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會這樣?炎天雪望著若夢,知道她不會說假話,只是回想著張良那樣溫潤的男子,說話永遠是不急不緩,帶著三分溫柔七分疏離,真的很難想象他大聲說話會是個什麼樣子。心里又是一陣竊喜,這是不是代表張良也是在乎她的?就算是一點點也是在乎的。
可是,既然擔心她,剛剛的疏離又是為了什麼?炎天雪也許並不聰慧,但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覺,從很早她就察覺到,無論兩人在宴席上做出多少曖昧的舉動,她卻始終不曾有接近張良的感覺,雖然張良對每個人都那麼溫和,對下人也從來不端主人的架子,但是眼中的情緒是做不了假的,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刻意的與人保持著距離,就像是他已經將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里,將每個人都劃分在他的圈子外,若再想接近他就會刻意疏離起來,卻又不會讓人察覺。
可偏偏炎天雪雖然笨,卻能感覺到這一點,所以才會想要拉進兩人的距離,可只要兩人稍微靠近,張良都會技巧地又拉遠一些。不過她當然不會放棄,大不了再拉近。
「喂,說好要公平競爭的,可是公子都抱了你那麼多次,這不公平!」扁嘴,瞪眼。
炎天雪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咧嘴一笑︰「這可不能怪我,這不也是公平競爭嘛。」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走出炎天雪住的院子,張良的腳步漸漸放慢,月亮正好被雲擋住,走廊兩邊的火光搖曳,忽明忽滅,浮生跟在其後,幾次想開口,卻又欲言又止,只是皺起的秀眉顯示出她此時正在擔心著什麼。
回到主院,張良沒有進屋,反而站在院子中央,他總是喜歡在這里看著天空,不被打擾,像是回到當初干淨單純的世界。抬頭,雲漸漸散去,清冷的月光灑下,張良的背影也顯得朦朧許多,仿佛已經不是身處在塵世間,思緒,又回到以前。
「浮夢。」輕輕開口,像是怕大聲了,就會驚動誰,語氣里帶著淡淡的憂傷,眼中是濃濃的無奈與眷戀,嘆息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眼前的張良與往常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浮生卻不奇怪,只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半響。
「公子還是不能忘記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浮生自知失言,懊悔地低下頭,卻又皺起眉,想起平日里和炎天雪的相處,還是忍不住開口。
「公子,當真不能救救天雪麼?她……我始終不信她會是探子。」
「你何時也這麼多話了。」並沒有責備的語氣,但卻感覺冷冷的,又少了一分人氣。
「可是這三月的相處,以浮生對天雪的了解,她不是有心計之人。」皺眉。卻沒再說下去,以往不論公子說什麼話她都不會過問,只照著吩咐去做就是了,可是這次,她是真的替天雪擔心,卻又不敢違背公子的話,卻終究看不下去,想為天雪說說話。
「她若將消息傳出去就自然能拿到解藥,若她不說……」聲音停在了這里,安靜了好一會兒,張良才轉身回房,「你下去吧。」
「是。」浮生恭敬地行禮,一直等張良關上房門這才離開,隱約間似乎還听到屋內傳來嘆氣聲,其實她真的很想知道若是天雪不說,公子是冷眼旁觀還是給她解毒,卻沒有勇氣問出口,公子與天雪間,似乎早就認識。
抬頭看著天空,沒有一顆星,只有一輪彎月,孤單而寂寥,散發出冷冷的光,夜涼如水。
第二日醒來,炎天雪只覺得有些無力,肚子倒也不怎麼痛了,反倒是胸口踫到就會痛,昨日看了看,那里青了一塊,不過總會慢慢好的,想想那人出手也真夠狠的,又低下頭看看胸口,這里本來就沒什麼料,要是被打的更平了她不就無辜死了?
欲哭無淚。
沒想到才來這里就發生這些事,古代果然比現代危險多了,晃晃悠悠地坐到廳里的幾案邊,若夢大概又是賭氣不理她了,炎天雪笑笑,卻有種當姐姐的感覺,以前在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從來沒有說要讓誰,如今可是遇到了比自己還要小姐脾氣的若夢,心里想著要不要告訴她自己還有一天可能就會毒發身亡呢?說不定她一听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想到這毒,若說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可不要英年早逝,最主要的是她還沒有追到良良啊,怎麼舍得就這麼死掉,心里突然生出更多的恐懼來,以張良的個性,恐怕連她死都不會讓他有一分的動容吧?
不甘心,很不甘心,所以目前還是保命要緊。否則要是就這麼被遺忘了,她出現在這里又有什麼意義?
回想著昨日和那人的對話,看得出他是站在項羽那邊的,而且自己之前也無意間听到張良和另一個人的談話,說他無意離開彭城,肯定也不會有二心的,雖然她也不懂為什麼到最後歷史上張良是投靠了漢高祖劉邦,但這個當然不能說出來,那麼她明天是不是要告訴那人張良不想走,然後拿到解藥,這件事就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哎。」仰天長嘆,炎天雪的感覺卻很敏銳,知道自己並不聰明,所以就更加相信感覺,如今她總覺得張良好想知道了什麼,卻不說破,混亂的思維最終還是讓炎天雪放棄思考,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明天拿了解藥,她一定安安分分地呆在張府,再也不要見到那個莫名其妙的人了。
「不是要你躺著嗎,下來做什麼?」若夢端著一個瓷碗走了進來。
濃濃的藥味,炎天雪忍不住皺眉,她討厭吃藥,更加討厭喝中藥,那股味道實在是不好聞,而且昨日那種苦味停在了她嘴里好久,苦的她眼楮眉毛全部皺成一團,只是當時痛得實在沒有力氣,才不能反抗,現在稍微好了些,她便捏住鼻子說道︰「我不喝。」
「不喝拉倒,你要是再痛起來可別裝死。」將碗往幾案上一放,若夢轉身就走,她可不是浮生,沒閑情好言相勸讓炎天雪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