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舞霞描述了蘇娜公主與吉亞郡主的樣貌與性格之後。宋墨黛的病馬上不藥而愈了。是啊,與其病怏怏地等著皇帝安撫,還不如去看看未來的情敵長什麼模樣。
從宋墨黛的言語中,宋舞霞再次確認,雖然未有正式的詔書或者公文,但吉亞郡主應該陪著蘇娜公主嫁給皇上才是。如果是這樣,早上吉亞郡主的行為就有些奇怪了。她們這種隨著使節團與稱臣降表一起到大楚的女人,一定早就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宋舞霞沒再深思,因為她覺得,她們嫁給皇上也好,嫁給丁文長也罷,都不關她的事,她應該關心的是今晚怎麼逃過淪為玩物的命運。
因為是皇後在後宮設宴,還請了部分的內命婦、外命婦,所以皇帝並沒有露臉。眾人向皇後,皇貴妃行禮之後,除了夸贊蘇娜之外,都不約而同,有意無意地瞥著離宋舞霞十步距離的金公公。
後宮之中,沒有人不認識金公公,但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宋舞霞就不禁讓人浮想聯翩了。在宴會開始之前。陸妙彤也曾對金公公說過,他可以在外面侯著,但金公公一返下午皇後一開口馬上去了門外的恭順態度,用一句「皇命不可為」拒絕了。這事讓宋舞霞不得不懷疑,金公公今日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要讓內外命婦們看到,皇帝身邊的紅人正在伺候她。宋舞霞猜不透皇帝的目的,只覺得在眾人的目光中,在皇後冷冷的笑容後如坐針氈。
大概因為皇帝不在,或者是有外敵入侵時,內部矛盾就變得不重要了,一向斗得死去活來的宋墨黛與淑妃馮氏坐在皇後左手邊,一團和氣地互相夾菜。她們的對面坐著蘇娜公主與吉亞郡主。很明顯地,吉亞郡主非常不在狀態,不時用眼楮的余光偷瞄宋舞霞。
雖然穿越兩年多了,而且早已貴為郡主,但除了懿安長公主辦的那場另類宴會,宋舞霞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奢華夜宴。
如果不是趙嬤嬤在碧琰山莊時悉心教導過,看宴會的形態,宋舞霞一定會以為陸妙彤是生性節儉,樸實無華的皇後,與懿安公主的奢靡囂張形成極端的對比,可事實恰恰相反。
如果是公主府那堆反季鮮花是奢侈,那麼房間四周的宮燈就是糜爛了。普通人都是金包銀,陸妙彤偏偏愛好銀包金。她喜歡金子的質感,但又覺得黃燦燦的,太俗,所以看似典雅低調的宮燈全都是金子芯。銀子皮。至于糊在骨架上的紙,是皇後專用的,不止輕薄,透明,毫無雜質,而且韌性極好。據說她的兒子鄭燁霖在一歲多的時候特別愛听撕紙的聲音,為了糾正兒子的行為,她特意命人研制,花了幾年才造出了幾十匹。不過等造出這種紙張的時候,鄭燁霖已經改變了愛好。好東西不用就是浪費,于是中宮就有了專用白紙。至于宮燈上的詩畫,相比之下就變得不太特別了,僅僅是當世名家的親筆之作而已。
與宋舞霞想象中的滿漢全席不同,每個人桌上的冷菜不過五小碟,目測來看,一盤白切羊肉,一盤燻魚,一盤素三絲,另有兩道綠色蔬菜制成的涼菜。
除了素三絲,其他四個菜看似並無特別,只是比酒樓賣的精致了許多。加了一些賣相上的修飾。而那盤素三絲,晶瑩剔透的綠豆芽睫內有乾坤。宋舞霞嘗了一口才知道,原來真有人無聊得掏空了睫部,塞火腿沫進去。而纏繞著綠豆眼的干絲居然是鮑魚味的。要用多少鮑魚才能把干絲熬出鮑魚味?估計這麼一小碟大概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費。
既然一道普通的素三絲能這麼特別,宋舞霞特意嘗了嘗其他幾盤。作為嘴巴挑剔的美食主義者,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見識還是太少了。羊肉很鮮,沒有一絲騷味。如果不是上菜的時候有介紹,吃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是羊肉。那碟燻魚倒是很有魚的模樣,與現代的做法不同,魚骨已經全部被剔除了,除了魚味,居然還有淡淡的花香味。而那兩盤綠色蔬菜,涼涼的,很爽口,可惜根本嘗不出是什麼菜,憑味道也吃不準到底加了什麼輔料。
不說之後的十道熱菜,一淡一濃,一涼一熱兩道湯水,光這五道涼菜,耗費的人力物力就不止一點點。
而裝菜的碗碟,雖然只是純白的瓷器,卻是官窯為中宮特別燒制的,上千人的窯廠,一年辛苦最多只能生產幾十個合格品,剛剛夠補給皇後及太後宮中的損耗。據傳這類毫無瑕疵的玉瓷,即便是被淘汰的次品,流到黑市上,一個小碟子就能賣幾千兩。
宋舞霞沒見過現代的國宴是何規則,無從知道國家領導人吃飯是不是就該這樣。她只知道自從工作之後。她一直覺得個稅加社保超過了工資的六分之一,實在太多了。今日,見識了陸妙彤的低調奢華,她相信大楚人民的個稅絕對超過收入的百分之二十。
這想法在她心中只是一閃而過。馬上拋之腦後了。她從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憂國憂民,也不具備任何政治才能,所以稅收國策什麼的,都不在她的腦力範圍。換句話說,如果她有十兩銀子,看到際遇悲慘的乞丐,在她有固定收入,不會在將來餓著自己和家人的前提下,也許會分一些銀子給對方。至于為什麼會有乞丐,乞丐花完她給的銀子後會怎麼樣,如何長遠解決乞丐問題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所以,贊嘆完陸妙彤的生活品質,宋舞霞馬上想到了自己,怎麼樣才能毫發無傷地離開皇宮?
