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找人,丁家自然不敢怠慢。管家想立馬通知丁文長,奈何城門已關,他根本出不去,只能想辦法拖住傳口諭的太監,心急如焚地想著辦法。
丁文長的母親一直想證實兒子多日夜不歸宿,是不是去了松柏居。此番終于有了借口。她命人悄悄出了側門,直奔綢緞莊的書房。她要瞧瞧,兒子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綢緞莊內,雖然丁文長早已吩咐了,任何人找他都不許開門,也不許透露他的行蹤,但來人是丁母身邊的,又說太後派人在丁家等著,莊內的人只能如實告之,丁文長早已出城。
丁母听到這個消息並不驚訝,若有所思了起來。
其實她一早就推測丁文長可能去了松柏居。算算日子,自元宵節之後,丁文長大多數晚上都沒回家,連帶把兒子也接走了,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說實話,若不是早在幾年前就見過宋氏姐妹,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宋舞霞,大概會以為「見鬼了」。當年,兒子新婚三日便離家,一走多年,因此她並不以為他對宋氏有多少感情,可如今的種種,不由地讓她警惕。
她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同樣的,她也要讓別人感同身受。
與往日一樣,丁文長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出了松柏居,打算從南城牆邊上供商旅進出的側門入城,去自家的綢緞莊,把冒充他的人換出來。
其實他也知道,總是這樣讓人冒名頂替,遲早有一天會露餡,但不知為何,松柏居就像有魔力一樣,每到傍晚都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去看看。想起昨晚,兒子賴在他的房間不肯走,後來還在他床上睡著了,他不禁心情愉悅。他越來越覺得,賺太多的銀子,也比不上兒子高高興興喚一聲「父親」。
「大少」
突然竄出來的人把丁文長嚇了一跳。他定楮一看,是管家手下的伙計,急問︰「發生了什麼事?」
「太後宣您進宮,已經等了大半宿了。」
「大半宿?」丁文長吃驚。之前,與太後談那筆「虧本買賣」的時候,他隱約覺得太後應該知道他經常進出松柏居。「知道是什麼事嗎?。」他忍不住皺眉。對太後,他越來越反感。但他心中清楚,如今他們只能順著她,依附她,所以決不能怠慢她。
伙計按照管家的吩咐,言道︰「傳旨的太監什麼都沒說,一直在家里等著,不過管家悄悄去打听了一下,听說皇上身邊的金公公被皇上杖斃了,宮里在前半夜宣了太醫,但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事。」
听到金公公死了,丁文長十分驚訝。在他的印象中,他是極其忠心于皇帝的。他父親在世時,曾經多次試圖收買他,都沒有成功。父親死後,他也曾接觸過他,因他太過精明,說話滴水不漏,只能作罷。
思索間,馬匹已經到達丁家的大門口。管家看到他,匆匆迎了上來,兩人一邊走,一邊說,把大體的情況陳述了一遍。同時管家告訴丁文長,他的母親趁他不備,偷偷派人去了綢緞莊,已然知道他幾乎日日都去松柏居的事。
丁文長腳步稍一停頓,吩咐管家先去告之自己的母親他已回家,自己隨著太監入了宮。
雖然此時進宮,太後多半還沒起床,但該擺的姿態還是要擺的。他在太後宮外等了兩個多時辰,太後才宣了他進去。
「娘娘恕罪。昨日犬子在松柏居身有不適,所以在下攜大夫去瞧了瞧,後來因時辰晚了,城門已關,在下不得不留宿松柏居,這才讓娘娘久等了。」丁文長解釋,心中揣摩著太後故意派人去丁家找他,讓人發現他並不在家,所為何事。
太後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了句「原來如此」,打量了丁文長幾眼,隨即緩緩地說︰「其實哀家找你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著你與吉雅郡主也算熟識,昨日她診出了喜脈,但差點出了意外……」
「吉雅郡主現在沒事了吧?。」丁文長配合著太後的語氣,關切地問著,心中卻在嘀咕︰吉雅懷孕,太後也用不著急巴巴地來通知我啊不過太後既然說了這件事,他暗暗提醒自己,記得出宮之後要給吉雅備一份禮,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
太後笑著說了句︰「幸好吉人天相。」轉而勸道︰「雖說松柏居原本是你家的,如今畢竟是孝和在那里住著。你們尚未成親,有些事應該有所避忌才是。」
「是,娘娘教訓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丁文長低頭認錯,心中懊惱。如今事情被捅破了,以後他恐怕不能經常去松柏居了。
