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輪流轉之前皇後的話很快就落到了周臨淵身上,鎮南王同他的關系論起來,于公來說,他是儲君而鎮南王是臣,鎮南王過來拜見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論私情,那老王爺是他的長輩,雖然不是嫡親的叔爺,也好歹他也是隆盛帝一個父親的,交兵權一事上的果斷與絕決也很令人贊賞與欽佩,周臨淵父子在這事兒上態度都是一致,對他也是感到有些過意不去,人家一個長輩過來求見,他也不好拒絕,因此只得不依不舍的將手里的木桶以及網子給放下了,準備帶了元祿一道過去。
葉明俊看他表情,沉默了半晌突然跟著站了起來︰
「不如我也一道過去拜見王爺,這次回來本來應該過去拜見的,今日既然他都過來了,不如我同你一道過去好了。」
周臨淵一听這話大喜,越看大舅子越是順眼,他如果是這麼一說了,明繡是絕對不可能再拋下自己獨自一人過去的,總也要等到自己一道出去才是,因此很是快樂的點了點頭,兩人等下還要出去玩耍,因此趕緊顛顛的往外頭跑去。
原本熱熱鬧鬧準備出行的幾人,就剩了明繡一個坐在大廳里頭,陳大娘等已經收拾了碗筷下去洗刷,只留了身邊幾個侍候的,突然有些無聊,想起葉明俊的話,不由也站起身來準備去見鎮南王妃等女眷,免得過些日子她還要單獨盛裝打扮再見一次,不如今日同皇後一道全見過了才好。
那群女人她之前就已經是見過的,鎮南王妃是個已經四十多歲的婦人,並不太多話,很是端莊大方的模樣,身上皇家的威儀很足,一看就是不好親近的樣子,那兩個側妃則是年輕一些,但也有些高傲,她那時在眾女人眼里只是一個賣房子的,兄長又沒什麼勢力,因此對她態度自然不如何熱切,能跟她說上幾句也是瞧在了太子周臨淵份兒上了。
今日混在皇後身邊明繡還能偷下懶,如果改日單獨再見,甭提會有多尷尬了,她都不知道和這群年紀完全不相同,而且以前並不如何熟悉的女人如何相處如何接話了。
明繡這麼一想,趕緊抖了抖裙子站起身來,知道皇後要接見鎮南王妃等人,必定是在她自己住的小樓大廳,因此連忙往那邊趕去,來到種滿紫羅蘭的小樓腳時,看到外頭已經站了不少的丫頭婆子,不遠處還有幾個男子模樣的人,皇後住這里已經算是內院,外頭男子不可能再進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監了。
她一走過來,還沒說明自己的身份,那兩個太監就已經主動過來問了好,這里是太子妃的娘家,她這次和皇後太子一道回來,皇後已經坐到里頭接見王妃等人,明繡現在一過來,年紀樣貌都與上頭描述過的太子妃穩合,再說這院子里應該就會出現兩個女主子,剩余一個自然就是太子妃了,只要不傻應該都能推斷得出來。
這兩個太監應該是跟著鎮南王妃一道過來的,見人家問好,她也是點頭笑著回應,倒使得人受寵若驚了一把,雖然這里是明繡自己的家,不過她還是要給皇後婆婆一個面子,等到人進去通傳了,這才領著丫頭們一道進去。
原本以為冷場的場面並沒有,也許是鎮南王妃等人有心迎合而皇後也屬意交好,因此幾人場面不說熱鬧可是也絕對沒有相對無言,明繡進來時就看到大家臉上都帶著笑意的表情,鎮南王妃等為了以示尊敬還站起了身來朝她行了個禮。
「嬸嬸也不用多禮,說來應該是我要先向長輩行禮才對!」明繡看人行禮,連忙半側開了身子讓過,鎮南王妃幾人看她這副作派,臉上笑意越發濃厚,她們以前就是同明繡打過交道的,不過那時她們才值從繁華的京城搬到這麼一個小山村,沒人心里是樂意的,再加上王爺交了兵權,她們從京里頭人人爭先恐後獻殷勤的貴婦變成了沒人搭理甚至背後嘲笑的,心里難免還沒轉變過來,雖然這小姑娘王爺已經說了要交好她,可是幾個婦人都沒听進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頭,因此對明繡只能說是沒有態度惡劣,但態度也沒好到哪兒去,這時再見人家已經是太子妃了,是需要眾人拜見的人,心里別提有多尷尬了。
幸好這姑娘也沒有在意,並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要是換了自己等人被人怠慢,心里別提會有多麼惱怒,再見時準不會有好臉子,可她卻臉上帶笑,好似以前眾人相處得極好般,並沒有因為身份地位的改變,就對待她們的態度也跟著變了,令得王妃幾人心里又是有些歡喜又是有些慚愧。
