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換了一張白紙,重新來過,心煩氣躁的時候想問題想不到根本點,練字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好法子,而春暖,還站在前面不停的把外面听到的那些下人堆里的傳言,再加上自己的猜測源源不斷的灌進紫苑的耳朵里。
紫苑眼也不抬冷冷吩咐春暖,「這些事情宋媽媽已經跟我講過了,你下去吧,別擾了清靜,我還要練字。還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外面那些捕風捉影的閑話少到我這里來嚼,何況你還添油加醋的」
「小姐,奴婢說這些話雖然有點過頭,但都是為你好,在這個宅子里呆著,誰不爭搶的?文家那門婚事,如果落到小姐身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春暖盯著紫苑沉靜的眉眼,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紫苑勾唇淡淡一笑,看似打趣目光卻有些肅色,「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這個主子都還不急著出嫁,你這個丫鬟就惦記著做通房了?要不,回頭我跟三姐問問,看她願不願意要了你去?」
「小姐,你真會說笑,奴婢是二太太撥給您的,怎麼可能惦記著別的呢?小姐千萬不要誤解奴婢,奴婢甘願為小姐做牛做馬的」春暖有些慌亂,連連為自己辯解。
紫苑掃了眼春暖,冷笑,「我不需要一頭牛或者一匹馬,我身邊只需要忠心耿耿為我辦事的奴才你若是做不到,可以另擇高枝,我不勉強。」
春暖跪下去,「小姐,請寬恕春暖目不識丁不會說話,奴婢對小姐真的沒有外心……」
紫苑沾了沾墨,「有沒有外心不是說出來的,需要行動證明。你先下去吧,我還要練字,以後遇到一點風吹草動就這麼上躥下跳的,別怪我不給你臉面。」
春暖悻悻的退出了紫苑的屋里,花開從內室拿著繡籮出來,望著春暖離去的方向皺了皺眉頭。
「改好了?」紫苑扭頭問她,她在這里練字,花開在一簾相隔的內室做繡活,繡活是紫苑的一件春襖,老太太從庫房找出來賞給她的,面料很好,卻因為不是量身裁剪的,所以袖子略長了一些,腰板也粗了一點,紫苑苗條的很,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所以便讓花開給改一改。
「是的,已經照著小姐的吩咐改了一遍,小姐要不試試看?若不合身,我再去改。」
「也好。」紫苑放下毛筆,走過來由花開伺候著穿了那件小襖子,大小長短正合適。
「小姐是不是還在生春暖的氣?」花開一邊折疊襖子,一邊輕聲問。
紫苑微詫,微微一笑,指了自己的鼻子,「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我看起來很像那種小心眼的人嗎?」不跳字。
花開垂下眼簾,「奴婢只是看小姐好像有些郁結的樣子,眉頭舒展不開。」
「我這個人性格淡泊,所以我喜歡身邊伺候的人,不能過分聒噪。」紫苑淡淡一笑,走到窗戶邊撐起一角,透透氣。
花開跟過來,垂手立于紫苑的身後,「我跟春暖在一起共事有幾年了,她的性格素來就是那樣喜鬧,更何況,她就算旁敲側擊說一些擾亂小姐心神的話,小姐也不能往心里去,畢竟,春暖是二太太的人,小姐若是生氣,就是中了招。」
紫苑不由扭頭望了眼身後低眉順眼卻說話條理清晰,字字直襲紫苑心坎的丫鬟花開,這個丫鬟說話這麼直接而且揪住重點,也不是個簡單的。
她到底有何求?紫苑目光在花開的臉上轉了幾圈,直覺告訴紫苑,在花開的眼中,紫苑瞅不出一絲渴求。
糟糕,人不怕沒有,怕的就是什麼都不求。
「你見解很獨到,讓我耳目一新。怎麼,你難道不像春暖那樣希望我嫁到文家去做少女乃女乃你們也跟著風光?」紫苑試探的問。
花開苦笑著搖搖頭,「想,奴婢當然想風光,但是奴婢沒有忘本,凡事應該先顧著小姐,如果小姐是真心想去爭取文家少女乃女乃的名額,奴婢當然也會極力的支持,但是,小姐若是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哪怕別人說的再好听,如何的雞犬升天,奴婢也會堅決站在小姐這一邊。」
對比起剛剛離去的春暖,花開這番話真是明理的多,而且,不管花開真正隱藏的是什麼樣的目的,但至少當前的這種力挺的態度,讓紫苑比較滿意。
