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珠尋了半天方才見到院門,院門隱蔽在背後的一個拐角處,只有一丈寬窄,僅可容一人並排進出,院門上沒見半塊匾額,沿著院牆也沒有宮燈照明,就那麼黑漆漆的一片。紅珠見院門虛掩著便欲進去,推開門卻發現門內站著一名女子,從頭到腳被一身素白的袍子裹得嚴嚴的,背對著自己看不清臉。
紅珠輕聲叫道︰「姑娘……」
那人似乎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紅珠見這人回頭,驚奇更甚,只見這人臉上也罩著面罩,單露出了兩只眼楮……紅珠正要叫出聲來,這人卻一下蒙住了紅珠的嘴巴,道︰「別叫,是我。」
紅珠听了聲音,方始松了口氣,道︰「堇萱,你嚇死我了,你不在屋里睡覺跑到這來作甚?」
堇萱道︰「那你又來作甚?」
紅珠道︰「我听見歌聲,蕭姑姑說這唱歌的竟是位娘娘,我好奇便跑了過來。」又問堇萱道︰「你不是睡著了嗎?」
堇萱道︰「我也好奇呢,那晚子時我就听見過這歌聲,唱得如此淒惻,我也想來瞧瞧,才剛進來你就到了,也把我給嚇了一跳,我還以為給人發現了呢。」
兩人輕聲「噓」了一聲,似提醒對方切莫弄出聲響,再拉著手方往院子里走去。
說也奇怪,院里的房間本無燈光,待得兩人走得近了,其中的一間屋子卻突地亮了起來,一個聲音叫道︰「外面的朋友,請進來吧。」不難分辨這是那唱歌女子的聲音,可這兩句話說得極為干脆爽朗,完全又不似先前歌聲里的那種柔軟無骨的悱惻味道,讓人難以置信一個女子竟兼具這至剛至柔的兩種性情。
紅珠與堇萱推門而入,見屋內只有一台一桌一炕,台上放著燭台兩方,卻只有一方里放著半截白蠟,另一方里只剩下燒干的燭淚猶自掛在邊緣,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背對她們,站在台前,右手還捏著一個火折子,似是剛點亮了燭火尚未收起。
見紅珠與堇萱進來,那女子轉過身來,笑道︰「我這里好久都沒來過客人啦,也沒有個多的凳子,你們不介意就坐炕上來吧。」說著,指了指自己休憩的床鋪。
紅珠見此女豪邁爽朗,大感投緣,也不覺得絲毫生分,道了聲「好」便坐到了炕鋪沿上,而堇萱卻是拉過屋內唯一一根凳子,坐在了桌前。兩人借著燭火打量著那女子,只見她方頤廣眉,眉目如畫,雖未施胭脂也堪稱絕色,只是英氣太濃,乍一見眉間倒有些似男子,而一雙眼楮也不知是何故暗淡無神。
那女子估模著兩人已坐下,便也坐下先道︰「你們不該來這里的,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紅珠道︰「我們循了歌聲才到此處,您可是奇妃娘娘,為何會住在這里?」
那女子笑道︰「這里破敗如斯,也只有冷宮,才有這番景象。我姓葉,奇妃的封號已是陳年往事了,皇上怎會要一個盲了眼的瞎子做妃子,現下的我也只是他的工具罷了……」
兩人听了此言均是一驚,細細一看果見奇妃的雙眸眼仁發白,眼珠也不會隨視線轉動,只是一直怔怔地落在遠處並沒有交集。兩人見了都不知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