已經沒有資格了。
墨雲呆呆坐在大廳內,獨自喝著一杯苦酒。
忽然之間,他的生命里多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是他的。
不管他愛不愛這個孩子的母親,這個孩子終歸是他的。
他都還沒準備好作父親,就已經有了孩子了。
他這一輩子一直用盡全力追求名利,追求出人頭地,附庸風雅,他以為自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想到,他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連辛苦養育的弟弟也這樣對他。
也不怪楚雲這般地恨他,被人搶走了心上人的痛苦,不是可以輕易忘記的。
當初周湯搶走了木香,他到現在還在恨著周湯。
可是,他到底想要什麼?
他這麼忙碌到底為了什麼?
他從沒想過,可是卻發現,現在的結果並不是他想的。
關辰溪,他過去一直毫不在意的女人,今日竟會有一個男人,為了她對他的哥哥大打出手。
真想不到,一直其貌不揚的辰溪,也會有人對她痴心如此。
難道關辰溪也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不成?
他越想越亂,最末,他醉倒了,睡著了。
睡夢中,他感覺有個人幫他披上一條薄毯,防他著涼,他被驚醒過來,回頭一看,是木香的臉。
再一細看,不對,怎麼變成辰溪的了?
是的,是辰溪。
每當他趴在桌子上睡時,辰溪都會上前來,給他蓋上薄薄的毛毯,防他凍著了。
他一怔,但是感覺蒼涼的心頭忽然一熱。
可是細看,卻看到辰溪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他慌了,伸出手問︰「辰溪,你要去哪里?」
辰溪沒有回答,可是面容卻越來越模糊。
他猛然驚醒,朝身後看去,大廳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而他的身上,也沒有什麼毛毯。
原來剛才是場夢而已。
辰溪站都站不起來了,哪還有力氣過來為他披毛毯?
他心里一陣陣疼痛。
可他卻不知為什麼會這樣痛。
難道他不是為木香痛麼?
他心煩意亂,朝廂房走去。
他不要再想下去了。
走過辰溪的房間時,他停下了腳步。
他正想打開門看看,忽然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有什麼好看的?看看她,說不定又要鬧了」
他抬腳便到廂房里,昏昏睡去,卻惡夢不止。
而另一頭,這幾日沒見有人來鬧事,木香卻沒放松警惕。
這時,有人來報︰「掌櫃的,布匹坊張老板將我們的消費卡全都撤回來了。」
什麼?
木香一怔︰「都合作了這麼久了,他為何忽然撤回這此消費卡?他這算什麼意思?」
那人說︰「張老板說,瑾添香久負盛名,他一個小小的布匹坊不敢與瑾添香相提並論,所以這合作之事,張老板也是希望……」
木香听明白了張老板的意思,這要麼就是楊樹生給張老板施壓,讓他不要同她合作,要麼就是張老板自己害怕了,不想與瑾添香扯上關系,以免楊樹生找他的茬。
不管是什麼原因,張老板這樣就變卦了,她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連日來,幾乎所有的合作商家都不再與她合作了,只剩下和她交情最好的張老板,如果連張老板也突然不與她合作了,她一時之間,就會產生很大損失。
不行,得找張老板,打消他的顧慮去。
阿桃說︰「掌櫃的,听說明天便是張老板的壽辰之日了,掌櫃的無故上門總是不妥,不若等明日給張老板祝壽再去。」
木香點頭稱是,一面嘆了口氣︰「世態炎涼,想當初張老板是如何地巴結我,如今竟連壽辰也沒叫我了。」
次日,木香提了壽禮,坐上馬車前去張老板的宅院。
張老板今日來客特別多,張老板之妻害怕地直往門外瞅,說︰「老爺,你看那不知好歹的木香會不會不請自來?今日楊老板的人會來,若是讓楊老板看到了,木香也來了,雖然不是我們請的,怕也會引起他們誤會。」
張老板露出了狐狸眼楮,冷笑道︰「我已經和他們瑾添香說得很明白了,她若再敢來,我便將她趕出去,也讓楊老板看到,我們是如此堅定地拒絕著瑾添香」
張妻嘆了口氣︰「唉,想當初與他們瑾添香交情這樣好,如今卻要斷得這樣徹底。」
張老板哼了一聲︰「這做生意哪會有真正的朋友?沒有了利益可撈,我們還與她交往做什麼?再說了,楊老板是你能得罪得起的麼?」
張妻點點頭︰「老爺說得極是。如今就希望木香不要胡亂撞進來,我們也不想做得太絕情。」
可是話音未落,木香的身影會出現在張妻眼里了︰「老爺,你看,木香她——她竟真的不請自來了」
張老板冷哼一聲,陰陰一笑︰「她敢來,我就敢趕」
木香見張老板穿得喜氣洋洋地坐在正中,邊上是張妻,過去多有交情,可是看到他們怒氣沖沖的表情,她便知他們是極不歡迎她的到來了。
可是來都來了,難道還自動回去不成?
她走上去,對著張老板一揖︰「听聞張老板壽辰,特送來賀禮,聊表敬意。」
代楊樹生來的那個家丁盯著張老板看,張老板冷冷地說︰「我可沒請你來。木掌櫃,你的厚禮,老夫可接受不起,還是請拿回去吧」
木香瞥了那家丁一眼,幾秒之時她便猜到了張老板想在那家丁面前趕她走,四下掃了眼,見張老板身後都是摩拳擦掌的奴僕,知道,若是再呆下去,怕會有不測,連忙識相地說︰「那麼我改日再向張老板補壽去。」匆匆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木香越想越氣,難道就這樣讓張老板給甩了不成?
不行,不讓他看看自己的厲害,還真當她可以讓人亂捏亂欺負了
有了,有辦法了。
木香于是將隨行的車轎故意停在楊老板家丁車轎的對面,與隨來的酒保如此這般說了幾句,然後便坐在里面等。
楊老板的家丁氣派大,果然不到一會兒便走了出來,張老板親自送到門口。
那家丁走到自已車轎前,木香車轎邊上的奴婢連忙叫了一聲︰「掌櫃的。」
木香掀開了車簾,那家丁朝車簾里看,正看到了木香,一怔。
木香心想,他一定是在想,為何她還沒有走?
木香故意迅速將車簾子一拉,裝出不想讓那家丁看到一般,對奴婢說︰「那楊老板的人走了沒?張老板說了,我們要背著楊老板給張老板送壽禮才行。我們一定要等楊老板的人走了才能進去。」
奴婢故意裝作不想讓別人听到一樣,說︰「掌櫃的,好像是要走了吧。我想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張老板和我們這麼好的交情,哪能不請我們呢?他一定是將最好的食物,留給我們了。」
那家丁听了,氣呼呼地上車走了。
木香看著家丁離開的車轎,捧著肚子笑個不停。
宅院里鑼鼓聲響個不停,木香卻陰陰一笑︰「張老板,你在我危難之時離開了我的瑾添香,你將永遠沒有機會再做我朋友」
木香便也走了,心里卻吧涼吧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