不過,再怎麼滿意也是在心里,紫苑不會表現太多,免得讓身邊的人驕縱了,紫苑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花開,「你何故說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呢?說不定,我內心也想呢?」
「小姐,你是在逗奴婢吧?不少字難道你真的……那為什麼春暖那樣勸你,你反倒有些惱怒于她呢?」花開沉穩的眼中露出一絲慌亂,那種慌亂是因為不能準確模到主子的心思而制。
紫苑輕吁了一口氣,原來花開先前說的那麼多直襲紫苑心坎的話,都是她憑借著紫苑對春暖的態度來猜的,而不是真的能看穿紫苑心里所想。
花開慌亂就好,這就說明花開也沒有紫苑想的那樣厲害,紫苑希望能培養出自己貼心的人,但是那些貼心的人卻又不能完完全全洞悉紫苑的心事,既親近得力,又又一定的安全距離,這樣才是最佳的境界。
春暖和花開,
「小姐,是不是花開猜錯了?請小姐息怒,花開並不是有意冒犯。」紫苑只是靜靜的看著花開,好一會都沒有出聲,這讓花開更加惶恐。
紫苑嘴角露出一絲頑達淺笑,拍了拍花開的肩,「瞧把你嚇得,我又不是老虎。再說了,婚姻大事素來就是由長輩安排的,我做女兒的哪有背後議論這個的理兒?更何況,我才十一歲,心思不該在這些上面。」
花開抿了抿唇,這次回來她是卯足了勁頭要做一件大事情的,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先成為五小姐的心月復。所以花開跟進幾步鼓足勇氣添了一句話,「奴婢比五小姐略大兩歲,恕奴婢斗膽再說一句,小姐是如此性情淡泊之人,奴婢擔憂小姐會委屈了自己,如果是人人爭搶的好東西,小姐也應該積極爭取。女人的一生,可不就這幾件大事麼?」
紫苑微微聳肩,花開開始掏心挖肺了,看來,這個丫鬟很適合成為自己培養的對象。
「你的忠言我心里明白,既然你跟我掏心挖肺,我也會跟你推心置月復。今晚上既然提到了,我就把我的想法跟你說一二,以後就不再議論這件事了。」紫苑目光錚錚的看著花開。
花開臉上閃過一抹驚愕,隨即露出欣慰的感激之樣,「奴婢認真听著。」
紫苑點點頭,「我雖淡泊,並非沒有。合我心儀的,我當仁不讓,不合我心儀的,千金難動我心。你明白了吧?不少字」
花開怔怔的看著這個比自己要小兩歲的五小姐,喃喃的在心里念著她剛才說過的話,花開沒讀過書,花了好一會才咀嚼出紫苑話里蘊含的意味。只覺得這樣深奧又有道理的話竟然是從五小姐口中說出來的,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境界,哪里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花開咬了咬唇,看來,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凌府的小姐里,唯有這位五小姐,看似簡單純善,卻外柔內剛有深度的,將來必是不簡單,緊緊的跟她站在一個陣營,或許是最正確的選擇。
盡管老太太下了命令不許府里的人私下嚼舌頭根子議論主子的事情,可是,就像火燒不盡的野草,總有些人還會私下里互相咬耳朵,所以,當第二天在顧氏屋里請安的時候,紫衫遇到了紫苑,紫苑明顯感覺到紫衫目光里的那股警惕和敵視。
紫苑回以紫衫的卻是非常淡定從容的目光,對那些流言蜚語置若罔聞。
也不知道昨夜後來凌玉棠是怎麼處理自己傷口的,反正他當晚歇在听風閣,顧氏這大半月來第一回受了冷清。以至于第二日小姐們過來請安,顧氏臉上的倦容毫不掩飾。
受了昨夜的突變,顧氏一晚上思來想去都很困惑,直到後來錢媽媽一起分析,顧氏才恍然自己一直想錯了方向。或許,二爺那樣雷霆大怒的誘因或許不是像別人議論的那樣寵溺跟趙姨娘生的紫衫,唯恐別人奪去了紫衫的位置,而是因為紫苑
二爺不希望紫苑嫁給文輕羽
顧氏被自己的這個新猜測嚇了一跳。加之錢媽媽又從凌府里那些上了年紀的媽媽們那里拐彎抹角打听到一些二爺很早以前的事情,也扯出了那個叫做蓮卿的女子,顧氏把這些信息綜合在一起分析,不禁眉眼巨變。
原來,外面所有人都猜錯了,二爺真正疼愛,和有心保護的人,不是自己的親身女兒,而是那個佷女紫苑
至于寵溺到什麼程度?往事一幕幕浮現,顧氏想起了二爺為接紫苑回府,不惜觸怒了老太太的外家,宴席半途離席。
紫苑昏迷期間,二爺不管多忙多累,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後院看那個孩子。
紫苑屋里的擺設,物品,吃的喝的玩的,沒有哪一樣二爺是沒有費盡心思的。
甚至,極少吃甜食的二爺,也會吃紫苑遞過來的糖。
為了紫苑的那只兔子,二爺甚至動手打了紫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