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微的變化鄭老道感受到了,眼里閃過一絲滿意,不過是裝作一無所知般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葉明俊和妹妹說了一會兒話,見她額頭滿是汗珠,小巧白皙的鼻尖上頭也掛了一顆,不由的說道︰「繡兒,你上樓將衣服換一件,歇息一會兒,我來洗。」
「沒事的。」明繡滿不在乎,這樣的盛夏要想不打濕衣服是不可能的,再說沒洗完的葡萄還有這麼多,那陽台上的葡萄藤長得又快,還有一大半沒有成熟的葡萄沒有摘下來,這些要是不趕緊釀好那怎麼來得及。
直到李木匠來上工的時候,葡萄已經洗好了一大半,見兄妹二人忙得不可開交,李長生二人自覺的也挽了袖子過來幫忙,反正現在葉家的事情又不太多,平時幾人都是過來玩耍的時間多一些,收工錢的時候倒是有時收一次,有時是分文不取。
李木匠現在的生活就如現代時的退休老頭子一般悠閑,整天和鄭老道說會話做些事,日子倒是過得比以前舒心許多,臉上笑容也慢慢多了起來,性子也不再如以前那般不苟言笑,兩個徒弟也感覺放松許多。
有人幫忙速度確實快了許多,不到吃午飯的時間,幾大筐子葡萄已經洗得差不多了,干淨的葡萄還透著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頭顯得俞加晶瑩剔透,這些使用過異能的葡萄個頭又大又圓不說,還猶如上好的紫水晶一般漂亮可愛,幾人雖然整天吃得不少了,可是見著這情景還是忍不住拿了一串在手上吃起來。
明繡回房陸續抱了七八個竹蓋子出來,李長生幾人機靈的將洗好的葡萄小心的攤在上面,裝到最後一個蓋子時還剩了半筐葡萄,明繡只好又往每個蓋里放了好幾串葡萄。
「繡兒,要放上陽台嗎?。」
明繡搖搖頭,這些葡萄要是放上陽台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便宜那些鳥雀啦?可是心里卻是一動,除了釀葡萄酒之外,還能曬些葡萄做成葡萄干來當零嘴兒吃。
「就放院子里,放陽台我怕一天就曬干了。」
葉明俊趕緊將攤好的簸蓋放在院子稍高一點,小黃又夠不到的地方,李長福也是如他一般將蓋子陸續並排在石頭上,幾人之前蹲著洗了半天葡萄,現在突然一下子站起來,都是感覺雙腿直發軟,累得滿身大汗。
「哥哥,鍋里有熱水,你提些出來讓長生哥二人擦擦臉。」明繡看著面前擺著一溜兒煙的葡萄,滿心都是興奮,自己站在原地傻笑了一會,也跟著轉身上了樓,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還是拿起旁邊籮里針線繼續做起來,果然,解決了事情後,再也沒有受傷。
這套外衫布料本身是顏色較淺的月牙色,而且本身也是準備做給葉明俊的,明繡也就只是在領口、袖擺等地方,簡單繡了些竹草之類比較清攜的圖樣。
花樣是繡好了,裁剪也完成,剩下的這些天也不過是直接縫制,本來古代的生活也是乏味得緊,雖然現在要釀葡萄酒,可是定制的陶罐還沒有送來,因此明繡除了識字練口訣、家務事之外,剩下的其它事情都用在縫制衣衫上頭。
反正摘葡萄洗葡萄之類的事情還有葉明俊和李長生二人幫忙,這些活兒哪里還輪得到她去插手,最多開始就是示範一下而已。
而葉明俊最近可忙壞了,連武功也沒有功夫練上一會兒,不過鄭老道也沒罵他,反倒偶爾還得要幫他做些事情。他不但得完成妹妹交代的將葡萄剝皮去籽,還要將果肉壓碎之外,還得跑上幾趟,將砂糖大陶罐等訂好,使人直接送到家里來。幾天下來,不但累得半死,而且連原本打算趁這三天溫些書的事也沒做到。
