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作者 ︰ 收紅包的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宮中的新年是熱鬧的,這一年沒有三十,二十九這一日,大小官員,誥封命婦,按著品級入宮朝賀,行禮領宴,又陪著皇帝太後看了爆竹煙火,忙了好一陣子,百官命婦這才告退而去,只是回家還未歇息多久,百官命婦又要再次入宮進宮朝賀,又是行禮領宴。

皇帝沒了興趣,宮中過年每年都是如此,每年都老一套,看著人跪人起,再看那些年年唱日日演的老戲。

皇帝興致不高,太後是落在眼中,太後在宮中過了二十多個年了,也瞧夠了,只是這是國家法度,不可廢,只得耐下興致來。

「皇帝。禮部的官員可是忙活了許久,難為他們一片忠誠,大過年的不能在家與人團圓。」

皇帝側身為太後笑笑︰「是。」隨後皇帝便對太監道,「太後甚是滿意,賞禮部大小官員宮綢十匹,白銀五十兩。告訴顧寶章,不用來謝恩了。」

太監立即領旨而去。

皇帝笑著對太後道︰「兒子陪母後說說話,總是這些看的也沒意思。這麼多年也沒個心意。」

太後笑道︰「照著規矩來總是沒有錯。」

皇帝听了不由道︰「太後怎麼不說是禮部的人懶,都懶得動心思了。」

太後不由的笑了,只是笑容很短。太後的目光落在自己唯一的女兒淑惠長公主的身上,自從夏駙馬的事出後,女兒就這麼木木呆呆的,再也見不到任何笑容。

「榮兒?」

淑惠長公主轉過身子︰「母後。」好像這一聲應的都是在應付。

太後看著女兒這樣,心里更是難受︰「皇帝。」

皇帝知道太後是為了妹妹的事,可是這又能如何?當初為妹妹選夫婿是太後定下來的,妹妹的終身就被張家人所耽誤。一想到張家人,皇帝心中騰起一片火焰。

皇帝笑笑︰「告訴下面的,誰要是能讓長公主笑一笑,朕有賞。恩,賞…….」皇帝還在想賞什麼,淑惠長公主便道,「皇兄,這是昏君誤國之舉。」

皇帝道︰「朕昏昧麼?不過是博妹妹一笑而已。難道朕這個做兄長的都不可以做麼?為自己親愛的人,有什麼做不得的,是不是壽寧侯世子?」

張延裕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叫著自己的名字,忙站起身來。

皇帝示意張延裕坐下︰「表弟坐,不要拘束。朕只是問問,為了讓自己心愛的人高興,做什麼都可以是不是?」

張延裕不由一怔,皇帝居然問起了這個,這是什麼意思?皇帝怎麼會問起這個?難道皇帝知道了,所以才問出這麼別有深意的話來。

皇帝望著張延裕︰「表弟?」

張延裕忙道︰「正是。」

皇帝高興的笑了,對著淑惠長公主道︰「妹妹,听到了吧。你是朕唯一的妹妹,朕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做。只要你高興。」

淑惠長公主嘆了口氣︰「皇兄,何必如此。」

皇帝不理會疏忽長公主的長嘆,笑著道︰「我曉得了,這些皇妹不喜歡,朕這就叫他們換些新的來。」

淑惠長公主道︰「皇兄何必如此勞師動眾。到頭來,又讓人說我是非了。」

太後一听就曉得女兒正是因為駙馬的暴斃而憂懷于心,都是皇帝,暴怒之下將駙馬處死,若是有一分估計女兒的體面,女兒如今也不止于此。

「不要胡說,普天之下有誰敢說你的是非?!」太後不由的沉下了臉。

淑惠長公主苦笑著道︰「嘴巴長在人家的臉上,母後又能如何?難道還不要旁人說話了?道路以目?」

太後被女兒的話噎的說不出話來,這孩子,怎麼每一句話都堵的她說不出話來,以前榮兒可不是這樣的,那個乖巧的女兒上哪里去了?

「皇帝?」太後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只得請兒子出面,他們倆從來就好,兒子的話或許有用。

皇帝安慰著太後︰「母後,皇妹這話說的有理。不過,妹妹還是要由哥哥來疼的。不過,既然今日禮部已經安排好了。明日,明日朕來設家宴,只請妹妹同兩位舅舅,那些個虛的都不要,大家像外頭那樣高高興興的在一處如何?」

太後不等女兒反應,高興的點著頭︰「如此甚好,就這樣。」

淑惠長公主見這樣,也不多說,輕聲道︰「萬事由皇兄吩咐。」

耐著性子等著宴席結束,皇帝先送了太後還宮,又叫著妹妹︰「皇妹,同朕一起走走,朕有話要問你。」

淑惠長公主道︰「皇兄有什麼只管吩咐便是。」

皇帝笑了︰「我哪里有什麼事要吩咐你啊。只是想問問榮兒,三天後的家宴你想听什麼戲?說出來,哥哥叫人準備了。」

皇帝已經放下了身份,一個哥哥將淑惠長公主帶回了小時候。父皇只有母後一人,母後所生四個孩子中只有他們兩人長大成人,自小關系就好。

「我哪里知道什麼,皇兄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皇帝道︰「其實是為兄我想玩了。成日里都是那些什麼升太平,壽如山之類的,听的我都不耐煩了。還沒表露點不快,母後又要規勸。為兄這次是托榮兒的福。」

