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
載灃見了,不由大為驚奇。
在以前,光緒是斷然沒有這樣的威信的,哪怕是戊戌年之前,他雖有些權柄,卻也達不到這樣一句話可以鎮住兩人的境地。
以前的光緒,是少年血性,一心要做出點成績來,重振大清皇室的雄風。熱血夠了,卻缺少歷練,不夠沉穩,否則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被慈禧太後就此幽禁。後來,經過多年的監禁生涯,痛定思痛,歷練是夠了,卻也被消磨了意志,失去了雄心壯志,甚至是生活的動力。
其實他早就想過,若是皇上能夠從失意和消沉中走出來,以如今的他,未必就不能干出一番事業來,但光緒一直被嚴加看守,又有誰能令他重拾生活的信心呢?
如今看來,確實是有人做到了啊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在心中慨嘆著,忽然听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不由心中一驚。
他們三兄弟來這里,那可是極為秘密的事,萬一傳了出去,在場的人誰都跑不了皇帝這些年被幽禁此處,身邊都是慈禧的人,也不知能有多少掌控力,是否能瞞得周詳?
轉頭看看,卻見光緒一臉鎮定,穩如泰山,于是心下稍定。
腳步聲很快來到門前,鐘德全輕輕推門進來,隨即轉身關好,這才對著光緒躬身道︰「萬歲爺,奴才回來了。」
光緒因為方才載洵和載濤兩兄弟的爭執,心頭正煩燥著,聞言低聲怒斥道︰「怎麼搞的?怎麼現在才回來?」
鐘德全莫名其妙,但卻看得出來皇帝心情不佳,于是急忙跪下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萬歲爺責罰」先認個錯總是沒錯的。
光緒的怒火本來就不是針對他,此時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了,于是擺了擺手,緩下了聲道︰「罷了,起來吧。事情探听出來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鐘德全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看了看光緒的表情。他服侍了光緒那麼多年,對皇帝的表情神態自然了如指掌,一看便知肯定這番怒氣又是跟婉貞福晉有關,並不是真的在責怪自己,于是稍稍松了口氣,趕緊說道︰「啟稟萬歲爺,奴才方才已經派人去仔細探听過了,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慈禧這些日子身體一直不大好。畢竟年紀大了,有點小病小痛的就有些扛不住,加之身體各項功能下降,恢復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近這段時間正直夏秋之交,溫度變化較大,昨兒個晚上不知為何又有些著涼,早上起來便又有些不妥了。
因著這段時間一直如此,病情反反復復,是以她本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腦袋昏昏沉沉的,便沒有處理公務,而是一直歇著。一個上午,本也沒什麼要緊。
午後,光緒帶著婉貞泛舟去了,這是她批準的事情,倒也沒有在意,可後面發生的那一片混亂就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先是鈺檸格格坐著皇後的船追上了皇帝,接著便與婉貞起了沖突,末了更使得婉貞和皇帝雙雙落水。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稟報到她那里,當下就把她氣得三魂出竅,胸中沉積多時的郁氣直往上冒,眼一翻便厥了過去。
這下子可嚇壞了樂壽堂上上下下一干人等。
幾十年來,慈禧太後一直是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大清朝的絕對核心,所有的命令都出自她的手,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意思來辦。她醒著的時候,自然萬事盡在掌握,一切井井有條。然而如今她卻突然厥過去了,誰又來指揮奴僕們該怎麼做?
況且,如今時局動蕩,萬一慈禧太後暈厥的消息流傳出去,一定會引起某些十分不妙的猜測,甚至有些人便會蠢蠢欲動起來,到時事情必定一發不可收拾。因此,李蓮英強自鎮定下來,當即命令樂壽堂上下人等全部封口,將幾個進出的門全都看守起來,誰也不能出去。同時,將前來拜見的鈺檸格格和光緒皇帝統統擋在了外面,以免消息泄露。
也就是說,當皇帝和鈺檸爭相求見的時候,慈禧其實已經昏迷不醒了。
听完鐘德全的訴說,光緒等人頓時忘記了彼此間的爭執,面面相覷,腦子里完全被這個過于震驚的消息給塞滿了。
慈禧病倒,並且病至暈厥,如此嚴重的程度,這是何等的大事難怪載灃他們今天進來一路上都一帆風順,原來是樂壽堂自顧不暇,皇帝出了那麼大的事,樂壽堂也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若是慈禧就這麼一睡不醒……
一個念頭不約而同出現在四兄弟的腦海。
也不知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但卻又同時做賊心虛似的挪開了眼光。
慈禧yin威太盛,這種念頭,哪怕是傳出去一點點……
幾人都心有顧忌,到底還是載濤沉不住氣,心直口快地說︰「老佛爺這一病,萬一……」
「老七」載灃沉聲喝道,打斷了他的話。
「五哥」載濤叫了一聲,一臉的不甘。
婉貞落到如今這局面,都是慈禧一手造成。只要她死了,一切就該都迎刃而解了吧?
