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傳達完凌玉棠的話就走了,留下紫苑一個人坐在那里有些怔愣,春暖誤以為紫苑是因為眼楮的緣故不好意思去听風閣見二爺,在旁邊熱心的出主意以求盡最大的可能淡化眼楮部位的異常。
二叔到底有什麼事情竟然這樣專程派人來叫自己去一趟听風閣?換做平素,他拐個彎就來了這後面的小屋,坐一會喝一壺茶說片刻的話,今個這樣鄭重其事的,到底是為的什麼事?紫苑別的什麼都不怕,唯一讓她有些無措的就是那個生辰的問題。
紫苑走到內室去換了件厚一些的外袍在身上,晚上沒睡好,白天手腳都不暖和,此去听風閣,有好一段路程,還是保暖些好。
紫苑跟宋媽媽簡單交代了一下,就帶著春暖出了門直往听風閣而去,帶著忐忑的心情紫苑把春暖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凌玉棠書房的門。
「進來。」里面傳出平靜溫和的聲音,紫苑頓了頓,對方沒有出招前,自己不能先亂了心神,她穩了穩心神走進去。
凌玉棠正靠在大書桌後的那把大椅子上,面色很平靜,紫苑進屋之前,他身邊的貼身小廝花明應該是在跟凌玉棠回話,紫苑進來後,花明的話好像說完了,靜靜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等著他接下來的指示。
凌玉棠抬眼看了眼門口走過來的紫苑,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打發花明,「這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不急著過來伺候。」
花明應聲而去,路過紫苑身旁的時候,花明腳步微頓了頓,跟紫苑靦腆一笑,紫苑報以一個微微的點頭。
「二叔,這麼早叫了佷女來,可是有什麼吩咐?」紫苑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鎮定自諾的看著凌玉棠,問道。
凌玉棠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些,眯著眼楮瞅著紫苑的臉,「你的眼楮,怎麼回事?」
紫苑不好意思的微微側了側臉,「沒什麼,許是昨夜睡得沒有太好。」
「怎麼沒睡好?」他又問,目光還停在紫苑的臉上,「我們五丫頭是不是有心事?所以,才會睡不好?」
「沒有,我沒有心事。」紫苑輕聲道,重新看著凌玉棠,勇敢迎接著他的審視,「二叔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凌玉棠溫和一笑,退回去,整個身體重新陷入那把大椅子里,聲音透著一股隱隱的不悅,「怎麼去了一趟文家,回來跟二叔說話就變得這麼客氣了?」
「二叔多心了,佷女倒沒有這樣覺得,畢竟,您是長輩,我是晚輩,該有的規矩還是應該遵守的。」不是我跟你客氣生疏,而是你昨天那說了半截的語言讓我心里發虛,紫苑在心里嘀咕。
「二叔跟你說笑的呢,我們叔佷之間,素來都是很親近的,對嗎?」不跳字。凌玉棠背對著身後的窗戶而坐,此刻,他俊朗的面孔半隱在光線里,有些朦朧有些暗影,紫苑瞧不太清晰他說這話時眼角眉梢的神情,盡管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切,可是听在紫苑的耳朵里,總覺得他似在隱隱試探。
紫苑沒話找話,不想跟他繼續在這個叔佷之間的親近關系上繞圈圈。「二叔真會說笑話,佷女甘拜下風。二叔這麼早就來書房用功,真是了不起,不知道二叔可吃了早膳沒有?」
「沒有,因為我沒有胃口吃。」他淡淡應了句。
紫苑微詫,像‘你吃飯了嗎?’這個問題是日常常用的,沒想到他竟然認真的回答起來了。「二叔怎麼了?胃口不好?是不是身體哪里抱恙?」紫苑有些緊張的問,這個二叔對她是真的好,這一點紫苑不得不承認。
「沒有心情,自然就不想吃東西。」他淡淡道,身體陷在椅子里,一動不動,好似真的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都說了自己沒有心情吃,主動拋出一個話題來,紫苑不能假裝听不懂。
「哦,原來是這樣啊……佷女年紀小,可惜不能為二叔分憂解難……」紫苑囁嚅著低聲說道。
他椅子動了動,側向而坐,早晨的日光從後面那扇大窗戶投進來,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一般罩在日光中,另一半隱在陰影下。
對比度如此的清晰,紫苑只看見他弧線優美的側臉,還有高高鼻梁下緊抿著的嘴角。可是,此刻他整個人少了平素的溫潤可親,一副愁眉不展的陰郁樣子。
「二叔,你到底怎麼了?紫苑很少看見你這副模樣的,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會笑,而今你這樣……請不要嚇紫苑。」紫苑是真的有些怕,這個大書房空曠寬敞,里面就他們兩個人,凌玉棠又一副反常的樣子。
