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呢?」泓二反問,目光淡淡掠過地面那些人,就好像掠過一堆垃圾般嫌惡,不屑一顧,「敢在我泓二面前自稱爺的人,墳頭的草早已齊腰深了吧?」他悠然自諾的吹了吹匕首上的血粒,冰冷的聲音透著攝人心魂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刀疤臉已經開始哆嗦著痙攣,身下淌出一片水漬。
明顯,刀疤臉失禁了。
泓二陰冷著掃了下腳下那家伙的狼狽樣,一腳踹向那人心窩,「沒用的廢物等會要你好看」
紫苑倒吸了口氣,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天真了一把,怪只怪泓二那晚的熱心和細心迷惑了她的眼,他,果真是個招惹不得的
「我現在要給他剔骨,你要看嗎?」。泓二把玩著那把鋒利的匕首,狹長深邃的鳳眸微眯著,目光涼颼颼的盯著紫苑,問。
紫苑再次抹了把額頭的汗,「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回見。」言畢,紫苑轉身一溜煙跑了。
還沒跑出幾步,紫苑又折回身來,走到地上那些申吟打滾著的小混混跟前,挨個的踹了幾腳,然後,在泓二略有驚詫的注視下,紫苑鼓足勇氣,拾起旁邊一塊板子,狠狠甩了刀疤臉**掌。刀疤臉氣得眼楮里全是血色,可是,心口被泓二踩著,刀疤臉就像一只可憐又可惡的困獸,那樣子,糾結的不得了。
「看不出,你也挺會落井下石的嘛?」泓二冷笑著嘲諷紫苑,他知道紫苑是在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報仇。
紫苑也不回避他嘲弄的目光,很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落井下石,是狐假虎威。多謝泓二表哥給我這個報仇的好機會。」
泓二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目光冷屑。
紫苑從地上的麥子上跳過去,朝著巷子後面出口的地方而去,才剛剛走出巷子,外面的陽光照過來,照的紫苑睜不開眼,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幽深的長巷子里陡地傳來一聲比殺豬還要淒慘的嚎叫,是刀疤臉。
紫苑頓住了,如果說先前那個刀疤臉的求饒還帶著一絲僥幸和不甘,那麼現在,那嚎叫聲里透出的絕望和恐懼卻是如此的撕心裂肺,讓紫苑打了個冷戰。光天化日之下,泓二,他不會真要把那些人就地正法吧?這里可是江陵,天子腳下,應該不敢的吧?
紫苑匆匆跑回醫館的時候,凌玉棠正和易大夫站在門口說話,顯然,她去這麼久,凌玉棠似乎準備去後面的巷子找她了,還好,她及時趕了回來。
「你這是怎麼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出什麼事了嗎?」。凌玉棠快步走過來扶住紫苑,頗為擔憂的輕聲數落。
「沒有,遇到了幾只瘋狗,所以走得快了些。」紫苑撒謊,而且還撒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這心理素質的節節攀升,全是泓二的功勞,拜他所賜紫苑心下苦笑。
易大夫一直站在凌玉棠後面看著紫苑,一雙小眼楮里閃爍著一些很奇怪的東西,紫苑跟他告別的時候,他竟然還特地沖紫苑笑了笑,眼神很復雜。
紫苑坐到車廂里,凌玉棠還在下面跟易大夫告別,只听易大夫朗聲跟凌玉棠道,「我提的那件事,你記得跟小公子問一下,我是真心有這個打算……」
馬車終于出發,紫苑一直沒有說話,黑漆漆的目光緊緊盯著路邊,馬車打從那條巷子的前面出口經過的瞬間,紫苑只看見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別無其他。泓二,他現在應該離開了那里吧?紫苑暗想,眼前浮現的還是那些打斗的場景,還有自己踹那些人時的痛快,想著想著,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翹起來,打人的滋味還真不錯,當然,前提是指對付那些罪有應得的惡人。
「在想什麼呢,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凌玉棠突然出聲,打斷了紫苑的思緒。
紫苑穩了穩心神,笑了笑,「沒,沒什麼。呃,對了,二叔,你跟易大夫好像是舊相識?」
凌玉棠抿唇輕笑,「嗯,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事來,正是跟一和易大夫有關。」
紫苑豎起耳朵,「何事?」
他斟酌了幾分,「你先前也說呆在家中無聊又煩悶,如果,讓你跟著易大夫學醫術,你意下如何?」
什麼?學醫?紫苑沒听錯吧?真有這樣的好事?
