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憂與感動,宋舞霞把陸博濤安置在了與她的書房僅一牆之隔的客房,當然,兩個房間並在同一個院落。兩者所隔的牆壁是院落之間的圍牆。
自陸博濤受傷開始,宋舞霞便經常在那個書房練字,把隔壁的情況听得分明。雖然翠羽一再表示陸博濤並無生命危險,但當天下午的那陣喧鬧,讓她怎麼都無法安心。
入夜之後,支開了碧玉與趙嬤嬤,在魯蒼南的幫助下,宋舞霞終于見到了昏睡中的陸博濤。飄搖的燭火下,他安靜地閉著眼楮。雖然是病人,但他的衣服裝得十分齊整,她找不到紗布的蹤跡,甚至連傷口在哪里都無法看到。
「他的傷……這衣服……他是如何換藥的?」宋舞霞的聲音很輕,看著陸博濤泛白的嘴唇,微微皺起的眉頭,心中滿是愧疚。她相信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未婚妻,那他為什麼還要舍命相救?上一世,她明白男朋友陳睿是愛她的,但是她也知道,他絕不會舍命救自己。
作為曾經的江湖人士,魯蒼南對陸博濤無論何時都要穿得齊齊整整的習慣非常不以為然,但在陸家多年,他也知道這是規矩。
點燃了另一個燭台走到床邊,魯蒼南輕聲回答︰「宋小姐請放心,雖然下午的時候出了一些意外,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就好。」宋舞霞點頭,伸手模了模陸博濤的額頭,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體溫,想轉身詢問魯蒼南,卻在他臉上看到了驚愕,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逾矩了,喃喃地想解釋︰「我只是……」情急之下她找不到理由,只能在心底嘲笑自己穿越都兩年多了,還學不會這個時代的規矩。
「清兒?真的是你嗎?。」陸博濤虛弱的聲音恰好解了宋舞霞的尷尬。不過她卻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還沒有決定在他面前當宋舞霞,還是做宋清霜。
陸博濤見她沒有反應,只是看著自己,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他的手動了動,又喚了一聲︰「清兒?」
即使知道魯蒼南正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即使知道在時代必須嚴格遵守男女授受不親,但宋舞霞還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陸博濤的手,輕聲問︰「你怎麼樣?要不要去叫大夫?」
「你……」陸博濤抽回了自己的手,因為他發現這不是夢境。「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宋小姐。」他一邊說,一邊別開了眼楮。
「沒事就好。這樣我也放心了。」宋舞霞覺得有些難堪。不過無論怎麼樣,他都是因她而受傷,所以只能微笑著說︰「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你,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照顧昊然的,你安心在這里養傷……」
「你是如何知道那首曲子的?」
「什麼?」宋舞霞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不過當日她彈的是極為出名的琴曲,何來如何知道?
正在她躊躇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陸博濤用略帶感傷的聲音問︰「難道不是三青告訴你的?」
宋舞霞馬上想到了宋清霜的遺書。大概是為了讓姐姐能更好地扮演自己,那封遺書上講了很多兩人的愛情故事,不過關于琴曲的事,確實沒有提及,所以宋舞霞毫不猶豫地搖搖頭,輕聲說︰「只是巧合而已,我並不知道有關琴曲的事。」
「你——」陸博濤顯得很驚訝,轉頭打量著宋舞霞,「我以為……」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詞,然後用試探的口吻說︰「听說小姐的閨名為清霜。」
「那陸公子有沒有听說,小女子字舞霞?」宋舞霞一邊說,一邊轉頭看了一眼魯蒼南。
魯蒼南明白她的意圖,毫不遲疑地轉身,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陸博濤有些驚訝,又一次深深看了宋舞霞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說︰「沒想到他這麼信任你。」
「是嗎?。」宋舞霞胡亂回了一句,正色說︰「不瞞公子,小女自兩年前醒來之時就忘記了以前的事,听大哥說,四五年前,我上山之前已經身中劇毒,然後一直昏迷不醒。」
「你失憶了?」陸博濤打量著宋舞霞,似乎在研究這話的真假。忽然想起,兩年前她曾自稱「太傅府嫡女」,眼中晃過一絲疑慮。
宋舞霞並沒看到陸博濤神情的變化,她正在猶豫哪些應該說,哪些不應該說。直覺地,她認為陸博濤不會想知道宋清霜已經把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告訴了她。所以她隱下了這事,避重就輕地說︰「雁翎,雀翎的母親在臨終前給我留下了遺書,她喚我舞霞姐姐,卻希望我用宋清霜的身份向你求救。」宋舞霞嘆了一口氣,為難地說︰「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事了,更加不知道公子的身份,所以只能以不變應萬變,留在了山莊。」
「三青是不是在遺書中說,我一定會出現,並且會娶你為……」
不待陸博濤把「妻」字說出口,宋舞霞急忙打斷了他,「公子怎麼知道?難道兩年前,在綠石山下,是公子救了小女子的性命?」她終于問出了這兩年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可惜陸博濤並沒有回答,他無言地望著床頂,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房間中悄無聲息。宋舞霞想起陸博濤是病人,應該好好休息,于是起身屈膝行了一個禮,「陸公子好好休息……」
幾乎在同一時刻,陸博濤開口問︰「敢問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
「既然公子識得小女,請問陸公子,你覺得我應該是誰?」兩人都知道,宋舞霞的這個問題是一種試探。
陸博濤遲疑了一下,轉而陳述︰「我已經讓官府的人呈報朝廷,在碧琰山莊看到了很像宋小姐的女子,相信很快,宮里的宋貴妃,宋小姐的叔父、兄長就會派人接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