說實話,松柏居的菜色絕對沒有他家的豐富,宋舞霞又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服侍,喝碗湯都要自己動手。更讓他怨念的,她還特別喜歡給他們父子倆夾他們不喜歡吃的菜。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她一起用膳,他都能多吃半碗飯。
一想到還有兩個多月,近三個月他們才成親,他的心情更加低落,忍不住在心中埋怨太後,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揭穿。
太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兒子,哀家記得沒錯的話,是叫丁立軒吧?他已經無礙了吧?。」即使明知丁文長說生病什麼的不過是托詞,她還是忍不住詢問。
听太後突然說起這話,丁文長不解,但還是如實答道︰「娘娘的記性真好,犬子確實叫丁立軒,只是偶感風寒而已,如今已無大礙了。」
太後點點頭,想起皇覺寺中那個漂亮又聰明的男孩,表情柔和了不少。
以後等他們成了親,便能命孝和帶他入宮,或許還能把他留在宮內。
太後在心中盤算著,對著丁文長說道︰「哀家見過的孩子,他算是伶俐的,不知道啟蒙了沒有?」
「娘娘謬贊了。」丁文長客氣地回答,大致說了說兒子的讀書情況。
兩人大約說了小半個時辰的閑話。丁文長心中詫異,但也只能太後問一句,他答一句。
關于太後送的兩個試婚丫鬟,如今暫住在松柏居內,由趙嬤嬤看著。丁文長知宋舞霞的心思,一直想做些什麼令她安心。如今見太後心情不錯,他撿了一個空檔,小心翼翼地暗示︰「不瞞娘娘,軒兒自幼沒有母親,在下又終日在外,所以他自小就不愛與人親近。大概是因為郡主是他的姨母,如今他住在松柏居,與郡主勝似母子。在下看著高興,一直想親自叩謝娘娘。」
聞言,太後的目光掃過丁文長,思量著他的目的,嘴里說著︰「你不用謝我。當日若不是你救起孝和,哀家也不會指婚。」她的言下之意,指婚不過是礙于宋舞霞的名節。
丁文長笑了笑,恭恭敬敬對著太後磕了幾個頭,鄭重地說︰「不管怎麼樣,郡主是皇上親封的,她又是溫親王的愛女,論身份,在下是怎麼都不能高攀不上的。如今在下唯一能做的……」
太後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意,又急忙掩下,笑道︰「關于這點,你無須介懷,哀家既然把她指婚于你,她就不再是郡王府的郡主,而是你的繼室。更重要的,女人嫁了人,相夫教子,服侍公婆是本分。彤兒哪怕是皇後,哀家也經常告誡她,作為一個女人,首先要做到賢良,恭順,以及大度。」她加重了「大度」二字的讀音,好似在說,女人善妒是最要不得的。
這番話讓丁文長微微一愣。太後突然賞了兩個丫鬟已經夠讓他驚訝了,如今又說出這樣的話,好似渾不在意宋舞霞,真正關切的是他。
太後也知之前的那番話有些重了,她只是氣丁文長居然想說出「不納妾」的話,更氣宋舞霞用擺布丁文長。喝了一口茶,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她嘆了一口氣,說道︰「說心里話,關于這樁婚事,哀家對你不乏愧疚之情。」
「娘娘何出此言?」
「如果哀家記得沒錯,你已近而立之年,但家中只有二子一女吧?。」
丁文長知太後所指的「一女」是黃姨娘帶回的女兒。他不想解釋,遂點頭稱是。
太後再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孝和雖樣樣都好,但奈何身體孱弱,又已年過二十……」
「娘娘」丁文長有了不好的預感。
太後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嘆道︰「你放心,哀家知你子嗣單薄,已經在為你物色家世清白,秉性敦厚的女子。」
哪有未娶妻就先談納妾的丁文長錯愕,說不出一個字。
太後「善意」地笑著,手指輕撫微涼的茶杯,勸道︰「你放心,孝和也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如果你怕她心中有疙瘩,就由哀家去說。」
丁文長知太後是認真的。別說宋舞霞不樂意,就算她真的「賢良恭順又大度」,就算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想法,他也不敢收下太後送來的女人。但面子上,他不能直接拒絕太後的「善意」,只能用拖延戰術,說道︰「娘娘,在下有子有女,這事還是以後再說。」
太後見他態度堅決,心中更加惱怒宋舞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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