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個小孩出現,宋舞霞就再也沒有理過簾子外的客人。這讓陸菀菊非常地不滿。她剛想發作,見丁文長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更加地不高興了。
原來本該一左一右靠著宋舞霞的雙胞胎,在她與丁立軒說話的時候,搶著玩手中的頂針。就在兩人爭奪嬉戲間,圓圓的東西滾出了簾子,雀翎跑出去,彎腰撿起頂針。就在她抬頭的瞬間,丁文長覺得自己看到了亡妻的縮小版,嚇了一大跳,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打落了茶杯蓋。
「丁大哥,你怎麼了?」陸菀菊一邊問,一邊斜眼瞧了一眼雀翎。她以為宋舞霞是胡三的親妹子,佷女像姑媽,本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此時最緊張的還要數宋舞霞。當下還不是讓丁文長知道妻子未死的時候,所以她急忙對雀翎招招手,「雀兒,還不回去練刺繡,繡不完,今晚沒宵夜吃。」
雀翎舉著手指沖宋舞霞撒嬌就是為了不去練刺繡,現在見希望破滅,心情立馬不怎麼好了。反正繡不完沒宵夜吃,直話直說也是沒宵夜吃,總歸一句話,她今晚的宵夜肯定浮雲了,那她還在乎什麼?于是她轉頭對陸菀菊做了一個鬼臉,女乃聲女乃氣地說︰「姐姐,你翻白眼的樣子好像死魚哦!連我都知道,斜眼看別人不但不禮貌,而且很難看,姐姐難道不知道嗎?。」
大人們的思緒還定格在「死魚」,雀翎已經一溜煙跑了,身後跟著捂著嘴偷笑的雁翎。經妹妹那麼一說,她也覺得那個姐姐眼白太多,斜眼看人的時候真的很像死魚的眼楮。
此時丁立軒已經從簾子後面看到丁文長了,他有些懷疑那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不過不是很肯定。畢竟他只有六歲,對兩年前見過兩三次面的人並沒什麼深刻的記憶。再說,他既然決定和十八離開丁家了,所以是不是父親都無所謂。于是他也跟著出去了。
宋舞霞知道丁文長被雀翎嚇到了,根本沒留心她身邊的小男孩,她也不好拉住丁立軒直接問丁文長認不認識。萬一那個混賬老爹確實認不得自己的孩子,可能對孩子造成一輩子的傷害。
關于雀翎天生的火眼金楮與毒舌,宋舞霞也很是頭痛。眼見著陸菀菊的臉像調色板一般,她急忙道歉︰「對不起,陸小姐,雀兒被寵壞了,回頭我定然好好罰她。」
丁文長依然在震驚中,顧不了陸菀菊的情緒,急急問︰「剛才的小女孩……她,你們和京城……」
「陸小姐都不介意了,丁公子該不會為了紅顏知己,和五歲的小女孩一般見識吧?。」
「丁大哥孩子的才不會這般沒規矩!」陸菀菊又一次搶著開口,她想告訴宋舞霞,自己對丁家十分了解,是內定的未來當家主母,于是 里啪啦說開了︰「丁大哥的大公子叫丁立輝,今年六歲了,已經會背誦整篇《千字文》了……」
「陸姑娘!」丁文長出聲阻止,剛想追問雀翎的事,陸菀菊嬌嗔了一聲。
「丁大哥,我哪有說錯!」她不滿地嘟起嘴,掰起了手指︰「你的兒子丁立輝,女兒丁雪柔,佷子丁立志,丁立皓,哪一個會像那個雀翎那樣亂說話!」
宋舞霞在簾子後面默默坐著,听到陸菀菊把兒子,女兒,佷子都數了個遍,唯獨漏了丁立軒,她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丁文長當然沒有無聊到對無關緊要的人介紹自己的內宅成員。他估計,因為黃姨娘是他在南洋納的,還未去過丁家,所以在他對黃姨娘解釋家里情況的時候,正好被陸菀菊听到了。至于為何獨獨漏了丁立軒,倒不是陸菀菊說漏了,或者記錯了,是他壓根就沒提,因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那件事,如何面對那個兒子。
對于陸菀菊的自以為是與喋喋不休,丁文長也很是不喜,略帶不滿地說︰「陸姑娘,我與胡小姐還有事商議,不如你先回房休息。」
「丁公子,關于書稿的事,因為我身體抱恙,最近恐怕無能為力。」宋舞霞說完,輕輕咳了一聲,然後對丫鬟說了一句︰上茶。
茶是熱的,再叫上茶就是逐客的意思了。丁文長豈有不明白的道理,只得起身行了一個禮,客氣地說︰「既然小姐身體不適,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他剛說到這,一個丫鬟從簾後的側門而入,焦急地低聲說︰「小姐,丁少爺他……」
「軒兒怎麼了?」宋舞霞大聲問。
見主子並沒避忌屋內的客人,丫鬟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聲音回稟︰「丁少爺坐馬車離開莊子了。」
「什麼?怎麼回事?」宋舞霞愈加焦急了。
雖然對方也姓丁有些奇怪,但這世上姓丁的很多,丁文長並沒在意。見事情似乎很急,對宋舞霞拱了拱手,「既然胡小姐有事要忙,那我們就先告辭……」
「丁文長!」宋舞霞連名帶姓大叫了一聲,把連同碧玉,翠羽在內的所有人都嚇呆了。兩年多來,她們從未見過永遠帶著微笑的主子居然會怒吼。
宋舞霞見簾外的男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他姓丁,我又叫他軒兒,你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
丁文長確實不明白,他怎麼可能想到自己六歲的兒子會從京城跑到與他家毫無關系的碧琰山莊,再說,他剛收到家書,信上沒有說兒子走失了,他當然不會往這方面聯想,所以只能茫然地看著微微晃動的簾子。
「啪!」一聲,宋舞霞已經顧不得大家閨秀風範了,她一掌重重打在茶幾上,恨恨地說︰「丁文長,你會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的!」說完便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