明繡將手里最後一針縫好,打上結。又用嘴巴將線咬斷,抖了抖有些皺的袍子,拿在手上看起來。
越看越是得意,沒想到自己對于做裁縫真是有天份,搞不好還能在古代做個服裝設計師,明繡忍不住又將袍子抖了抖,才小心的折疊在一起,又從櫃子里頭將同樣的布料裁了一大塊出來,準備給周臨淵也縫上一件,他來到家里這麼久,整天穿的都是葉明俊的舊衣,雖然他沒再如之前那般抱怨,不過明繡也好幾次看見他露出來的脖子等地方,給粗糙的亞麻割了些細小口出來。
因此她早就打算給他縫制一件衣服,那尺碼也是暗中注意了好久,早就心里有了個把握。
她剛做完一件衣服,怎麼也算是有些經驗,因此剪裁起面料也很是得以應手,不再如之前那般惶惶然,沒花多久時間就將衣服的裁了出來,正準備要拿針時,樓下傳來小黃的叫聲,明繡听見哥哥一邊招呼著小黃,一邊傳來開門的聲音,自己好奇的打開房門,趴在陽台欄桿上頭,原來是送陶罐的人陸陸續續的進來了。
這下明繡再也坐不住了,哪里還顧得上再去做衣衫,急急忙忙的沖下來。
鄭老道見這些伙計搬著陶罐不光是小心翼翼,而且還累得半死的樣子,想起這些葡萄酒自己也有份喝,因此將茶杯放在一旁,一邊叫周臨淵看仔細了,一邊單手托起一個厚實的罐子,一下子扔到院子里家余的地方。
他純心要好好教導徒弟,因此除了用一只手之外,另一只手卻是背在背後。大家伙兒見自己兩手抱著都嫌吃力的東西,他卻是輕巧的掂在手上,還輕飄飄的往上拋了一拋,都覺得自己像是他手里的罐子般,心也跟著上下跳了跳。
這些罐子每個份量都是不輕,再加上做得又很是厚實,而且又很大,每個都是差不多大小,如一個個小水缸一般,大概一個都有幾十來斤重。
他這一下將眾人都嚇得不輕,原以為應該听見「啪」的一聲碎響,誰知罐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打了個轉之後安然的立在原地,這下子眾人不由的都對他有些另眼相看,原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糟老頭兒而已,誰知道竟然還有這一手絕活,好似免費看了一場雜耍般,都是拍手叫好。
周臨淵知道他的心思,也是聚精會神的看他扔罐子,他現在跟著鄭老道學了一段時間,雖然還達不到他那個水平,不過見他使的巧勁兒,手腕抖動的妙用,還是覺得受益不少,反倒是沒有跟著大家起哄,認真的看他表演起來。
原本眾人抬得有些吃力的大陶罐,在鄭老道手里好似一個小茶杯般輕巧,說來也奇怪,他眼楮也不看一下,頭也沒有轉過來,可是扔的罐子卻是擺得整整齊齊,每個罐子之間都隔著一小截空余,沒有踫到的叮鐺響聲。
明繡初始也被他嚇了一跳,可是見他連續扔了好幾個,雖然每個罐子落地里都是要打幾圈轉,讓人看得揪心,可是最後每一個都是晃了晃就站穩了,不單是沒有打碎,而且還沒有歪倒一只,看得久了也就不覺得新鮮了,只是這下子再也不將他當作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了。
見他連續扔了好幾個,明繡只覺得他氣也不喘,連汗珠兒也沒一顆,也沒叫累的樣子,她不是江湖人,也不知道這一手功夫有多難得,只是見著罐子連綿不絕的被扔進來,眼見著院子里頭已經整齊的擺了好幾排了,鄭老道還在叉著腰不住的扔,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抽了抽嘴角,悄悄的拉了葉明俊的衣袖一下,見他疑惑的轉頭,又忍不住滿頭的黑線,輕聲的問他︰
「哥哥,你到底是訂做了多少個罐子啊?」這麼多罐子要放在哪里去呢?
