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 第二卷 宮閨驚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探視

作者 ︰ 舞慈荏

收拾好了東西,與幼蘭等人告別完畢,婉貞坐上了鐘郡王府派來的馬車,向著離開許久的家走去。

這段路距離並不長,但走著走著,婉貞突然想起件事來,便對菊月說道︰「讓他們調頭,先去多羅郡王府。」

菊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旋又發現這並不是一個奴婢應該說的話,于是趕緊補充道,「主子,五爺和五福晉吩咐過了,要讓您直接回到家里去,怕您到處亂走會發生什麼意外。」

婉貞微微嘆了口氣,理解他們的用心良苦,卻還是堅持道︰「只是去多羅郡王府,不算是亂走。況且離家也不算遠,拐過去坐坐應該也沒什麼大礙才是。」

菊月見她神態堅持,便也不好多說,只得探出頭去,吩咐了車夫兩句。車夫雖然不明所以,但既然主子有命,自然是乖乖听從的,于是馬車掉了個頭,向著另一方的載洵府上駛去。而那些受命保護婉貞的護衛們,見狀無法,也只得趕緊跟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來到多羅郡王府前。只見這里也跟以前大不相同,大門緊閉之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守衛嚴密了很多。士兵們也不像原來那樣只不過虛應了事,而是神情緊張,機警地四處掃視,不放過一丁點兒異常之處。

也因此,婉貞他們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守衛們團團圍住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們給婉貞的護衛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他們深知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因此也立刻緊張地抽出了武器,一時之間,雙方竟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好在多羅郡王府的守衛隊長還算有些眼色的,看到那些跟自己手下對峙的人有些眼熟,而且同是八旗子弟,急忙走上前來問道︰「來者何人?王爺有令,暫時不見外客,任何人都不見」

一番話把自己等人阻撓的原因都說了個清楚,責任也推給了頂頭上司,這個人倒是有些心機的,婉貞暗地里點了點頭,給菊月使了個眼色。

菊月會意,急忙掀起了車簾探出頭來,對那守衛隊長說道︰「我家主子乃是鐘郡王福晉,特意前來拜訪多羅郡王福晉,還請代為通報一聲。」

那守衛隊長一愣,頓時肅然起敬,道︰「原來是鐘郡王福晉駕到,奴才該死,竟然沒能發現請福晉稍待,奴才這就派人前去通報,福晉請先到門口去等等吧。」說完,示意一個門房快步跑進了王府里去報信,又命令其他人各歸其位,解除了對馬車的包圍。

婉貞點了點頭,菊月吩咐了一聲,馬車旁的護衛們立刻收起了武器,車夫也趕動著馬兒向前駛去。

自從菊月報出了婉貞的身份,她就敏感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都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從那些士兵們的身上,她可以看到他們發自心底的尊敬和感激,還有一絲悲傷,將原先那緊張的氣氛一舉驅散,氣氛依舊沉重,卻再不是方才那種針鋒相對的感覺。

她原有一絲疑惑,但腦子里念頭一轉,頓時明白了

在這種特殊時刻,能夠在載洵家中擔任防衛任務的,肯定全部都是來自禁軍或者禁衛軍的人。而不管是哪支隊伍,跟載濤都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尤其是禁衛軍,更可以說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如今他死了,對士兵們的影響卻還在,他為他們做過的一切都被牢牢記在心中,自然也就對他的遺孀恭敬有加了。

欣慰中帶著幾許心酸,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白費功夫,婉貞的心中很是有幾分安慰,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如果可能的話,她寧可讓他不要那麼成功掌握人心,只要他好好地活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前去通報的門房跑了回來,跪在馬車前道︰「七福晉,我家福晉有請」

門沒有打開,婉貞頓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什麼,扶著菊月的手下了馬車。剛剛走到門前,卻看見門「吱呀」一聲開了半邊,必祿氏從里面匆匆走出來,看見婉貞,急忙上前拉著她的手,歉然說道︰「真是抱歉,婉貞,如今這府里的規矩,不許任何人進入,你雖不在禁令之列,馬車卻是不能進去的,還請見諒」

見到必祿氏親自迎出門來,婉貞心里那小小的疙瘩也就散了,笑著說道︰「六嫂太客氣了。我冒昧來訪,也不知是否打攪到了你們,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必祿氏見她確實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笑道︰「不是我客氣,實在是這樣的做法確實不是待客之道,還好你能體諒,要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爺他們交代了」

