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大白天來敲門。
錦華著實感到有些愕然,她在這住了好些日子了也沒有人來敲過門。她同姜景濂對望一眼。會是誰呢?
錦華走到前頭,透過門縫看向外邊。
外頭站著個人,在他身後還有一輛馬車。
「怎麼了?」
錦華搖搖頭,她並不認識,而且袁彬也交待過不要亂開門,她不再理會外頭的人。
外頭的人再次敲門後沒有人應門,外頭的人就再也沒有敲門,只是錦華準備去做午飯的時候順便又瞧了門口一眼。那個人還站在門口,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是什麼人?有要緊的事?
外頭的情形一直等到小向回來才得到緩解,門推開了,小向笑著同人進來︰「妹子,妹子,來客了,倒茶。」
那人瞧了一眼院子︰「家里頭有人?方才應門怎麼不見有人開門?」
小向笑笑︰「她膽小,見著是生人躲得遠遠的。您是……」
「哦,我家爺同袁侍衛交好,這是一點節禮,我家老爺命我送來。」
小向一見那人身後跟著的人送上來的東西點點頭,不過是些點心,還送來幾只野雞,這算是最貴重的東西了。
小向點點頭︰「敢問府上是?」
「我家爺姓張。」
小向又點點頭,姓張,是好像有個張侍衛同大哥的關系不錯,想來就是那人送來的。小向道︰「等大哥回來吧,大哥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那人婉拒道︰「還是不用了,交給向爺是一樣的。小的出來這麼久還要回話,耽擱了我家爺的差事,小的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小向見人家是真有事到也不強留,高高興興的送了人家出門,自己回來卻是先揀了點心丟進口中。咀嚼了一下便豎起大拇指︰「這大方糕好吃。恩,這是綠豆糕,這是薄荷糕,這是巧酥。還有豌豆黃兒,恩?這個是藤蘿餅跟玫瑰餅,這個時候還能做這個?恩,好吃,好吃。姜兄弟你也吃啊。」
錦華看著裝點心的匣子,紅描金龍鳳圓形三層匣子,這家人也是好富貴。
小向正同姜景濂說起各種各樣的點心︰「我告訴你,這天下的點心就沒有我沒吃過的。」
「又在吹牛。」
小向道︰「怎麼叫我吹牛?我原先是守宮門的,時常能從御膳房拿東西說。可以這麼說,皇上吃過的,咱也吃過。」
姜景濂道︰「那你說說宮里頭現在吃什麼點心?」
「夏天多吃些水晶糕,豌豆黃兒也是好東西,多吃。要說這豌豆黃兒,還是宮里的好吃,這豌豆用的是張家口出的花豌豆,將豌豆細細的磨碎,去皮煮爛凝結,那豌豆黃兒色澤淺黃細膩無比,入口即化。你嘗嘗他家的,有些像宮里頭的味道。」
姜景濂將一塊豌豆黃兒掰成了兩份,自己拿了那一點點送到口里嘗著,他不知道宮里頭的豌豆黃兒是什麼味道,不過卻覺得這豌豆黃兒真的很好吃,細膩,不像以前在外頭買的吃起來那麼粗糙。姜景濂點點頭。
「不過要說好吃,我還是喜歡芸豆卷,宮里頭的芸豆卷好吃啊…….」
「你們說什麼呢?」帶著一陣酒氣的袁彬回來了。
小向忙迎了上去︰「沒什麼,我在同姜兄弟說宮里的點心。大哥,你吃酒了?」
袁彬擺擺手︰「恩,喝了一點。」
不止是一天,身上好大的一股酒味。錦華起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端了碗濃濃的茶水過來。
袁彬喝了茶,錦華又遞了片生姜讓袁彬含著解酒,好半日,他才覺得好些。他看見桌子上有點心問道︰「你們從哪里來的點心?怪好看的。」
「哦,大哥,這個宮里頭一個張侍衛派家人送給你的……」小向看著那已經被他消滅了小半層的糕點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討好的揀了點心送上去,「大哥你嘗嘗這豌豆黃兒,跟宮里頭的差不離吧。」
袁彬吃了點心點點頭︰「我方才听你說芸豆卷?」
小向哦了聲︰「我是建議姜兄弟多吃些芸豆卷。大哥,你不記得上回太醫說芸豆是滋補的好東西,姜兄弟身子弱,不正要補補麼?」
「芸豆真的是滋補的?」
袁彬道︰「還是先問問李太醫姜兄弟能不能吃再說。別胡亂吃傷了身子」又問道︰「這下面也是點心麼?看看還有什麼?」
小向將一塊水晶糕塞進口中忙著去開食盒,這下面還有兩層呢。第二層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月餅,最後一層,小向才打開口中的水晶糕就落了下來。