「實不相瞞,易大夫可是曾經赫赫有名的神醫,能得到他的指點,這對于許多有心鑽研醫術之人而言,是莫大的造化。當然,二叔是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畢竟,習醫這條路,不好走,會很艱苦的。」
紫苑愣住,是因為她被這個沖天而掉的好消息砸暈了,沒有反應過來,凌玉棠卻誤解了她的意思。
「不,二叔,我非常願意跟易大夫學醫。只是,你也說了,人家是神醫,不知相不相的中我這個門外漢。」
看到紫苑欣喜又惴惴的忐忑表情,凌玉棠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拍了拍紫苑的手背,「這個,你就盡管放心,是人家易大夫和你一見如故,有意要招你為入室弟子,或許,這就是緣分吧,說起來,易大夫和你爹,當年也是故人,」
一個大夫閑著沒事在京城開家醫館救死扶傷,跑到那麼遠的北疆去做什麼,那里可是戰場和軍營。
凌玉棠似乎看穿了紫苑心里所想,輕笑了一聲繼續道,「易大夫的醫術那是了得,性格更是淡泊名利,他以前閑雲野鶴慣了的,去北疆,也是因為他懷揣一顆報國之心,才屢次獨身涉險去往軍營,為我方受傷的戰士救治,功勞巨大呀」
原來,這位看著黑黑瘦瘦的老頭兒大夫,骨子里還有這樣讓人欽佩的品質,真是讓人敬仰。能跟在這樣的人後面學醫,紫苑也覺得是自己的福氣。
「既然易大夫是如此有才有功又有性格之人,為何,他會單單指定我做他入室弟子?紫苑自問對醫藥那片是知之甚少,不明白易大夫為何……」紫苑不是不自信,而是擺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原本也是向往醫術,可卻從未習過醫術,易大夫都這樣出類拔萃的當世神醫,行事風格想必也是不與常人相仿,不可能無緣無故被他相中的。
凌玉棠輕嘆口氣,「你這丫頭,我該說你心思細膩呢,還是說你生性多疑?易大夫如此,是因為你爹當年對他有恩,在北疆,你爹,救過易大夫三次性命」
「救了三次啊?」紫苑驚嘆,這個易大夫,是不是一個糊涂蟲呢?不然怎麼會三次都差點丟性命,所謂事不過三。不過,想明白了,紫苑心也就放下來了。
「那就多謝二叔成全,紫苑一定好好拜易大夫為師,跟他學醫,救死扶傷。」
凌玉棠微微顎首,目光中頗多欣慰,
短暫的激動和欣喜後,紫苑又涌出一絲猶豫,畢竟這是古代,不比現代,「可是,我是一個女孩子,易大夫知道嗎?」。
凌玉棠原本還想逗逗她,但看到她目光里閃爍的擔憂和緊張,他又有些于心不忍,輕聲笑道,「放心吧,易大夫是何等火眼金楮的,在他為你復診的時候就已經從你脈象中察覺出了。不過,往後你若為了方便行事,可以男子裝扮,易大夫是允許了的。」
紫苑恍然,易大夫一口一聲小公子的,敢情是為了維護她的面子,這個易大夫,真是可親又豁達的小老兒,還沒跟他拜師學藝呢,紫苑就對他生出幾分親切的好感來了。
三天後,在凌玉棠的引領下,一身男裝的紫苑正式拜了易天行為師。為了方便紫苑出行方便,確保安全事宜,凌玉棠甚至從外院撥了兩個機靈又有些身手的護院做紫苑的跟班,就這樣,在紫菱她們羨慕的目光中,紫苑正式開始了兩點一線的新生活。不過,就算羨慕,紫菱她們也沒有太多心思來攪紫苑的局,因為老太太和凌玉棠都很看好紫苑去學醫,就連顧氏,也不過暗暗不悅,遇著了紫苑,還是會象征性的略表一下關心,詢問幾句。
轉眼間,便到了紫衫去文家過門的喜日子,整個凌府上下一片喜悅,當打扮的煥然一新的紫衫在眾丫鬟婆子的攙扶下踏上文府的馬車,帶領凌家眾兄弟姐妹徐徐去往文家做客,混跡在送行隊伍中的趙姨娘,心里壓著的石頭終于落地了。
文家這次很闊氣,每位小姐都各備了一輛馬車,除了年齡過小的老九老十是合坐一輛馬車外,凌澤楷凌澤瞿他們兄弟都是騎馬前行。
凌家在西城,文家在東城,跨越了大半個玥國。好不容易到了文家,自然又是一番歡天喜地的接待,忽略紫衫的出生,畢竟,這是文家長房長孫的親事,馬虎不得。
盡管文家上下一派喜慶,不少親戚朋友皆來道賀,但紫苑還是留意到周旋在客人中的大姑媽,臉上那患得患失的表情。尤其是,今天的紫衫固然難得的描了眉施了粉,矜持而又高貴,但是,紫菱卻打扮的更加的明艷嬌俏,風頭甚至有蓋過紫衫的趨勢。
紫苑暗暗笑了笑,紫菱這般打扮,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不過,放眼望去,紫苑好像沒有見到泓二的身影,這樣的場合,他如果出現,那才真是叫奇怪呢
照例在午膳前,又是一段很漫長又無趣的時光,文家老太太和那些女眷們說話,小姐們也沒有幾個听得感興趣的,一個個心不在焉卻又努力掩飾,最後還是照例,由大姑女乃女乃提議,幾位小姐們在文家小姐的帶領下,離開了花廳去了外面的園子里玩耍,當然,紫衫除外,因為她是今天的主角,文家未來的媳婦,不能再像少女一樣肆意的玩耍了。
如此,紫苑覺得自己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