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是光緒三十四年,換算成公元紀就是一九零八年,虧了後世鋪天蓋地的影視作品的福,她知道慈禧已經活不久了。也就是說,只要她能夠忍耐這段時間,想辦法保全自己,那麼等慈禧一閉眼,她就有離開的機會了!這樣算下來,倒也並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事情。
而且從光緒前前後後的表現看來,他並非對慈禧惟命是從,對這荒謬的安排還是非常抵觸的,否則也不會有那些怒火與糾纏。當時她並不明白他為何要生氣,但現在已經很是理解了。
然而光緒畢竟無權無勢,即使再怎麼不甘心也無法改變慈禧的命令,這是他的悲哀,也是她的不幸,對此,她並不怪他。
對于慈禧這個荒唐的計劃,被她設計的兩個人都心懷怨恨,這就有了和平共處的基礎。只要他們兩個齊心合力,想要把慈禧應付過去還是不難的,而經過這幾日的朝夕相處,她多少明白了一些光緒的性子,覺得他們合作愉快的可能性還是蠻高的,至少,她必須說服自己相信,並且努力讓這種「相信」變成「確信」!
至于載濤,她確實覺得很抱歉。畢竟跟他夫妻一場,他的心思她多少還是知曉一些的。對于他的情意,她感激在心,也不能說不心動,但畢竟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她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萬一那一天真的來臨,情根深種的載濤該怎麼辦?那時的他,失去了自己,會不會像光緒這樣一蹶不振?而如果自己也投入了相應的感情,到時候還是否能狠下心離去?
所以她一直很害怕,一直不敢過多地投入真心,小心翼翼保護著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不願與這個時代的人產生太多的感情糾葛,固執地謹守著想要回家的願望。
或許,有了這個事情,也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吧?時間能夠沖淡一切,或許跟她分開久了,他的那份感情也能慢慢淡化吧?然後不再把一顆心放在她的身上,當她最終離去的時候,便不會有太多傷心……
一念及此,她的心中不禁閃過一絲錐心的疼痛,痛得她緊緊咬住了下唇。
挺住啊!一定要挺住!
等過了這段時間,等一切都習以為常以後,便不會再有這樣的感覺了。那時的她,心情上必定會恢復成剛剛穿越時的樣子吧?沒有牽掛、沒有煩惱,只需要考慮該如何平淡地生活,尋找回家的方法……
一定、一定可以的!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絲毫沒有發現洗澡水已經漸漸變冷了。直到宮女出聲提醒,她才猛地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身處何方。
「福晉,水已經冷了,您是想要再加水還是……」宮女征詢地問道。
她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道︰「扶我起來吧。」
宮女應了一聲,將她從浴盆里扶了出來,披上一件簇新的中衣。旁邊放著一個西洋的穿衣鏡,鏡子里面一個剛剛出浴的美人楚楚可憐,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肩上,更添幾分縴弱魅惑,剛剛沐浴過的肌膚美白勝雪,鮮艷欲滴的嘴唇仿佛成熟的紅櫻桃,誘惑著有心人去采擷品嘗。
她愣愣地看著鏡中人,這……是她嗎?
「福晉您真美!」宮女在一邊半是羨慕半是諂媚地說道,然後拿干毛巾為她擦干了頭發。
她卻是一片淡然,平和地笑笑,說道︰「好了,出去吧。」
紅顏禍水,長得美又如何?其實,她倒寧願自己平凡一點。
「是。」宮女恭謹地應著,扶著她走出了浴室。
在外間,光緒早已梳洗過了,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神不寧。
老天!難道晚上真的要跟婉貞同居一室?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啊!
而且,若是別的女人也就罷了,他自信可以控制得住自己,可如果是婉貞……
他真的不敢斷定自己就一定能把持得好啊!萬一一時的沖動做下什麼錯事,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她?該怎麼向載濤交待?!
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強烈的想要逃逸的沖動,他猛地站了起來,惶惶然向外走去。
鐘德全見狀嚇了一跳,趕緊攔在了他的前面,問道︰「萬歲爺,您這是要上哪兒去?」
光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听見身後傳來一陣響動,然後便有宮女說道︰「萬歲爺,福晉來了。」
光緒一震,這腳步是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了,只得訕訕地轉過了頭來,一眼便看到剛剛洗浴完的婉貞,不由得看直了眼。
跟白天的她不同,此時的她少了幾分堅毅和執著,多了一絲柔媚和婉約,那楚楚可憐的風情,讓人直覺地只想將她攬入懷中,輕憐蜜愛,舍不得令她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樣的人兒,合該是要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他頓時覺得自己那本就薄弱的自制力,更是到了輕輕一推就會崩潰的地步。
婉貞見他直直地盯著自己,即便內心再怎麼光明磊落,不禁也有了幾分局促和尷尬。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她覺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好了!
然而,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當一個女人發現,自己能夠令男人如此驚艷之時,就算嘴上不說,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受用的。婉貞此刻便是如此,看著目瞪口呆的光緒,心底竟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絲得意和甜蜜。
鐘德全看了看這兩個呆若木雞的人,暗地里偷笑了一聲,小聲說道︰「萬歲爺,福晉,您二位早點休息吧,奴才們先出去了。」然後,在光緒還沒來得及制止之前,便帶著一班宮女太監們退了下去,還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屋子里于是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霎那間變得詭異無比。
婉貞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白皙的肌膚上浮現出鮮艷的玫紅色,更加顯得晶瑩剔透、嬌艷欲滴,那明媚的艷光,讓光緒不禁再一次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