妯娌倆手拉著手走進門去,大門又在她們身後緊緊地關了起來。婉貞向後瞟了一眼,忍不住輕聲問道︰「六嫂,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守衛會這麼嚴密?難道府里出了什麼事情?」

必祿氏趕緊搖頭道︰「沒有,你別多心只是因為那洋人還住在家里,所以爺他們都特別緊張,才會如此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其實在我看來,這些倒都是沒必要的,過了這麼久了,不也一點兒事情都沒發生麼?」她忍不住在婉貞面前倒起了苦水,看來也是憋悶得久了。

婉貞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笑笑說道︰「六嫂也莫怪六爺他們,他們只不過是謹慎從事而已。想必過了這一段時間,形勢沒那麼緊張了,也就好了。」

必祿氏卻有些信心不足,但卻很是識趣地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換了個話題問道︰「我听爺說,你就要搬回家里去住了,怎麼這會兒卻跑到我這兒來?」

婉貞笑了笑道︰「這正是要回家的途中,因著突然想到自從奧斯頓受傷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心中有些掛念,便順道過來看看了。」

必祿氏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道︰「你自己的身體都還不利索,又何苦去在意那洋人?還特意跑過來看他,萬一再出什麼意外的話豈不冤枉」

婉貞卻淡淡地笑著,說道︰「他是我的朋友,總是這麼不聞不問也不是個辦法。況且等我回家以後就要閉門謝客了,他就算傷好了也不便跟我見面,所以才想著過來看看他,也算是讓自己安個心。」

听她這麼說,必祿氏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得笑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帶你去見見他。他這幾日又好些了,能夠靠著床頭坐一會兒,臉色也好了很多。」

婉貞一邊听著必祿氏的介紹一邊走進了專門撥給奧斯頓居住的客房。一進門,就聞到刺鼻的藥味兒,還有淡淡的血腥味,雖然已經消散了很多,到了幾乎聞不到的地步,但單看過了這許久卻還隱隱約約有這種味道,便知當時的情形是多麼危險能夠成功保住一條小命兒,奧斯頓也算運氣好的了

「福晉吉祥。」侍女們看見必祿氏和婉貞,紛紛下跪請安。必祿氏和婉貞一一回了,然後繞過屏風,來到奧斯頓的床前。

「尊敬的親王夫人,是您來了嗎……」奧斯頓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話突然一頓,緊接著便是驚喜交加的聲音響起來,道,「婉貞,怎麼是你?」

「我來看看你。」婉貞微微笑著,仔細打量著他的臉色。只見他的臉上是一片蒼白,想來應該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一雙原本靈動有神的眼楮也變得有些暗淡無光,嘴唇沒有半絲血色,整個臉頰都消瘦下去了,看上去很是有些嚇人。

他的胸口露出一截繃帶,起伏很微弱,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保不準會以為他已經失去了呼吸,見到原本生龍活虎的人如今卻變得這麼虛弱,婉貞心中不由得一陣難過。

他卻一臉喜色,掙扎著要坐起來,旁邊侍候的太監見了,急忙走上前來扶著他靠坐在床頭。他欣喜地笑著,說道︰「謝天謝地,終于見到你了我听說親王閣下出了事,卻沒听到你的消息,心里都快急死了偏偏我現在又不能隨便走動,想去看看你也沒辦法,還要麻煩你親自過來看我,真是過意不去」

婉貞笑了笑說道︰「既然都是朋友,這點小事無足掛齒。你現在身體好些了沒有?感覺還有哪里不舒服?」

他剛要說話,卻忍不住咳了幾聲,然後才道︰「還……還好,沒什麼事。或許上帝覺得我的信仰還不夠虔誠,暫時不夠資格上天堂吧,所以還沒把我給收走。」

婉貞早知他並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所以對這番玩笑不禁哭笑不得,仔細瞧了瞧以後,笑著說道︰「會開玩笑,說明真的是不要緊了,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奧斯頓,以後這些日子里我要閉門在家養胎,不可能再來見你了,你要听從醫生的吩咐,好好療養,爭取早日康復好麼?」

奧斯頓一愣,月兌口說道︰「你要閉門養胎?為什麼?」

她苦笑了一下,道︰「這孩子是他唯一留給我的紀念了,不小心對待不行。再說,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也再沒有心思去理會其他的東西了,只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平平淡淡、安寧地過日子,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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