袁彬道︰「你做什麼?什麼東西這般大驚小怪的。」
小向指著盒底。
袁彬一看吃驚的倒吸口涼氣,這是個金碟子,個兒不大,關鍵是用的是金子,黃澄澄的閃著奪目的光芒。
錦華同姜景濂也看呆了。
袁彬取出碗拿在手中掂量著,好家伙,挺沉的。
他們四個人都沒看過那麼多的金子,四個人都有些傻眼了,錦華喃喃的道︰「這麼大方?你幫了他什麼他要來謝你?還是求你幫忙?」
袁彬這才緩過勁來,沉聲問道︰「還有什麼?」其他三個人才回了神。
小向道︰「還有幾只野雞,其他的沒有了。」
「你是說是宮里的張侍衛送給我的?」袁彬敲著食盒問道。
小向點點頭。
姜景濂卻插口糾正著小向︰「不對,那人只說主人姓張,卻沒說就是張侍衛。」
袁彬看向了小向︰「姜兄弟說的可對?」
小向點點頭︰「他說他家爺跟大哥相識,我就想著是張侍衛……」看著袁彬越來越黑的臉小向聲音小了,只有低著頭的份,「大哥,是我的不是,我這就還……」
「你還到哪里去?你連是誰都不曉得。」
小向紅著臉粗著脖子道︰「我知道。我見過他人,我可以找到。」
袁彬點點頭︰「不用了。這個我會處理。」
「大哥……我錯了,我不該……」
袁彬搓著眉心,心里頭卻明白過來。姓張,送這東西來……除了那個張家還有誰?張家是什麼人家,怎麼能看上自己這個土老帽?他還記得當初建昌侯對自己的奚落。自己成了皇上身邊的侍衛,也沒見張家人對自己親近半分,今兒見了回公公對他那麼親近,張家人便明著送銀票,背後又送了金子到家里。現在想拉攏他,晚了他袁彬才不會吊死在張家身上。
袁彬拍著小向︰「沒事,你苦著臉做什麼?」
「大哥,這點心……」
袁彬笑笑,無所謂的道︰「吃就是了,反正送來就是讓我們吃的。」這點點心對張家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就是在萬歲的眼里也不算什麼,到是這個金碗……袁彬已經打定主意要怎麼處置了。
錦華看著一臉釋然的袁彬心中暗暗佩服,明明是件大事,可是他就是拿得起放得下,這個人到讓她看到了新的一面。
第二天,袁彬自帶了金碗出門,大家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打算,只瞧著他信心滿滿的出門去了,口里頭還哼著曲子。
姜景濂湊到錦華跟前︰「姐姐,你覺得袁大人會怎麼做?」
錦華整理翻著稿子︰「我哪里知道?」其實她也很好奇袁彬要怎麼做。
袁彬晚上是雙手捧著個竹編食盒恭恭敬敬的回來的,他避開小向伸來的手,恭敬的捧著食盒一直走到堂屋,將食盒放在堂屋正中的長條桌上,擺的正正的,再站到中央,對著食盒又拜了三下。
大家都被他這怪異的姿勢唬住了,這是怎麼了?
袁彬又上前開了食盒,從里頭端了東西出來遞給姜景濂道︰「芸豆卷,給你的。」
姜景濂看著那盤芸豆卷︰「袁……」
袁彬示意姜景濂收下︰「今兒我問了李太醫,他說吃這個沒事,還讓你常吃。這是宮里的芸豆卷,你嘗嘗。」
「我也喜歡吃。」小向也伸出手,卻被袁彬打掉。
「這是給姜兄弟的。」
小向癟癟嘴︰「大哥,你哪里來的芸豆卷?」
袁彬道︰「拿那個金碗換的。」
小向張大了嘴巴,錦華同姜景濂也是一臉的驚愕,拿個金碗就換這個,錦華很快便發現袁彬嘴角的笑容。
袁彬看著錦華道︰「真是金碗換的。不過我把金碗給了皇上,皇上賞了我這芸豆卷。」
金碗換芸豆卷確實有些吃虧了,可是卻顯得袁彬是忠心的,到是一筆劃得來的買賣,畢竟是皇帝賞的東西。
「你們別小看啊,皇上已經同御膳房說了,每十天準備我取一次芸豆卷回來,這是多大的賞賜。」
這是給弟弟求的,袁彬他……錦華感激的對著袁彬行禮︰「多謝你了。」昨天小向隨口一說,袁彬就帶了這個回來,錦華真的很感激袁彬。
袁彬擺著手︰「應該的,應該的。」
她知道這世上沒什麼應該不應該,分內之事,袁彬可以用金碗換得比芸豆卷更好的東西,他或許是因為其他某種原因無可奈何的選擇了芸豆卷,但是她還是要感激他。
袁彬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給姜景濂要芸豆卷也是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芸豆卷跟直接向皇上請功還是芸豆卷對他好些,他不只滿足現狀,而是要更進一步,當然,對姜景濂好他也是由心的,多結交個朋友總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