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冑 第一卷 碧琰山莊 第75章 求生而已

作者 ︰ 花裙子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想知道大家族的秘辛。那就去僕人堆里混一圈。雖然听到的大多只是無聊的八卦,但真真假假,總能找到一些事實的影子。

宋舞霞帶的心月復並不多,可碧玉,翠羽,趙嬤嬤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十分明白其中的游戲規則。第二天早飯剛過,她們就把宋允琪,宋繡屏兄妹的事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原來兩兄妹不止身份尷尬,不得宋修文的喜愛,平日的生活也是十分不如意。宋允琪還好,再怎麼說他都是嫡子,有母親的私房錢留給他,可宋繡屏呢?雖然並沒有餓著,凍著,事實上她的生活連體面的丫鬟都不如。

嚴格說起來,蘇四娘一絲都沒有刻薄她。大廚房每日都會給她送飯,喝的茶水,每季的衣裳,屋里的擺設,侍候的丫鬟也都不缺。但關鍵是她沒錢,也得不到關心。

宋舞霞問她,別人都稱呼她什麼,她一時沒答上來,並不是她害羞,而是沒人稱呼過她。父親宋修文一年也見不著一次,繼母那雖然每隔一天就要去請安,但蘇四娘從不和她說話,只是把她當布景那般,站個一盞茶功夫就讓她自己回屋。至于兄長宋允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便隔離了他們。

關于吃的,用的,確實不差。可別人都是小廚房自己做的,她因為承擔不了這份額外的支出,只能讓丫鬟去大廚房取自己的份例。大廚房主要負責宴客或二等以下僕人的飯食,所以地點就設置在外院邊上。就算宋繡屏的丫鬟每日等在那邊,大師傅一做完,直接放在食盒中拿回去,這一路少說也要十五分鐘。她的三餐,夏天還能保持熱量,遇到冬天或者下雨天,就只能湊合著吃。

皇帝在冊封宋修文的時候並沒有順便給宋繡屏一個封號,或者給些什麼賞賜。所以她屋里除了那些記錄在案的昂貴擺設,其他依舊按馮氏活著的時候立下的規矩。每一季一套衣裳,幾罐胭脂水粉,每個月五兩銀子,逢年過節封個紅包。

一年四套衣裳。每個月五兩銀子,還有胭脂水粉,這對普通人家已經不錯了,可宋繡屏身在王府,開銷也大。如果想過得好,又能及時獲取家里的訊息,光丫鬟,媳婦的打賞都不夠。更何況她屋里的擺設如果損壞了,可是要她賠銀子的,而那些官窯燒的陶瓷,哪怕是架子上不起眼的花盆,最便宜的都要花去她一年的月錢。

總而言之,對外,她是生活講究品位的郡王府千金,身在美輪美奐的園林中,住著園子中最大的院子。可實際上,她每天的消遣都只是躲在秋水閣的東廂房做女紅,至于琴棋書畫,原配馮氏在她出生的時候就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對宋繡屏來說,這些生活瑣事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遇到了新問題。她十六歲了,在大楚,這個年紀還沒訂婚,就算晚婚了。可她的婚事從來沒有被提上議事日程,更沒有人來求親。

官場上,宋氏一派,官位高一些的,覺得她是馮家女人生的,是政敵,再說就算不是政敵,人家也不願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更何況他的父親雖頂著郡王的名號,實際只是一個禮部侍郎。甚至那些想依附宋家往上爬的也看不上宋繡屏,對他們而言,娶宋維德家的丫鬟都比娶她來得強。

而馮氏一派的武將,怎麼說宋繡屏都是姓宋,他們一點都不想被同僚架空;中立派的牆頭草當然不想被烙上標簽;清流派根本不屑攪入宋馮兩家的斗爭。于是宋繡屏的婚事一拖再拖,就這樣被耽擱了。

宋繡屏看著靦腆,在宅斗中長大的孩子,哪有單純的。她當然明白自己的命運只剩下嫁人一條出路了。曾經,她也想試圖用詩會,燈會,乞巧節等貴族女子的交際活動讓其他人家知道自己的美貌,讓別人看到她出眾的女紅。

事實上,現實是殘酷的,事情遠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精致的打扮下。哪里有丑女,沒人教過她穿衣打扮,哪那麼容易在一群孔雀,蝴蝶中月兌穎而出。再說她的女紅再好,哪比得上千金小姐身邊的繡娘?

這樣一來二去,她不止沒有月兌穎而出,反而人人都知道她不通詩畫,不懂彈琴。好心的,感嘆一向出才女的宋家人才凋零,惡毒一點的,背地里嘲笑她是扶不起的阿斗。

听了三人的敘述,宋舞霞不禁對宋繡屏產生了憐惜之情。想起她紅著臉坐在自己面前,把手中的帕子絞得跟麻花似的,悠悠感嘆,「每個人都不容易,不如讓她搬回東廂房,就說請她教雁翎,雀翎做女紅。」

趙嬤嬤對宋舞霞的提議不敢苟同,一臉嚴肅地說︰「小姐,她既然敢跨出王府大門,試圖與王公之女結交,就說明她不是一個省心的,保不定存著什麼心思。小姐還是小心為上。」

「她也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宋舞霞淡淡地說。在她的認知中,為自己謀求更好的生活,只要不存害人之心都是可以理解與接受的。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生存,不得不勉強自己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因此她也沒在意趙嬤嬤的話,見屋里沒有外人,轉頭對翠羽說︰「昨兒個你不是說想要雪水嗎?我已經命綠荷,綠桑去取了。」

