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鬧完沒有?」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小陶見白霜兒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眼神冰冷地望著屋里,他先是一驚,後露出猙獰的表情,得意又凶惡地說道︰「我還正在找你,你且是自投落網。」邊說邊將趙嬌丟下,然後握刀撲向白霜兒。
「最討厭廢話多耽誤事的人。」白霜兒皺起了眉頭,左手一揚,只見一道銀光閃過,一只飛刀從小陶眉頭正中剌入,然後穿過後骨,釘在牆上。而這時,小陶還保持著他凶惡的表情,但身體已 然倒地,而飛刀穿起頭骨留下的傷痕處已有火苗冒了出來。
「啊!」珍兒眼睜睜地看著小陶頭部的血噴在自己臉上,眼珠翻白,便暈了過去,而她手里的孩子自是掉在地上,發出虛弱的哭聲。
「該死。」白霜兒皺起了眉頭,她沒有關注珍兒那邊動靜,而是注意到小陶已凝固的五官,那個張大的嘴巴里長著一口發黑的牙齒,很有可能對方已是被戾氣污染了身體,只是不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惡事是出于本性,還是因為魂魄被吞噬或污染所造成。
眨眼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只在白霜兒彈指一揮間,這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大家沉默而驚訝地望著眼前這位稚氣的女孩,見她輕松而迅速地殺死了小陶,又輕松地拖著對她而言顯得沉重的正在燃燒的小陶尸體往外走,嘴里還嘮叨道︰「好不容易做出來殺干尸的火符飛刀,居然用著這小子身上,真是浪費。」
等到白霜兒拖著尸體出了房間以後,一只小女乃狗沖了進來,像玩雜耍一般,跳起來將牆上的飛刀給叼了下來,然後一灰溜地沖出了屋。
而屋里被綁的人,見白霜兒未再出現,只得自力更生,趙嬌將地上掉著的小刀撿起,割斷了繩子。解開繩子後第一次事便是抱起已沒哭聲的兒子,見他已臉色發白,呼吸微弱,免不了痛哭流涕,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讓她受了極大的打擊,精神幾乎要崩潰。
白姚氏母女互相割開繩子,一時間還無法從此事的陰影中走出來,白姚氏看見地上的一灘血,想起小陶的死相,忍不住心里有些惡心,趴在牆邊干嘔了幾下。
三妞卻望著地上還未醒來的珍兒,惡狠狠地將對方用繩子捆實了。
這時,屋里的人聞到從外邊傳進來的一股異味,擔心家里出事,白姚氏手扶著牆,等手腳的麻痹消失以後,順著異味走到前院,才發現小陶的尸體正被白霜兒堆在柴火中燒得正旺。
白霜兒這時扭過頭道︰「那個房間不能住人,你們也千萬不要接觸地上的血。」
白姚氏望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無法置信剛才發生的一切,自言自語︰「怎會這樣,我們救了他,他為甚做出這種畜生都不如的事?」
白霜兒掃過隨後而來的三妞,又看了一眼白姚氏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樣單純的是非觀,已很難存在這個亂世末日之中。」
白姚氏回想小陶那張丑惡的嘴臉,不由打了個冷顫,軟而無力道︰「這世道是怎回事?難道所有人都要活得不像人嗎?。」從來都抱著以善待人想法的白姚氏,現在很茫然,也很無助,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甚地方出了錯,更不知道以後要用如何的態度和心情面對未知的每一天。
白霜兒難得態度溫和,說道︰「亂世之下,天災人禍、怪物橫行,處處是地獄,時時受煎熬。所以,對于許多人來說活著已成為唯一的目標,而生存的絕望會讓良知消失、道德墮落。就如他說過的一句話,如果能逃出地獄回到人間,我們就是人。若逃不出這個地獄,我們就是鬼,根本就不需良知人性。」
白三妞在旁邊听著姐姐的話,這時睜大了眼楮,聲音沙啞,驚愕道︰「不需良知人性!」
白霜兒揮手,冷笑道︰「有些人在絕境面前,還充滿人性之美,但有些人卻以絕境為借口,拋棄人性。在他們面前,沒有禮義廉恥,更沒有恩情謝意,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活著,不能像人一樣活著,也要像怪物一樣活著。在這個使人絕望的世界里,你想要守住良知和人性沒人會阻止你,但不要去期待和苛求他人會和你一樣,也不必去唾棄他人自私無情的選擇。」
其實對于白霜兒來說,這樣混亂的世界比起之前平淡的生活更讓她如魚得水,偶然間會讓她想起自己曾在三青界的歲月。
見著二人一副回味自己話里意思的表情,白霜兒繼續道︰「亂世就是一個熔爐,煉得出銅鐵,也煉出了雜質和廢物」
白霜兒靜靜地離開了,只留下母女二人思考著末來的路。
其實,白霜兒完全可以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將其阻止下來。但是她沒有,在她看來解決一個小陶容易,要解決千萬個小陶,解決掉白姚氏對于現實的過于美好的期待卻很難。
從白霜兒看見白姚氏輕易打開大門,將趙嬌一群人放進內院以後,她就發現白姚氏犯了一個錯誤,而自己犯了一個更嚴重的錯誤。
白姚氏的錯誤並不在于救人,她的錯誤在救人時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忘記了防備之心,忘記了這是一個稍有差錯,就會喪命的世界。
而白霜兒自己的錯誤卻在于,她在不知不覺間,為白姚氏創造出一個世外桃源,在這個世外桃源里白姚氏守護著她美好而純真的道德良知,她善待他人,她救死扶傷,她渴望著回到以前的歲月。
但這一切在瓊城里是回不去的,在這個里美好純真已消失,脆弱的世外桃源之外,是一個充滿虛假和絕望的天地。
總有一天世外桃源會消失,白姚氏將直接面對一個丑惡墮落的瓊城,沒有是非,無須善惡,一切的認知底線被不斷打掉。
這是人間和地獄的區別。
而當從人間直落地獄時,沒有一點警覺和準備的白姚氏很有可能在她第一天完全置身于地獄時,因疏忽喪失生命。
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有可能帶來的悲劇,白霜兒需做的事便是扯開那一層偽善的面紗,讓白姚氏清清楚楚地看明白,她到底生活在怎樣的現實之中。
很顯然,白霜兒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因為白姚氏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問了女兒︰「珍兒怎麼解決掉?」顯然白姚氏已不再逃避出現的困難。
白霜兒微微一笑道︰「她不由我們來解決。」
抱著弱兒痛哭失聲的趙嬌,最後還是振作起來,堅強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見兒子身體越發虛弱,痛下決心決定第二天中午就離開白家,朝向西門而去。
這時的趙嬌已換了一件衣裙,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發現三妞和白姚氏關心的目光,她微一笑道︰「你們放心,我所遭遇的恥辱,不會讓我產生何任輕生的想法。」嘴里說得很平淡,但緊握的手暴起的青筋,卻暴露她心內那股怨恨和某種害怕。
見女兒三妞還想開口,白姚氏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後搖頭,三妞見狀只得閉上了嘴,靜靜地站在旁邊。
趙嬌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兒子,淡淡的傷感染在眉眼之間,「我不會去尋死,更不會等死。為了兒子,我要活下去,活著走出瓊城,活著讓他見到自己的父親。」苦苦一笑,趙嬌順了一下額頭上的發絲,小聲道︰「那怕我求活之路,是一條不歸路,我也要死這條路上。」
趙嬌堅強行為,感染了白三妞,她感動地望著趙嬌,承諾道︰「夫人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左右,絕不會讓你孤單一人前行。」
白姚氏一听急了,也顧不得甚,忙將女兒拉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