淑惠長公主瞧著皇帝面上那期待的模樣不由的笑了︰「皇兄都這麼大了,怎的還同小時候一樣?」

皇帝湊到淑惠長公主面前︰「我小時候怎麼樣?」

淑惠長公主道︰「皇兄每回想玩都不能玩的時候就是這樣。總是拿我去當幌子。」

皇帝仰頭對著天想了很久道︰「有麼?我怎麼不記得了?真的有麼?你明明比我還小,我都記不得了,你哪里能記得住。」

淑惠長公主只覺得皇帝耍賴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只是伸手刮臉去羞他。

皇帝佯裝生氣去抓淑惠長公主。

淑惠長公主忙扭身轉開。

「別跑,地上有雪,小心摔了。你若是沒有想看的,那我就讓人選了,就選外頭最新最好看的戲。咱們也瞧瞧外頭的人都听什麼好麼?」

淑惠長公主停下腳步點點頭。

皇帝有了安排,自然有人去準備。

大年初二,出嫁的閨女要回娘家。淑惠長公主自然是在宮中,太後有娘家,但是卻不能回去,所以把太後的娘家人請來在一處,也算是全了初二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的意思。皇帝宴請淑惠長公主,壽寧侯建昌侯兩家人。這一次的宴席是皇帝親自安排的,不再是講席面,不再將擺設排場,只要像家里頭人在一處吃飯。

雖然皇帝已經說過了無數次的家宴,要像外頭平常百姓那樣,可是御廚們都是做慣了御膳的,哪里能做出什麼百姓家里頭的。直到最後,皇帝擬了菜單子,這些御廚才終于有了門道。並不要什麼七個碟子八個碗的,只要在面前的小桌上各式各樣的菜都來上那麼一點,又把各人都愛吃的菜也準備了。

大家一溜排的坐了,皇帝很是熱情︰「表弟你跟朕在一處坐。表弟妹就跟皇妹在一處坐了,陪皇妹說說話。」

皇帝將張延裕招到自己的身邊。這一舉動,讓太後滿意,讓張家感到高興,可是這在張延裕的心里卻不是那麼好過的。

「臣就在這好了。」

皇帝熱情的招呼著︰「來來來,坐到朕身邊來。咱們倆一起說說話。快坐啊,舅舅坐。」

眾人都坐下後,皇上便命人開戲。

「這是一出新戲。朕昨日可是詢問了好多人的,大家都說這一出戲啊。表弟,你素來學識過人,你給朕說說這詞曲。」

戲開始了。

這是一出包公斷案的戲,真假新娘。包公接到自己學生的請帖邀請他前去做主婚人,包公甚為喜歡這個學生,欣賞答應。學生夫婦是一對佳人,婚後夫婦琴瑟和鳴,更是羨煞眾人,包公甚是欣慰。可是數月後,包公卻接到一紙訴狀,狀告的正是自己那個剛成親的學生,而訴狀的內容卻是令包公心驚。

學生害了原先定親的女子,只為求娶新人…….

張延裕坐不住了,這戲,這戲……明明說的就是……

張延裕不由的握住了手掌。

不僅是張延裕,賈氏也是坐立不安,怎麼會有這麼一出戲,還是皇上,還是皇上親自點的。她不安的望向張延裕,張延裕對她使了個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慌。

「表弟妹,你怎麼看這件事?」皇上開口問向了賈氏。

賈氏不由一慌︰「皇上……」

皇帝笑著安慰著賈氏︰「表弟妹,你坐下來,都說了今日是家宴。坐吧,坐吧!」

在太後的示意下賈氏坐了下來,卻只挨著半個椅子。

「表弟妹對這出戲怎麼看?」皇上含笑的問著賈氏。

怎麼看?她能怎麼看?說新人好,含冤莫白的那個女子呢?在場的人都是同情那個女子,而對新人表示憤慨;可是她要偏向那個女子,以自己如今的立場呢?

賈氏實在是難以決斷。

「表弟妹?」

賈氏被逼得只得開口︰「喊冤的女子,可嘆可悲,新人,可悲可嘆。只是妾以為,喊冤女子即使告贏又如何?嫁進去後,男子對她懷恨在心,公婆對她怨恨,她該如何?」

皇上不由的點頭︰「表弟妹所言極是。那表弟妹若是這個喊冤的女子該如何?」

賈氏抿著口,毅然抬起頭,看著皇上︰「若是妾,妾不會告狀,既然能活下來就該好生的活著。這個女子是有福氣的,遇見了包公。可是若是遇到其他的官員呢?若是徇私舞弊呢?她必定命喪黃泉。到不如從此隱姓埋名好生的活著,活的更好,不也是報仇麼?」

皇上不由的為賈氏的話拍掌︰「好好好!表弟妹說的果然好。活的更好,也是一種報仇!表弟,好福氣啊!」

皇上深深的注視著張延裕。

張延裕只能躬身應下,卻不敢有半點表示。皇上這是表示放過他?是要他投桃報李?他要如何做?舍棄家族?不不不,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家,若是舍棄了家族他什麼都不是。可是,如果……貞娘又該如何?

張延裕陷入了兩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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