「應當是我們拜見太子妃的。」
雖然明繡已經避開了,不過鎮南王妃等人卻仍舊是行完了禮才站起身說話。皇後笑眯了眼楮客氣了幾句,見到兒媳婦出現在這兒,知道他們沒有提前先走,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靠近兒媳婦問道︰
「淵兒和你話說完了?」
雖然她的話沒頭沒腦的,不過這對婆媳這幾個月的相處時間也不是白費的,心里有些默契,皇後這麼一問明繡就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來讓人覺得她來得不突然,使得鎮南王妃幾人說不定心里有疑惑,因此點了點頭,笑著坐到了皇後身邊,一邊說道︰
「說完了,他還讓我向王妃問安呢這會兒太子說不定已經見到皇叔了。」
皇後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明繡這麼一說她就明白了過來,心里忍不住竊笑,想起自己之前慌亂個沒完的樣子,怕是兒子此時也是郁悶的吧?這麼一想她心里倒是平衡了許多,眼里笑意更深邃了一些,看得鎮南王妃幾人有些模不著頭腦。
明繡來之前雖然覺得這幾人談話很是愉快的樣子,不過平時完全很少閑嗑牙的幾人還真難得找到一些共同語言,皇後同鎮南王妃之間的說話還不如同陳大娘說話來得自然和熱切,除了圍繞一些京里時興的八卦話題說上幾圈,最多也就只能陪著一道感嘆一下可憐的七公主如今是走到哪兒了,她在旁邊听了半天,陪著笑意雖然眼神看起來听得很是真誠,不過思緒早就飛到林子的小河邊去了。
看得出來皇後其實也有些坐不住了,不過看著因為說到七公主而明顯興致高昂的鎮南王妃,她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打斷罷了,只是表面認真心里也跟明繡一樣走神了,這技巧她這些年在宮中不知道練了多少遍,已經爐火純青了,睜眼說瞎話,嗯嗯哈哈回答別人還不會使人感覺到受敷衍的技術比起明繡來說不知道厲害了多少倍。
鎮南王妃等人說得來勁兒,見皇後二人听得也認真,甭提有多麼來勁兒了,這樣也算是賓主盡歡了,只是明繡兩人都想著還要出去抓田螺,深怕等下周臨淵那邊已經結束了,自己二人這邊卻還拖拖拉拉耽擱時間,因此高貴的皇後娘娘放段又同鎮南王妃等人說了一會兒,果斷的提出自己婆媳二人等下還有事要辦,順便客氣的邀請了一下王妃等人。
結果可想而知,王妃等人是嬌生慣養的,一听她們是要去林子里頭玩耍,不約而同的眼皮跳了跳,笑著拒絕了,她們這時早已經忘了皇後就算再客氣可是也有逐客的嫌疑,只是拼命的對皇後說著好話,深怕她以為自己等人是嫌棄去森林里頭玩耍而拒絕了她老人家的邀請,雖然事實是如此沒錯,不過至少面上也得做出自己很想去,可是很遺憾不能去的模樣,沒多久皇後和明繡二人在鎮南王妃等人再三的告辭挽留不住中,終于月兌身而出。
回到之前的客廳時,周臨淵與葉明俊二人果然已經等在了那里,不過與這婆媳二人不同的是,他們身邊還坐著鎮南王與他的小孫子二人,葉明俊依舊是一副溫文爾雅讓人一看就如沐春風的模樣,只是昨夜宿醉過後的難看神色還殘留了一些,看起來表情有些不自在,一見兩人過來時,忍不住松了口氣,看了周臨淵一眼率先迎了上來。
「這是怎麼了?」
葉明俊走出門口離屋里人遠了些,皇後也將腳步放慢,看著葉明俊輕聲問道。
「咱們一說要抓田螺,老王爺就說他也要跟,說是要帶小世子長見識。」葉明俊說這話時眼皮不住的跳,雖然知道自己等人抓田螺是有些丟份兒的事情,這麼大年紀了,還干這小孩子的事情,說出去總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之前見老王爺時他和周臨淵二人都極有默契的沒提這事兒,只說等下還有事要做,不過這老王爺也不知道是不是卸去兵權之後閑得厲害,就硬是刨根問底的追問出來,末了還一副敲定的模樣說他也要去,讓兩個小輩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好。
