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趙嬤嬤的勸告,宋舞霞哪里听得進去。她一方面惱怒丁文長的處處留情,另一方面又擔心他準備得不充分,事情發生什麼變故。
很快,綠桑從蘇娜公主那邊回來了,告訴宋舞霞約定的時間在明天下午。趙嬤嬤見再勸也沒用,只得退下了,想著到時再隨機應變。
第二天上午,宋舞霞正想著如何引著蘇娜公主,吉雅郡主進入話題,宋維德的妻子李氏來了。宋舞霞這才想起,當日在昌平王府,宋維德的媳婦姜氏曾告訴她,李氏會去怡景山莊見她,問她是否回昌平王府過年。
以宋舞霞的心思,雖然丁文長說,每當她離開怡景山莊,都有一大批人跟著她,但相比在昌平王府,山莊給了她很大的自由度。只是過年都不回王府,在古人眼中,似乎說不過去。不過無論怎麼樣,她的去留都是太後說了算。只是這幾天她只見過太後一回,被宋墨黛等人的問安打斷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客廳中,李氏端莊地笑著,以長輩的身份問了宋舞霞的飲食起居。宋舞霞一一答了,也問了宋維德等人的身體情況。雙方寒暄了一盞茶時間,李氏說道︰「清兒,今年是你頭一年在王府過年,我和你叔父也就不打擾你們了,不過正月二十的時候,蕊兒她們就從大同過來了,到時你可一定要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賞個燈。」蕊兒是姜氏的嫡長女,嫁給了大同的望族。
不同于姜氏當初的詢問、商量語氣,李氏這根本就是變相下命令。難道這幾天又生出什麼變故了?宋舞霞暗自月復誹,隨即答道︰「多謝叔母時時想著清兒,只不過清兒的身體時好時壞的,也不知道太後會不會準許我回王府。」她這麼說,只是怕萬一到時有什麼事,也好有一個退路。
李氏笑了笑,說道︰「太後一向明理,只要你好好與太後說,她必定會同意你回王府過年的。退一步,即便太後舍不得你,只要你想回去,你叔父和大哥定會想辦法的。」她避開的宋舞霞所言的「身體時好時壞」,語氣十分地堅定。
宋舞霞暗暗驚訝,依然是之前那句,她必須看太後的意思。不過為免惹惱這位叔母,她補充說明道︰「萬一到時太後確實想留我在山莊,我得了消息一定會馬上通知叔父的。」
從表情看,李氏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但她也沒再糾纏這個話題,對著宋舞霞說︰「對了,清兒,你叔父還有一言讓我轉告你。」
「叔母請說。」
「是這樣的,這幾天京里的事情多,真真假假,你既然在山莊靜養,那些事就當不知道就行了。其他的,你叔父和你大哥自有打算。」
宋舞霞听了這話,臉色微變。李氏雖然沒有明言,但擺明了告訴她,丁文長的事讓她別管。
他們想怎麼樣?
對于自己的婚事,宋舞霞覺得宋維德和宋修文一直搖擺不定的,只是不知他們是裝的,還是有其他的打算。她一直沒忘記,當初她第一次進宮,皇帝強行留下她。那時候昌平王府大門緊閉,而宋維德等人連夜離開了京城,逼得她不得不去了丁家。
他們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對付丁文長吧?