「不是你說咱家葡萄多得吃不完,便宜鳥兒不好嗎?。」葉明俊听她這話更是奇怪,家里葡萄本來也多,現在還在不停的到處爬藤,那四根巨大的柱子上葉子長得密不透光。而且主要是葡萄一串串的吊下來,都快把藤壓垮了,平時站在石桌上,葡萄藤還離自己頭頂有兩個人高的距離,現在站在地上,著伸手都能夠到葡萄了!別說什麼閑情逸致,現在根本沒人敢似以前一般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品茶休息,就怕葡萄藤受不了這重量垮了下來,壓在人身上就完全是無妄之災了。最近的幾人都寧願站在烈日炎炎下聞著四周的花香,也沒有哪個勇士敢于過去。
而且石桌石椅上到處都是葡萄殘核,現在林子里的鳥兒都好似互相傳遞消息,知道這里有好吃的東西一般,當這里是度假聖地了,每天晚上不但能掃一地的垃圾,關鍵的地方還是到處都是鳥大便。
初時大家都體諒明繡是女孩兒家,還是三個男士輪流洗刷陽台,可是後來鄭老道可不干了,有幾次連他胡子上也沒能幸免,被鳥兒空降了好幾駝,他打死也不願上去,只是要葉明俊和周臨淵這兩個弟子替他服其勞。
周臨淵一向嬌生慣養,最近雖然少爺脾氣改了不少,可是這鋪天蓋地的鳥大便他哪里能忍受得住,也是丟下一句師弟服其勞,也就溜之大吉。
葉明俊雖然能吃苦又耐勞,可是讀書人本來生潔,以前實在沒辦法得干些粗累活兒就罷了,怎麼連替這些小畜牲們掃屎善後的工作也全歸他了?
雖然他不大在意自己是排行老幾,也不在意當人家的師弟,可是這鳥大便掃得久了心里也不由生了些怨氣。原本三人輪一天才是該他,現在整天都得要上去掃一輪,任他心里再怎麼寬闊如大海也受不了了,干脆偷工減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只是這樣一來更是不得了,鳥兒們少了人驅趕,反倒變本加厲,越來越的勤。這時候本來就天熱,那鳥大便只要曬上兩天,就硬邦邦的粘在陽台地板上,每次葉明俊上去打掃時還得用水泡上一段時間,再用鏟子鏟一道才能掃干淨,這下子更是苦不堪言,連帶著對葡萄藤也是成見很深。
雖然如此,可也沒其它辦法可想,只得含淚又如以前一般,天天上陽台去打掃,只是這夏天熱得厲害不說,那空氣中彌漫的味道也是不好聞,每次還得要捏著鼻子掃,下樓時整個人都如虛月兌了一般。
就算這只是一道考驗,可是也該到盡頭了!就算是一片苦海,游了這麼久也該到岸了!葉明俊每天咬牙熬著,可是他卻沒有勾踐那般臥薪嘗膽的大毅力,每天都是哭喪著一張臉。
每次掃完陽台下樓時的腳步都是踉蹌的,吃飯時也不住的干嘔,鄭老道和周臨淵二人心虛的眼神都不敢和他對上,趕緊抱緊了飯碗不住的往嘴里扒送。
明繡也是欲哭無淚,她雖然沒有上樓去打掃鳥糞,可是對這些鳥雀的恨可一點也不比哥哥少,樓上晾的干淨衣服上也是鳥糞,美麗的花朵上也到處沾染了一些。每天四人換下來的衣服可是不少,足足有兩大桶了,明繡也只得窩火的重新洗晾衣服,一邊安慰自己說這是天然肥料了。
難兄難妹二人每天都是咬牙含淚,家里的生活也好似被這鳥兒們蒙上一層陰影般,更加堅定了眾人要趕緊將葡萄酒釀好的決心,不然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啊,那個……」突然發現忘了哥哥自己原本想要做些葡萄干,明繡有些張目結舌︰「那個……」見葉明俊滿臉糾結的望著自己,這忘記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她也知道這段時間葉明俊一見掃帚就要崩潰,趕緊別開了腦袋,腦海里亮光一閃︰
「那個,這麼多罐子要往哪里擺?」
說到這個話題,葉明俊也郁悶了︰「擠一擠總是有的!」……
「可……可是……」
「你想掃鳥糞嗎?。」
一句話成功的賭住了明繡還想要說的話。她不想要掃鳥糞!
「再說已經買都買了,你認為他們會退錢嗎?。」最近葉明俊的脾氣見長,說話都是怨氣沖天,大家也很體諒他,任誰當了這麼多天掃糞工人,怕是早就鬧家變了,現在他精神還很正常,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因此平時被他凶上兩句也只得忍了。
而且他這話說得倒是很有道理,明繡望著哥哥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
正說悄悄話這功夫,鄭老道又伸手從外頭拋了七八個罐子進來,明繡有些郁悶,這是訂了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