往私了說,人家怎麼說也是長輩,因為主動卸權一事隆盛帝心里感激放心他,對他平素也很是寵信,周臨淵平時就是再怎麼在別人面前囂張,對這個做事果斷而又有魄力的皇叔也是真心佩服;葉明俊甭說了,地位比他差遠了,而且又是小輩,自然沒開口的余地。
這事兒說起來只能說明繡幾人是在懷念童年,怎麼也往公事上牽扯不去,因此老王爺這麼一追問,兩人羞憤的將原因說了之後,好似再拒絕底氣都少了許多,這時皇後二人過來時,老王爺祖孫二人才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椅子上頭。
皇後一听也有些尷尬,小輩們玩耍也就罷了,她都多大把年紀了還跟著摻合。可這時皇兄也得要摻合,她就是再尷尬也只得硬著頭皮先進去打了個招呼。鎮南王作為皇上為數不多還留在京時的兄弟之一,她也是見過許多次的,只是後宮女人很少見外男,因此兩人之間也不太熟沒什麼可說的,這時雖然在宮外拘束少了許多,不過二人實在不可能一見如故,因此打完招呼都端了架子坐著沒動。
明繡看著外面日頭掛得越來越高,並且坐在屋里都覺得有些熱了,這才焦急了,也不管皇後是不是還甭著架子不好意思,如果再遲些出去可有些熱了,連忙讓人將一旁的木桶提了過來,又拿了根綁著細網子的竹竿提在了手上,將袖子挽得高了些,露出一段如蓮藕似粉女敕白皙的手腕來︰
「要出去玩咱們就趕緊出發吧,等下太陽大了曬著就不如現在涼爽了。」
周臨淵也知道等下天氣越熱在外頭動著越不舒服,因此點了點頭第一個響應媳婦兒的號召,站了起身來也不再端著平時的架子,連忙接過她手里提著的木桶,一邊甩了甩,轉頭望著明顯有些蠢蠢欲動的皇後︰
「娘,走了不?」
這是搭的一個台階呀皇後趕緊點了點頭,也顧不上再擺出正宮皇後的派頭,連忙接過葉明俊遞來的竹竿子拿在了手上,雖然覺得明繡挽起衣衫的樣子有些不雅觀,不過看起來姿勢很是隨興舒適的樣子,她這時也不顧規矩,反正周圍除了李樸陶姑姑等人之外,又沒有老嬤嬤再盯著自己講規矩,因此也跟著將衣衫挽了起來。
這麼一挽果然覺得要涼快了許多,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真的涼快了,反正皇後臉上表情自在舒適了些,鎮南王一看她都已經站起身來,自然也不用再擺架子,趕緊也搶了一個木桶提在手上,他今日見周臨淵,雖然他是自己佷子,不過他首先得是儲君,因此周臨淵雖然穿得隨意見他,不過他卻是得盛裝打扮了,這時還穿著王爺的正服,頭上還用玉冠將頭發全部束了起來,一派莊重威嚴的模樣,結果這麼提著木桶,看起來別提有多麼奇怪了。
明繡一看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這麼一笑大家才注意到老王爺的打扮,忍不住都有些想笑,明明穿得很是隆重,結果如尋常農夫般提著木桶,偏偏他表情正經無比又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很是不好親近的模樣,兩相對比之下效果更是卓著,連葉明俊看得也有些好笑,被眾人這麼一笑,老王爺也是有些甭不住了,尷尬異常,趕緊提著木桶牽著孫子動作敏捷的竄到了前頭去,雖然努力還想擺出威嚴的樣子,不過效果卻甚微。
「快走吧」
皇後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滿身殺氣水苟言笑讓人看起來就害怕的皇兄第一次露出這樣模樣,又是覺得有些新鮮又是覺得有些好笑,好似這次出宮她感受到了完全同宮里不一般的事物和環境,除此之外,改變的好像還有人,她這時不知怎麼的心里就突然想起在宮里頭還同兩個馮氏女糾纏不停的皇帝陛下來,他一定很遺憾沒有見到這種情況
有了這麼一小段插曲,鎮南王的冷臉再也沒有起到作用,見著他提起木桶狼狽逃竄的模樣,小輩們好似很難再對他生出害怕之心,臉色擺久了,老王爺知道沒有用,索性也跟著歡快的笑了起來,幾人邊走邊說笑,不多時就來到了小河邊。
林子里雖然因為建房而被明繡作了許多改變,可是這條載著周臨淵與葉明俊兄妹等人回憶的小河卻是沒有改變,依舊是那般清徹見底的模樣,甚至旁邊那些雜亂無章的大石頭也依舊是老樣子,只是有幾塊看起來被磨得有些平了,上頭有著洗過衣裳的痕跡,河里鋪著一層柔軟的泥紗,下頭一些田螺貝殼清晰可見,大小田螺貝殼等有些甚至微微張開,里頭一些田螺甚至露出頭貝殼則是露出一截淡粉色的肉來。
