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靜悄悄的,惡臭的味道隨著氣溫的升高,彌漫在空氣中,讓地面仿佛有一層灰色的霧氣慢慢升起。巷子的二邊全是土磚砌成的一丈高牆,偶爾有人家將門開在巷子里,或是因地震而震塌,讓大家清楚地看見里邊的慘況,頓時讓人情緒緊張。
而小巷里那些關著的木門,在經過時,偶爾會听見其中一二戶門後轉來的撞門之聲,想來那家有人變成吃人尸,因無法開門被囚在里邊。每當听見這樣的聲音,都會讓大家瞬間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然後快步遠離此處。
隨著沿路上時不時出現的吃人尸碎塊以及人類的尸體,說明在這條巷子里曾有一場激烈的戰爭發生。
由于擔心地上的尸體突然發生異變而攻擊人類,大家走得非常的小心,見有尸體之處,都是小心地繞過它。
看著眾人這般驚若寒蟬,白霜兒並沒有說甚,因為就連她也說不清,這些尸體會不會產生異變,只有白毛還保護著一貫的本色,左沖右撞,毫無顧忌,用它的話說︰「用著它狼般的直覺知道這些東西都沒任何的威脅性。
白霜兒很快看出小巷里的人類的尸體並不像在外邊大街所見那樣兒童婦女偏多,幾乎更多的是三、四十歲的男性。
「這些不是士兵,也是訓練過的家丁。」武長春小心地抽出其中一具尸體手里握著的長劍遞給楚兒,「你拿著做防身之用。」
楚兒接過武長春遞來的劍,水汪汪地眼楮充滿了某種感動和情感,若非周圍還有他人,楚兒真想大膽地倒在武長春的懷里。
一直緊繃著神經走路,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所以很快楚兒就因身心疲憊,外加饑渴而走不動路了,靠著牆壁,帶著哭聲,悲傷道︰「我真得走不動了。」
白霜兒抬頭望了一下天氣,估計她們已走了一個時辰,是可以中途休息一下。
「離上東西大道還有多少路?在末時前能走出這條小巷嗎?。」趙嬌知時間緊迫急,著急問道。
楚兒故不得甚女子儀表,坐在地上揉著小腳,道︰「平日從這條巷子上東西大道,再由東西大道直接到西城門,只需要二個時辰。但依今天我們走的速度來看,比平日慢了三倍,算下來末時剛好能走出小巷。」
趙嬌算了一下,如釋重負道︰「就算一天只能走二個時辰,如果中途不出甚大的意外,我們應該來得及趕到西門。
白霜兒這時看著旁邊的一家打開的門,便道︰「你們休息一下,我四處看一看。」
那家開著的門掛了一個藥字,想來是藥店。
進了藥店,發現里邊已是一亂遭,白霜兒將房子搜了一遍,終于又找到了幾本藥書和一些藥方。
等到白霜兒將書都收拾好放在包裹里,正見趙嬌也進了屋,這會正翻找著藥草。
「這些藥,你還是不要用為好。」白霜兒提醒對方。地震之後,也不知有多少藥草被戾氣污染變成毒藥。
趙嬌扭過頭,苦笑道︰「小兒如今已身子弱得不行,橫豎會死,不如試一下。」
白霜兒從懷里掏出一物,丟給趙嬌道︰「每天讓他含上一小片,先吊著命吧。」
趙嬌一看,居然是一小截人參,如今亂世之中,這樣的東西可謂極其珍貴。
「多謝了。」趙嬌只淡淡地道了一聲謝。已不是天真少女的她,是絕不會怨恨白霜兒為何這時才將人參拿出來。事後想起這件事,趙嬌還驚訝于這一切的發生是如此的自然,自己完全沒有那種被施舍的感覺,再一細想,卻是因為白霜兒表現,完全沒有任何的同情憐憫或心痛的味道,仿佛丟給自己的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木頭而已。
見趙嬌快步離開房間,白霜兒想到三妞的傷,有心想找治扭傷的藥,卻發現這里除了些不值錢的草藥,便沒甚藥可用,只得遺憾地出了門。
且不說白霜兒在藥房里的事,就說藥店外小巷里,眾人休息坐在一起,最初大家皆沉默不語,氣氛沉重得讓人難受。最後還是白姚氏有心緩解氣氛,就同楚兒小聲談了幾句。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俗名叫武長春的男子地震之前還是和尚,名叫善空。本是來到瓊城化緣的他卻因地震在街上遇見了許久未見的鄰居楚兒。這時的楚兒已淪落為風塵女子,見著童年時的青梅竹馬,雖有幾分自慚形穢,卻因對方地震後弄丟行李,加之青樓因地震暫時被迫關門半天,這才將對方邀請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並設下飯菜款待對方。
二人因久別重逢自是許多的話要說,當然其中細節也不用多說,後來楚兒見天色已黑干脆直接留宿對方,卻不料二人一覺醒來,天地大變,街上怪物橫行。
本來以武長春的身手,只要不陷入吃人尸群的包圍,逃命是完全有可以的,但因為楚兒太過害怕,他不得不陪著對方大半天,等楚兒鼓氣勇氣要同武長春一起逃命時,卻發現街道中吃人尸增加了許多很難逃命,就連青樓里的人也變異成為吃人的怪物。
好在武長春身手敏捷,加之因于青樓關門,很多青樓女子為躲地震紛紛留宿在底樓,造成三樓的吃人尸並不多,所以再用各種家具堵住二樓上三樓的樓梯,以防止最多的怪物沖上三樓,威脅到二人的生命。