「紫苑,二叔想問你一句話。」就在紫苑猜忌的時候,他突然緩緩吐出一句話。
「二叔請問。」
「你覺得二叔對你好嗎?」不跳字。
問的就是這個?紫苑驚訝。想都不用想,「好,二叔對我有再造之恩,紫苑永遠都會銘記在心。」
他擺了擺手,低聲笑起來,「我對你好,是理所當然,那是因為你父親,也就是我二哥對我的恩情重于泰山。所以,我不止要對你好,還要加倍的,甚至超過對待我親身骨肉那樣的好,你明白嗎?」不跳字。
紫苑微微低下頭,聲音很小,「紫苑明白。」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踱到紫苑面前,站定,高高的俯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紫苑,「好,那二叔問你,既然二叔對你這麼好,那你會不會故意欺瞞二叔?」
紫苑驚訝的抬頭,清楚的看見他眼底的認真。紫苑心里緊了一下,目光閃了閃,「二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紫苑听不太明白?」
他嘴角彎起一絲淺笑,「二叔不喜歡一個撒謊的人,尤其是像你這樣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更不應該有撒謊的惡習,明白嗎?」不跳字。
難道,他,他派人去宿主的原來生活過的地方查了?那豈不露出了馬腳?
「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欺騙過二叔?」他俯來,明亮幽黑的眼楮緊緊盯著站在面前臉色已經有點發白的紫苑。
「沒有,我沒有想過要欺瞞什麼,況且也沒有必要。」紫苑道。
凌玉棠目光里的光亮好像熄滅了不少,黯然下去,背過身去,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做聲。
「假如有一天有些事情,從我口中出的,跟實際情況有出入,那也只能表明那個告訴我信息的人,撒謊誤導了我,我本人,是不可能刻意欺騙二叔你的。更何況,我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欺騙。」
凌玉棠還在背手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紫苑繞到側面看見他竟然是皺著眉頭的。
「二叔,請恕紫苑多言,在紫苑看來,有時候有些欺騙,是惡意,而有時候,有些欺騙或許是一種善意的欺瞞,二叔也不可同日而語。」
「善意的欺騙?」他呢喃,「既然是欺騙都是不誠實的表現,怎樣才算善意的欺騙?你舉個例子?」他追問。
紫苑想了想,「譬如,我問二叔是不是身子抱恙?您騙我說不是,這是因為不想紫苑為此而擔心,就是善意的。有時候有些善意的欺騙,是不希望扯出其他一些無關緊要卻要費一番唇舌來解釋的事情,所以干脆撒一個謊,二叔不要鑽了牛角尖。」
「你說的也有道理。」他思忖道,「畢竟你才十一歲,好多事情,你也是從身邊人那里獲知的,看來,是二叔我欠考慮了。」
「二叔,你到底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能否方便告訴紫苑?」紫苑上前兩步,站到他的面前。
凌玉棠低頭看了眼紫苑,彎起嘴角笑了笑,「現在沒什麼了,縱有,那也是一些大人之間的事情,不與你相干。」
紫苑輕吁了一口氣,總算是蒙混過關了,明顯,凌玉棠不喜歡撒歡的人,但是,如果說出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只怕他更會覺得紫苑在撒彌天大謊,更難接受吧。
「二叔還有其他事要吩咐紫苑的嗎?」不跳字。紫苑看見他的臉色好像比剛才舒緩了一點,緊追著問,如果沒有別的事,她可要回去了。
「怎麼這麼問?難道你很趕時間?還是,你不喜歡陪二叔多說會話?」他笑眯眯問,恢復如常之後的他,臉上帶著溫潤如玉的笑。
「沒有,怎麼會呢」紫苑支吾。
他抖了抖自己的衣袍,優雅的踱回書桌後面,重新坐下來,饒有興趣的看著紫苑,突然淺笑道︰「紫苑,你跟泓二以前有交情麼?」
啊?他怎麼也這麼八卦的問這個?
「沒有交情,昨天是第一回得見文家二表哥。」
紫苑回答的挺誠懇的,本來就談不上交情。
他眯著眼楮想了想,好像也很感興趣一樣,帶著調侃的口吻打趣,「那昨天在飯廳,泓二怎麼偏偏拿了你的茶杯?還有,我留意到泓二的目光可是特意朝你那個地方掃了兩回呢」
紫苑更驚愕了,「二叔真會說笑,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你坐的方位可是背對著我們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