最後一道菜被撤下,宮女們送上了水果茶點,不用遵守食不言寢不語規矩後,屋內的氣氛馬上活躍了起來。
「皇後娘娘,蘇娜公主可是吳國的才女呢!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孝義郡主一邊說,一邊用眼楮瞟宋舞霞。
除了心不在焉的宋舞霞,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孝義的挑釁之意。蘇娜急忙欠身對皇後說。因為傾慕中原文化,所以學習過一段時間,只是略懂一二而已。說完朝宋舞霞坐的方向歉意地笑笑。
當事人依然沒有感覺。她只想著,按照趙嬤嬤的敘述,估計這種宴會再過半個時辰就散了。到那時,如果金公公當著眾人面帶她去見皇帝,估計明天就會滿城風雨,到時不止她的名節,陸博濤一定會成為笑柄。可是她真的想不出辦法,唯一能想到的只剩下裝病了。不過理智告訴她,這實在不是一個好辦法。
孝義郡主見宋舞霞對她不理不睬地。愈加生氣了,尖聲說︰「孝和姐姐好大的架子啊!」
听到自己的封號,宋舞霞終于有了反應,這才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她不知道之前她們在說什麼,不敢貿然接口,見蘇娜公主也在看著自己,就對皇後贊嘆起了她的善心,夸耀了一番她贈米施油的行為。
宋舞霞只是這麼隨口一說,純粹無話找話,並無任何上眼藥的意圖,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蘇娜公主心中十分清楚,他們是來俯首稱臣的,行事應該謹慎小心。在別人的京城做善事就等于收買人心。宋舞霞的贊嘆同時也是控訴。
其實,她也明白,孝義郡主要她們大搖大擺做善事,目標是宋舞霞。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想在京城派米,但最後還是「欣然同意」了,一來因為不敢得罪孝義郡主,二來是為了接觸外界,打听丁文長的事,完成吳國君主的交代。
她和吉亞隨著使節團到達京城已經十多天了,算上今天,帝後只見過她兩次,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暗示,把她們丟給了一個並不怎麼受寵的郡主後,幾乎不聞不問了。
蘇娜覺得,她自己倒是好辦,皇帝無論如何都會給她一個封號,現在關鍵的難題在吉亞。
她不明白,為什麼大楚人人都覺得吉亞應該和她一起嫁給皇上。可按照她們的計劃,吉亞應該嫁的是丁文長。確切地說,她們來到大楚,主要目的是為了把吉亞嫁給丁文長。
前幾年蘇娜就知道自己的父皇有意招丁文長為婿。那時候,因為見丁文長對吉亞愛護有加。她的父皇才認了吉亞當義女,封為郡主。可惜,詔書還沒下,準新郎就回國了,只留下商隊的管事給了一個含糊其辭的解釋。
作為好友,蘇娜知道吉亞早已對丁文長芳心暗許,所以一力促成了這次的大楚之行。但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吳國的丁大哥與大楚的皇商丁文長根本就像是兩個人。他不止有很多女人,而且早已兒子成群,更可惡地,他居然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可以很多天都不回家,一直在外面鬼混。
稍早之前听聞了這件事,蘇娜也勸過吉亞,建議不如將錯就錯,一起入宮算了,反正她父皇的交代可以循其他途徑完成,再說國家的心衰不是她們兩個小女人能左右的。
可吉亞根本听不進去,她只在意孝義郡主對她們說的,丁文長的嫡妻是孝和郡主的姐姐,他喜歡的是孝和郡主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