載灃面沉如水。非是他信不過親兄弟,也知道在場的人都對慈禧心懷不滿,但畢竟這里是頤和園,慈禧的地盤,會有什麼機關布置誰也不知道,萬一有點兒什麼紕漏,那可是天大的禍事
況且……他看了看一直面無表情的光緒。
他相信皇帝也不會希望慈禧好起來,但皇帝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卻沒人知道。在這種節骨眼上,還是不要多生枝節的好。
光緒則看了三兄弟一眼,一言不發,只是對著鐘德全問道︰「小鐘子,你可探听清楚了?皇爸爸現在的情形怎樣了?」
鐘德全忙道︰「回萬歲爺的話,奴才打听清楚了。如今太醫們全都集中在樂壽堂呢,給老佛爺會診著,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進展,據說老佛爺至今昏迷不醒。」
光緒猛地站了起來,圍著屋子轉起了圈子。
載洵想了想,道︰「皇上,如今老佛爺聖體違安,怕是無力治理朝政。國家大事不可輕忽,不如……」
「不。」光緒擺了擺手,道,「皇爸爸的情形一日未明,我就一日不可輕舉妄動。皇爸爸的厲害你們是知道的,沒有萬全的準備,切不可草率從事爾等也別在這里多待了,趕緊回去吧,以免夜長夢多。另外……」他猶豫了一下。
其實對這幾個兄弟,他是不大了解的。載灃據他所知,深得慈禧的喜愛,在太後和皇帝之間會傾向誰,他不敢保證。載洵和載濤由方才的表現看來,還很稚女敕,沉不住氣,並不是能夠托付重任的好人選。只是如今,他能夠倚重的大臣幾乎沒有,除了他們,又能找誰呢?
驀然間,回想起婉貞說過,他們兄弟幾個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若說這個世間還有什麼人是他能夠相信的,鐘德全算一個,婉貞也算一個。他相信婉貞,于是便也相信她所推薦的人,咬了咬牙,繼續說道︰「另外,你們盡快回到京城,早做準備,以應不時之需。」
載灃一驚,知道這是皇帝動了心思。這也難怪,無論如何,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慈禧太後畢竟年紀大了,世上沒有人能逃月兌時光的追索,她自然也不例外。就像這次昏闕,足以說明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怕是大限之日不遠。如果不趁此機會盡早做出安排,怕是將來還會有什麼變數,又或事到臨頭才措手不及,都不是什麼好事。
載洵和載濤則是大喜過望。听皇帝這麼說,分明就是要有所動作了。這些年來他們在慈禧的yin威下,戰戰兢兢、窩窩囊囊地過日子,無論是自身還是國事,都出不上半點力。如果皇帝能夠借此機會拿回權力,沒有了慈禧的掣肘,他們自信可以干出一番事業來,重振大清的雄風這是往大了說。
往小了說,婉貞進宮是慈禧一手造成的,如若慈禧不在了,婉貞也就不用再委屈自己留在宮里,對兩兄弟來說,都是好事
于是,三兄弟同時躬身,肅然道︰「臣等遵旨。」
光緒寬慰地一笑。至少從表面上看,這三兄弟真的如婉貞所說,是可以托付的人,至于內在怎麼樣,那就要看後續的了。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婉貞的事你們放心,朕會好好照顧她的。」他笑著說。
載灃等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如今婉貞已經見到了,還得到了個不知是福還是禍的驚天消息,也該走了。載洵和載濤兩人都有些不舍,還想在婉貞身邊多留一會兒,但載灃沉著,知道厲害,他們也不是那種頭腦發昏的人,一再的催促之下,終于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送了他們走,光緒一個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腦子里紛擾雜亂。一會兒是慈禧病倒的消息,一會兒又是婉貞的病情,一會兒還冒出載洵和載濤兄弟爭執的場面,交雜混亂,他不由有些煩躁。
原本以為婉貞和載濤伉儷情深,但若這是真的,又怎會對載洵送的那塊玉如此珍重?
不知不覺中,他已走進了里間,看見婉貞安靜地躺在床上,已經沉沉睡去了。只是,比起之前,那若有若無的呼吸,似乎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此時的她睡得安穩,呼吸平順,再也沒有令人憂心的感覺。
她……究竟是見了誰,才會有如此改變?他忍不住想。
以前一直都病著沒有起色,沒想到今日那三兄弟一來,似乎就變好了,難道不是為了他們中的某個人嗎?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妒火,他輕輕走到床邊,坐下,執起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輕輕摩挲。
一個以前一直被深深埋在心底的念頭悄然浮出了水面,心田中一株女敕芽破土而出,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睡顏,似乎已經痴了。
緩緩地,他俯子,溫熱的雙唇輕輕印在她略顯蒼白的唇瓣上。
婉貞……他的婉貞……
多想一輩子把她留在身邊,永遠都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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