之後,二人就一直被困在了青樓三樓,還好這里許多房間里都有招待客人的點心和茶水,讓他們撐過了最初的十幾天,待斷糧缺水之後,武長春帶著楚兒搜遍整層樓,才發現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不得已之下武長春只能冒險下到二樓,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放有食物的地方,卻發現食物全部腐爛根本無法食用。還想下到一樓,卻發現一樓密密麻麻十幾只怪物,下樓就等于送死。
最後,二人只能守在三樓,絕望等死,卻不想很快他們就遇見白霜兒他們。
白姚氏見著楚兒說得口干舌燥,又想著著幸虧有她一路攙扶,自己才未能拖累大家,就送了楚兒一塊面餅,又拿了水給對方喝。
楚兒見著水和糧食自是眼楮一亮,等確認是白姚氏送給自己的,慌忙接過水囊,先小口地喝了二口後,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氣,才依依不舍地還給了白姚氏。至于面餅,更是克制地吃了一半後,剩下一半小心地放在懷中,這十幾日的經歷讓她完全明白的食物的珍貴和重要性。
見眾人休息了一刻鐘後,精神好多了。白霜兒便準備起身繼續前行。
武長春雖只同她們相處了一個時辰,但也是發現這群人的怪異之處,且不說身邊那只小狼崽機靈得像懂人話一般。就說,領頭做決定的不是那位看是高傲的夫人,也不是白姚氏這位三個孩子的娘,而眼前那位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女子的白霜兒。不然,為何她說走,大家沒有任何反對,便紛紛起身向前行。可除剛才進巷口時的大膽表現之外,武長春並沒發現對方甚特別之處,能讓大家以她為首。說她地位高,但為何她的妹妹卻是那位曾夫人的女婢,說她能力強,到目前為止武長春還沒看出甚強大之處。
「想來她除了大膽以外,必有甚奇特之處?」這一二年走南闖北外出化緣的武長春見過的世面多、更看足了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很快他的心中只余下好奇罷了。
向前又走了二刻鐘,白霜兒突然已叫停眾人,臉色十分凝重。
「發生甚事?」武長春不解其意問道。
「前方有吃人尸,而且數量還不少。」白霜兒小聲道,就在剛才她突然听到遠處傳來的嘈雜聲音。
武長春望眼欲穿也沒看出前方道路上有吃人尸的跡象,心里自是有些懷疑。趙嬌和白姚氏卻不懷疑白霜兒的話,不由露出焦急的表情道︰「如今快到末時,可不能被困在這里。」
武長春見眾人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由半信半疑,放下背上的白三妞,道︰「我去看看。」
白霜兒道︰「我也去。」回頭吩咐白毛守著眾人小心安全。
向前走了三分之一里路,武長春卻還未發現小巷里有吃人尸,本想對白霜兒建議調頭回去,卻突然听見不遠處隱約傳來吼叫之聲,當時愣在那里,自語道︰「真有吃人尸。」
白霜兒沒有理武長春,繼續向前走,由于地震造成牆體跨塌,她在牆上行走已不如在地上行走方便,所以,現在只能走近了,再能看清前方的情況。
又走了二十丈的距離,武長春終于開看前方的情況,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在巷子前方十丈遠的距離,左邊有一處二樓高的紅磚樓,由于左右二邊的建築都已倒塌,更顯得這幢樓孤零零立在那里。而就在這個磚樓之下,已圍滿仰關注望天、燥動不安的吃人尸,放眼望去吃人尸足有十七八只。
在這些吃人尸的吼聲中偶爾夾雜著人類的聲音。武長春觀察發現,從紅磚樓上時不時對著地面上的怪物射出箭。
見著武長春不知不覺又向上走了幾步,白霜兒警告道︰「不要出聲,快後退,離開這里。」眼尖的她已發現在那一群吃人尸里居然還藏有干尸。早將周圍環境打量了一番的她能肯定的說,在這樣狹窄的巷道里,就連自己也不容易避開干尸的攻擊。
武長春雖不知為何白霜兒突然表情緊張,但既然她能從百丈距離覺察出這里吃人尸的動響,想來還是有些門道。雖說無法全然相信對方,但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便跟著白霜兒後退了一段距離。
白霜兒見二人跟干尸保持了一定距離之後,才稍放心少許,解釋道︰「那一群吃人尸里,還有一種怪物,我叫它干尸。干尸不會吃人,但是它可以吸人精氣。」
「我見過這種怪物。」听了白霜兒的描述,武長春打了個冷顫,他可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瞬間被吸成了人干,煞是可怕。
「現在我們就只能靜觀其變,看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