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看到幾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握刀擋在她面前,警惕地望著四周,不知何時已回到山莊的魯蒼南蹲在昏迷的男人身旁,正在給他喂藥。院子中的官兵都拔出了刀劍,可不知道敵人在哪里,只能茫然無措地望著四周。不遠處胡三和陳二狗叫嚷著想要靠近,被持刀的男人擋住了。山莊的人見莊主受怠慢,怒視著已經控制住山莊的陌生人。
「他沒事吧?。」宋舞霞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梅花鏢上有毒。」魯蒼南的聲音很是沉重,讓宋舞霞心中一緊。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陸博濤了,他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嘴唇微微泛著青光。玉簫已經掉在了地上,他的手中正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一個男人消無聲息地走到魯蒼南面前,行了一個禮。
「沒抓到?」魯蒼南的聲音很冷。
「死了。」男人的回答很簡潔.
「服毒?」見男人點頭,魯蒼南眼中的戾色一閃而過,咬牙道︰「很好,又是死士,很好!」
「咳咳!」昏迷的陸博濤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眼楮,對一臉擔憂的魯蒼南搖搖頭,虛弱地說︰「不關你的事,是我不讓你跟著我的。」
雖然不合時宜,但宋舞霞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長得十分好看,特別是他的眼楮,很溫柔,很溫暖,卻不會給人娘娘腔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疼痛,他的眉頭輕輕皺著,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這笑容很淡,微不可見,卻給人一種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覺,猶如四月的春風。
「你,有沒有嚇到?」他問的是宋舞霞,聲音很輕。
眼見他的胸口正滲出暗黑色的血液,宋舞霞半跪在他身旁,搖搖頭,「你不要說話,魯先生說鏢上有毒。」
陸博濤怔怔地看著她,眼神慢慢變得遙遠,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聲說︰「清兒,你對我說過,梔子花代表即將來臨的夏天,生機盎然,充滿了未知的希望和喜悅,所以《梔花別》表達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可今日,你的琴聲中為什麼滿是不安與哀傷?」
宋舞霞錯愕,不知如何回答,這種時候,這男人居然和她談琴曲?見翠羽帶著自己的藥箱走了過來,宋舞霞想起身讓位,卻被陸博濤抓住了衣袖。
「不要走。」他輕聲祈求。
即使她是真正的宋清霜,即使陸博濤是她的未婚夫,按禮法,她留在滿是陌生男人的屋子是不合時宜的。可是看著地上的男人,即使他們只能算陌生人,她也狠不下心。
「我不走。」宋舞霞遲疑了一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柔軟而修長,一感覺到對方的體溫,他緊緊抓住了宋舞霞的手,仿佛自己一松手,她便會消失不見。「清兒,那些花你看到了嗎?是我為你親手栽種的。你說過,你想要一個暖房,能在夜晚看到星星的暖房……咳咳……」他用力咳嗽了起來,嘴角滲出了淤血。
宋舞霞的眼淚涌上了眼眶。「你先不要說話。」她用自己的絲帕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跡,一滴眼淚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雖然明知道陸博濤的話不是對自己說的,她還是被感動了。
宋清霜墳前的郁金香原來是他親手種的,在他為愛人建的暖房中,可以在夜晚看到星星的暖房中。宋舞霞不知道應該為他們高興還是為他們悲傷。宋清霜過世兩年多了,他們的愛情並沒因時間而流逝,可情不逝又如何,他們已經永遠陰陽兩隔了。
「清兒,不要哭。」陸博濤想伸手擦去宋舞霞的眼淚,可他的手腕根本舉不起來。
「小姐,鏢上的毒已經讓陸少爺失了心智。奴婢要封了陸少爺的穴道,以免毒氣攻心。」翠羽解釋。
「小姐,您先回內院,不要打擾翠羽。」趙嬤嬤欲扶起宋舞霞。
宋舞霞發現,陸博濤的眼楮已失了焦距,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原本泛著青光的嘴唇已變成了青紫色,他的呼吸急促而短暫,可他的手卻緊緊抓著她不放。
「他是因我而受傷,我要陪著他。」宋舞霞搖著頭掙月兌了趙嬤嬤的手。
「清兒,玉佩……」陸博濤的聲音十分虛弱。翠羽拿出自己的銀針,穩穩往陸博濤的穴位扎去。「清兒,六年前為什麼不給我送信?難道……」
陸博濤的難道並沒有說完,因為翠羽已經封住了他的穴道。他抓住宋舞霞的手松開了,他握成拳狀的另一只手也松開了,一塊小小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宋舞霞默默撿起那塊玉佩,深深看了他一眼。活了兩世,她第一次相信這個世上有至死不渝,不會被時光磨滅的愛情。
院子中,附近的村民有條不紊地離莊而去。人群中,一個農民打扮的人轉頭看了一眼被護衛團團圍住的陸博濤與宋舞霞,乘人不備,飛快地躍入莊外的密林。
「主人,計劃有變,所以您派人刺殺宋家的小姐?」他不解地詢問黑衣首領?
「宋家那女人死了?」黑衣首領驚訝地問。
「沒有,陸博濤為她擋下了梅花鏢,自己中了毒,莊里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正在為他解毒。這次來的陸家人只有五十多個,不過好像不是別院的,應該都是身手極好的近衛。屬下特意打听了一下,據說從昨夜開始,就沒人見過孩子了,連胡家的雙胞胎也不見了……」
听著屬下的報告,黑衣首領的臉色越來越差,憤憤地說︰「很好,梅花鏢,中毒,這是要賴在老子頭上嗎?。」他抬頭望著燈火通明的碧琰山莊,陰沉沉地笑著︰「你見到宋家那女人了?我們現在就回京,回京後你去查查她是宋太傅的哪個女兒?」
「主人……」那人顯得有些為難,「宋太傅家教極嚴,宋家的女人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是宋家的僕人也不是人人都見過自家小姐的。宋太傅死後,那些僕人賣的賣,死的死,恐怕……」
「不出門何以讓陸家大少爺在宋家門前長跪不起?總有人見過她們的!」黑衣首領似乎下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