想到這個可能,宋舞霞開口道︰「叔母,如今我深居山莊,外面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只是——」她抬眼看著李氏,「我一直在擔心,我與陸家退了婚,又立馬被太後賜婚丁文長。這兩件事幾乎在同一時刻,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的。萬一以後若再有什麼變故,清兒的閨譽,乃至性命都是小事,怕只怕連累了父親和叔父的名聲,到時我萬死難辭其咎。」
听到宋舞霞明確表示不想自己與丁文長的婚事生出什麼變故,李氏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只是微笑著說︰「清兒多慮了。如今你既然在這里靜養,就當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管。」她加重了最後一個字的讀音。
听了這話,宋舞霞忍不住猜測︰難道他們已經知道我經常離開山莊的事?她不敢肯定,只得笑著說,多謝他們的關心。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李氏便告辭了,臨行再次提醒她,姜氏的女兒來京是在正月二十。
同一時刻,蘇娜公主的宮內,吉雅郡主坐立難安,心急如焚。她在昨日已經知道了丁文長收監的事,偏偏以皇帝的多疑,她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分毫。
幾日前,她攛掇蘇娜公主,要求見宋舞霞,結果宋舞霞臨時爽約。之後她幾次催促蘇娜公主再次約見宋舞霞,她一直沒得到回復。她不知道是蘇娜公主沒有去問,還是宋舞霞不願意見她。如今宋舞霞主動要求見面,她揣摩著她的意思,卻怎麼都無法肯定她是為了丁文長打探消息,還是為了其他。
門外,蘇娜公主見吉雅在屋內來回踱步,搖搖了頭,遣退了隨侍的宮女,推開了房門。
「公主」吉雅急忙上前行禮,強壓下心中的焦急。
蘇娜公主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坐下後直言道︰「吉雅,孝和郡主也許只是來閑話家常的,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想太多,因為那不是我們管得了的。」
「公主,您也知道的,當初是丁大哥救了我,這次我不能見死不救。」
「吉雅」蘇娜公主的臉上有了些許的怒意,質問道︰「你忘了父皇的交代嗎?。」
「吉雅不敢忘。」
「既然如此,你就該與我一起好好伺候皇上,只要我們中的任何人生下皇子,我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吉雅低頭不語。她清楚地知道,鄭晟睿根本不給蘇娜懷孕的機會,而她,太醫說,她的身體底子寒,懷孕不容易。雖然這幾日她一直在吃調養的方子,但能不能有孩子還是未知之數。
說心里話,如果有選擇,她不想生鄭晟睿的孩子,只是為了報仇,為了自己的將來,這已經是不得不走的路了。
「吉雅」蘇娜輕輕拉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主動隨我入京是為了其他的事,我也知道皇上沒給你名分是委屈了你,但如今我們都是皇上的女人,又是父皇的女兒,我們應以大局為重,其他的事,你還是忘了吧」
「公主,我只是想報了丁大哥的救命之恩。」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蘇娜公主的語調高了幾分貝,「我們代表了兩國修好,如果你惹惱了皇上,到時死無葬身之地的不止是我們。」
吉雅郡主何嘗不明白這層,這也是她當初沒有直接選擇入宮的原因。入京的路上她一直以為丁文長願意娶她,一切都會十分順利,誰知道半途出現了一個孝和郡主。
她在心底她把一切的責任怪罪在宋舞霞身上,殊不知,即便沒有宋舞霞,丁文長也早就知道了她的復仇計劃。為了丁家,哪怕是他真的喜歡她,他也絕不會把家族陷入危險。
蘇娜公主見吉雅郡主雖然沒再反駁,但顯然也沒有被她說服。她沒在說話,只是起身走了出去,讓吉雅好好想了一想。
回了自己的屋子,蘇娜公主越想越不安。
她是南吳皇帝最寵愛的小女兒,從小要什麼有什麼。但她也知道,有得到必定有付出,而現在就是她為國家付出的時候。作為女人,誰願意為自己的男人穿針引線,安排其他女人與之親熱,可作為和親的公主,她必須要鞏固皇帝對自己的恩寵。而這些只是在兩國交好的情況。一旦兩國開戰,最先殺掉的就是她這個公主。
蘇娜悵然一笑,招來了自己的心月復,吩咐道︰「你安排人給吉雅郡主送一杯茶,讓她下午好好歇息。」
「公主,這……若是郡主知道了……」
「不管皇上對孝和郡主存著什麼心思,太後和皇後對她不同于別人,宋家在朝堂上也有很強的勢力,而丁家不止有錢……總之,我決不能讓吉雅得罪她。」
僕人點頭而去,剛走到門口,蘇娜又道︰「等一下,在她睡著之後,安排兩人守著,再把門鎖上。」
這邊,蘇娜公主正安排著怎麼隔離宋舞霞與吉雅郡主,那一邊,宋舞霞正想著如何旁敲側擊,看看整件事吉雅是不是有參與。
趙嬤嬤站在一旁,偷偷瞧著她。她以為過了一晚上宋舞霞會稍稍冷靜,見她依然執迷,忍不住說︰「小姐,您真的要去見蘇娜公主和吉雅郡主?」
宋舞霞並沒回答,只是點點頭。
「老奴的意思,既然丁公子和宋夫人都讓你不要理會這事,您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為好。」
「我只是去探探吉雅的口風,以免丁文長估計不足,最後不好收場。」
趙嬤嬤深知宋舞霞的固執,心知自己一定勸不了她,遂說道︰「小姐,您難道忘了,皇上早上需要早朝,可下午並不需要,偶然他也會在哪位娘娘屋中午睡。」
趙嬤嬤這麼一提醒,宋舞霞才恍然想起鄭晟睿。據說這兩天鄭晟睿除了宋墨黛那邊,去的最多的就是蘇娜公主那里。
我不會在那里遇到那個變態皇帝吧?宋舞霞頓時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