「謝小姐!」翠羽高興地對宋舞霞屈了屈膝,「今晚奴婢就去小廚房給小姐做一碗清熱滋補的宵夜。」

「算了,想起那水是隔年的,我就覺得髒。」宋舞霞還是無法接受「死水」,搖搖頭。「待會你看到壇子,說不定午飯都吃不下了。」她以為水壇子是像《紅樓夢》中所言,是埋在土里的,一定髒得不得了。

「怎麼會吃不下!她啊,最愛的就是吃飯了。」碧玉在一旁打趣。

趙嬤嬤見兩人態度越來越隨意,重重咳了一聲。碧玉連忙收斂神色,從懷里拿出兩本書放在桌上,解釋道︰「小姐,關于廬山康王谷水簾水,無錫惠山寺石泉水,奴婢已經去打听過了,是這本《陸羽品水》所提及的數一數二的好水。里面不但寫了不同水的味道,特點,適合的用途,連在什麼地方出產,所屬州縣都寫得清清楚楚……」

宋舞霞一邊听碧玉介紹,一邊翻開了那本書,當小說那麼看著。在書中,妙玉聲稱舍不得喝的雪水居然排在二十位,還不如一些地方的湖水,江水。

趙嬤嬤見宋舞霞翻得極快,忍不住插嘴︰「小姐,您此次回京,不但是宮里,恐怕一些王公大臣家的應酬也少不了。小姐應該把這些牢記才是。京中那麼貴婦,貴女,若小姐何時說錯一句話,恐怕第二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是,奴婢同趙嬤嬤想的一樣,所以明知小姐不喜品茶,還是把這本《茶經》拿來了。」碧玉把另一本較厚的書籍擺在宋舞霞面前,「小姐就當是背書,也要把上面的內容記全了。晚些時候,奴婢再拿些名茶回來與小姐一起辨認。」

宋舞霞苦著臉拿起厚厚的《茶經》,瞧目錄,從茶的起源,采茶的工具。茶葉的產地,采制,到泡茶的工具,步驟,品茶的方法,巨細靡遺,無一遺漏。再瞧瞧頁碼,宋舞霞皺起眉。就算她過目不忘,恐怕一兩天也看不完,更何況她後天就要入宮謝恩了。

再說,即便她把整本《茶經》一字不漏背出來了又如何,如果舌頭反應遲鈍,嘗不出味道,還是白搭,到時說不定還是會出洋相。「與其被動應戰,還不如主動出擊。」她盤算著是否有這種可能性。

宋舞霞正翻著書,想著辦法的時候,綠荷與綠桑抱著兩個壇子回來了。她們手中的壇子白潔如玉,與「髒」字一點邊都搭不上。

「小姐,這兩壇都是前年從梅花上取下的雪水。」綠荷一邊說,一邊把壇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用手帕擦了擦手。宋舞霞清楚地看到,她的兩只手已經凍成了胡蘿卜。而另一邊,綠桑只是把壇子放下,然後像往常一樣退到了邊上。兩人比較,很明顯綠荷這是在邀功。

宋舞霞假裝沒看到綠荷的動作,走過去揭開其中一個壇子的蓋子,這才發現,說是雪水,里面居然是晶瑩剔透的雪花。當下的時間可是農歷的五月,室內的溫度至少在攝氏二十度,而這壇子雪是前年的,「這……」她有點被嚇到了。

「稟小姐,這壇子是埋在冰庫的陳年積雪中的,所以兩年了都沒有化開。如果小姐要已經化開的,那麼就用這壇。」綠荷指了指另外一個壇子。

宋舞霞伸手欲揭開蓋子,只有小碗那麼大的蓋子,她居然提不起來。

「小姐,小心凍著,還是讓奴婢來吧!」綠荷上前,用力轉了兩下,輕輕的一聲「噗」之後,幾滴冰涼的水滴濺了出來。宋舞霞這才想起物理課上講的,水的表面張力。看起來為了保證壇子的密封性,在裝壇的時候用了滿溢的方法,然後再蓋上蓋子,這樣做,水在壇子中就形成了一個密封的空間,再加上低溫冷藏,細菌根本沒有滋生的機會,更別說孑孓了。

這邊,當宋舞霞在秋水閣中贊嘆古人的儲水工藝時,蘇四娘正在清暉堂听下人回報宋舞霞的舉動。屋子的角落中,宋繡屏低著頭,默默站著。

**3200字和3500字是同樣價格的,所以忍不住把陸羽的關于水的前二十個排名貼出來,好玩而已**

第一,廬山康王谷水簾水;第二,無錫惠山寺石泉水;第三,蘄州(今湖北浠水)蘭溪石下水;第四,峽州(今湖北宜昌)扇子山下的蝦蟆口水;第五,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六,廬山招賢寺下方橋潭水;第七,揚子江南零水(今江蘇鎮江一帶)︰第八,洪州(今江西南昌)西山西東瀑布水;第九,唐州(今河南泌陽)柏岩縣淮水源;第十,廬州(今安徽合肥)龍池山嶺水;第十一,丹陽縣觀音寺水;第十二,揚州大明寺水;第十三,漢江金州(今陝西石泉、旬陽)上游中零水;第十四,歸州(今湖北秭歸)玉虛洞下香溪水;第十五,商州(今陝西商縣)武關西洛水;第十六,吳淞江水;第十七,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八,郴州圓泉水;第十九,桐廬嚴陵灘水;第二十,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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