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煙暖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十八章 淮陰 浮生賦(1)

作者 ︰ 清茗蘭

淮陰地處月行國的中部,也算是風土富饒之地。是月行帝的親佷舒景恆的封地。

舒景恆今年二十有五,也是個頗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十六歲的時候便名動京華,風姿傾眾目,詩劍動京都。是多少朱門千金和江湖巾幗的春閨夢里人。這樣的人不是十足的低調,就是十足的風流。而他,自然選擇了後者。「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講得就是他少年時的輕狂事。這樣一來又惹了多少佳人在背後暗自淚流。

身旁的女子越來越多,欠下的風流孽債也是越來越重。二十歲那一年,上天似乎終于開了眼。一向自命不凡的他回到了自己淮陰的封地。從那之後這個生性風流的貴公子便仿佛忽然變了一個人,眠花柳巷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反而勤勉于政,功績卓然。

一個人的忽然改變絕非偶然發生,其間必有不為人知的變故。而他的變故也不難猜測——那一年,他遇到了一個人。

薛藍田和舒少白從水路直行,一葉扁舟順著水流橫沖直下。越過了滄浪川,飄過了夷陵原,停到了淮陰的景陽碼頭上。綿長的堤壩上,雪柳輕輕垂到寒江中,紅梅暈出淡淡冷香。

薛藍田被裹在厚實的狐裘里,只露出了一雙晶晶亮的眼楮,舒少白並排走在她的身側。玄色的披風映得他刀削玉刻般的面龐更加孤悒凜然。

「舒景恆姓舒,你也姓舒,莫非你是皇室宗親?」薛藍田一雙水眸閃了閃,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少白若有所思。

舒少白笑而不語,眼中閃出點點星芒,顯得整個人生動了許多。

「不對,忘了你是影照人。」薛藍田轉念一想,馬上又否定了剛剛的想法。舒少白眼中笑意更甚。

忽然一陣冷風呼嘯而來,薛藍田被吹得睜不開眼,忙拉緊了狐裘。卻未想剛要動手的時候浩大風勢已被人擋住。猶疑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抹玄色的身影穩穩護在身前。舒少白為她緊了緊狐裘,「冷不冷,早知道應該再厚一些。」

薛藍田雙頰隱在狐裘里,微微地泛上一抹緋紅,微抿了一下嘴唇,「再厚就走不動了」

「走不動就上來,腳傷還沒好就逞能。」舒少白溫溫笑道。

薛藍田望著他玉石般清瘦的面上散出的溫然笑意。心中顫了顫,這個人為什麼要對她這樣好。為什麼對她這樣好還說著要去娶別的姑娘?

淮陰侯的府邸建在映梅山上,上面有玉泉溫湯。果然有錢人就是會享受,薛藍田和舒少白走在盤山的雪道上,身側是參天的冷杉排列的濃黑密林。薛藍田向空中哈著熱氣,一團朦朧水霧便在唇邊暈開。蒼蒼密林,杳杳雪原,讓她想到了家鄉的冬天,也是這般的幽寒干冷。一冬的白雪在遼闊的山巒上積了一層又一層,素雪壓在被凍得枯瘦的蒼枝上, 嚓一聲,冷脆的枝干不堪重負就被壓得跌落下來。

行到半山處,山腰上隱隱現出綺柱重樓的巍峨庭院。

「是那里麼?」薛藍田指著院落興奮地喊了一聲。舒少白微微點了點頭。

幾株寒梅從院牆中探出,發出陣陣冷香。舒少白上前輕輕扣了扣墨色的門扉。開門的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伯,朦朧著睡眼,卻在見到舒少白時明顯一愣,「世???」剛剛開了口,便看到舒少白輕輕抬了抬食指示意他噤聲。

「二位進來吧。」那老伯敞開了門扉,「侯爺在書房。」

薛藍田一臉疑惑地看向舒少白,難不成他們認識?微微聳了聳肩膀,跟在舒少白身後。被雪的庭院本應格外清素,但是由于地下埋了縱橫管道,又從山中引了溫湯來,所以鴛鴦瓦上還掛著料峭殘霜,庭中卻依然花香濃馥。

「這院子修的真好,這麼冷的天卻一點都不覺得冷。」薛藍田輕輕踫了踫庭中的一株淡碧色的山茶,回眸笑道。

「你若喜歡,以後便給你找一處來。」舒少白淺淺笑道。

「我還有杏林山莊呢,才不缺什麼房子倒是你,還是想想要怎麼還我診金吧~我救了你幾條命了?還連累著被人追殺,救了你差點把自己都賠進去。你要怎麼還?」薛藍田單挑著眉梢,微帶挑釁,眼中卻是盈盈笑意。

舒少白單手輕輕支著額角若有所思,半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還真得好好算算,不若我以身相許如何?」

「啊?」薛藍田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舒少白輕輕踱到她的身前,眼中有璀璨流光,「怎麼樣,嫁給我可有很多好處呢。」

「有什麼?」薛藍田心跳好像漏了半拍,怔怔看著眼前的人。

「譬如???」舒少白剛要說話,卻見一抹深藍色的孤影緩緩向他們走來。行止風流從容,如寒塘中的一只孤鶴,渾身散發出憂悒清冷的氣息。

雖然都是風流,可是與傳說中的卻大相徑庭。他的身上一點都沒有眠花宿柳的脂粉氣息,反而有著落雪回風般的清涼干爽。這就是那個風姿傾眾目,詩劍東京都的淮陰侯舒景恆?薛藍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若是傳聞沒錯,就是他們找錯了人。

「表弟,好久不見。」舒景恆看著舒少白淡淡一笑。

「好久不見。」舒少白也是淺淺一笑。

他們是表兄弟?薛藍田睜大了眼楮死死盯向舒少白。

「這位是???」舒景恆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薛藍田。

「我~」薛藍田正要開口,卻被舒少白一下打斷,「這是我的夫人。」

「哈,原來是弟妹。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人。」舒景恆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帶著半分清淺笑意,未及眼中,便緩緩消散了。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像是被極沉重的事情壓著,就算是笑也沒有半分真意。

薛藍田的心中卻似被人狠狠地一撞,呆呆地望著身邊淡笑的男子。他剛剛說的是什麼?

「阿藍,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叫表哥。」舒少白幽寒的雙瞳中似跌入了千萬星辰,涼薄的嘴角輕輕上挑到一個完美的弧度。

薛藍田依舊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無法自拔,愣愣地隨著他叫了一聲表哥。叫完之後才反應過來,狠狠地在背後踢了舒少白一腳。竟然在這個時候佔她便宜。

舒少白嘴角輕輕抽了抽,但笑不語。舒景恆卻微蹙了眉梢,「你們怎麼會到淮陰來?最近听探子來報,那邊已經匯集了好幾股勢力,你知道你的頭值多少錢麼?」

「多少?」舒少白卻無半分懼意,依舊是淺淺笑著。

「三百萬兩。」

「呵,想不到這顆頭顱還是有些價值的。哪天你要是沒錢了就拿它去換錢花,應該夠你逍遙一陣。」舒少白淡笑著對薛藍田說道。

「你果真一點都沒變。」舒景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我只能給你護送到潁川,接下來的路我可幫不了你,說吧,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不急,我可不想白白承了你的人情。內子剛好會些醫術,說不定能去了表哥心中郁結。」舒少白淡淡說道,眼角卻淺淺掃向薛藍田。

舒景恆幽暗不明的眼中粲然一亮,「弟妹可有把握?」

薛藍田微微嘆了一口氣,「說不準,先帶我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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