周臨淵一看趕緊丟開了手里的木桶,一邊將自己的衣擺拴了起來套在腰間上頭,旁邊原本穩重異常的葉明俊也跟著如此,老王爺看著兩個年輕人的架勢,也跟著有樣學樣,甚至讓一旁十來歲可是卻沉穩得跟著小老頭兒似的孫子也跟著將鞋襪除了,挽起衣衫將褲管卷了起來。
幾人將桶放到一旁,周臨淵葉明俊兩人則是率先的踩到了河水里頭,冰涼的水迅速將兩的腳烏黑,那結柔軟的河沙圍了上來,感受到那股清涼,兩人臉上都露出笑意,踩下去的地方迅速變得渾濁了許多,那些原本修養的在河里露出身體的田螺貝殼等則是如受驚般的迅速將自己的身體收了回去,甚至貝殼也嚴嚴實實閉攏,不留一絲痕跡。
鎮南王這時也如同一個尋常老人般臉上露出笑意,沒有再擺著王爺的架子,他的孫子看起來很是嚴肅,身上原本少了股孩子似的天真,可這時跟著眾人下了水之後也露出孩子特有的稚氣可愛笑容來。
明繡皇後兩人則是有些遺憾的留在了岸上,陶姑姑等人迅速搭好的小棚子以及安好了輕巧易帶的凳子,扶著兩位貴人坐在了上頭,看著河里大小年紀不同的四個男人模索表演著,不時的給他們指指方向,將幾人指揮得暈頭轉向,可是眾人卻都是歡喜異常的樣子。
鎮南王捉著一個貝殼,滿臉得意的笑意,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很奇妙,看到自己手邊浮著的一只木桶里頭已經裝了小半桶的貝殼時,和在戰場上勝利時的感覺有點兒類似,可是好像又輕松了不少,見到旁邊一向沉穩嚴肅的小孫子也露出笑意,他手邊桶里也裝了不少的東西,甚至里頭還爬了一只小小的螃蟹,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不過看他臉上得意的神色,就知道這時子此時不知道有多麼驕傲。
有了第一個抓到螃蟹的人,周臨淵想起幾年前那一次吃到的炸螃蟹,口水不由自主的溢了滿口腔,看一眼自己木桶里已經小半桶的田螺貝殼,一邊手上用力搬開了一個大概有腦袋大小的石頭,這東西一挪開,里頭泡濕的泥土一下子就嘩啦啦的滑下來,露出石頭後面一個五寸大小的小洞來,他將腦袋湊了過去一邊伸手將這洞口的泥土撥了撥。
除了葉明俊外,其余的人都被他的動作將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連岸上的皇後等人也沒例外,與明繡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湊到了河邊,鎮南王祖孫兩人也站了過去,看到周臨淵手指掏了掏,不多時順著這個洞口掏了下去,里頭露出一條約模有成年男子手指粗細的鱔魚黃色的頭來,冷不妨一看自己老窩給人端了,眼前出現了這麼多人,這條黃色的鱔魚有些驚慌失措的游了出來,身子如同條小蛇般想往更深處的洞口鑽,卻被周臨淵眼疾手快抓了它腦袋用力就給拖出來。
這東西一被抓出來,眾人反應完全都不同,皇後被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連旁邊陶姑姑也被嚇得不輕,女人對這類似蛇蟲一類的東西本能都有一種恐懼的情緒在,雖然明知道這東西不會有什麼威脅性,不過仍舊是嚇得不輕,恨不能幾人能抱成一團。
周臨淵驕傲的看了一眼這條大鱔魚,得意洋洋的將它扔進自己的木桶里頭,看它身子在里頭不住的扭成了S形游來游去,頗有些志得意滿的樣子,看到旁邊老王爺驚訝的眼神以及不可思議的表情,還有旁邊小孩子又有些害怕可又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他更是有些得意,又迫不及待的扒開了一塊石頭模索了起來。
之前鎮南王祖孫都看到了他的行動,因此見他抓到了一條大鱔魚,也連忙有樣學樣的跟著扒起石頭來,大家這時早就已經忘了本來目的是抓田螺貝殼的,這時誰也不想輸給誰了去,原本漂亮干淨的小河邊給糟蹋得跟被人用鐵錘砸過的一般,河水渾濁不堪不說,而且滿地的大石頭扔得河里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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