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之余炎天雪開始打量起四周來,看看屋內,又看看還在交代事情的寒衣,似乎沒有注意她,好奇之下干脆掀開帷幕走了進去,卻又愣住了。
本以為帷幕後頂多是另一個小小的房間,哪知這房間遠比廳室大了許多倍,容納了起碼三十台繡架,整整齊齊地排放著,後面都坐著一名繡女,手下針線不停地在柔軟的布料間穿梭,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圖案就躍然于上,祥雲、繁花、山石、水流,儼然一副副風景畫。
沒有人抬頭注意到炎天雪的闖入,大家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整間屋子里除了拉線的聲音再無其他。
炎天雪看著這架勢也被驚到了,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麼天工坊能這麼出名,普通的布莊哪里能有這麼多繡女?而且听說天工坊的布料也是自給自足的,只怕還有一間屋子是專門負責織布的,忍不住咂舌。
「姑娘看夠了?」寒衣在炎天雪感嘆之際走了進來,笑著問道。
炎天雪還處于震驚中沒回過神來,愣愣的點頭,卻感覺手上的繡品被人接過︰「那走吧,這里可不是看它的地方。」
繞過所有繡女,這才注意到盡頭居然還有樓梯通向二樓,因為這里實在太過安靜,她連上樓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怕打擾了繡女。
跟著寒衣走到二樓,又是一間寬闊的房間,上面並排放著大幾案,寒聲正站在一邊,看著幾案上擺著的一件白色深衣,身邊還有另一陌生少年。
「右邊袖口短了半寸,去查查是誰做的,趕出去。」寒聲冷冷地下了決定,那少年點頭,收了衣服就離開了。
看著寒聲那麼嚴厲的模樣,炎天雪居然有些害怕這個與她同齡的少年了,寒衣自她身邊走了過去,把浮生幾人的成果攤平放在幾案上,又沖她一笑,果然還是寒衣要平易近人一些,炎天雪在心里肯定到,卻還是小心注意著寒聲的表情。
對方只是低頭看著,接著又拿起來翻面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怎麼樣?」炎天雪沉不住氣問道,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給句話啊,不是對浮生沒有信心,只是剛才看了屏風上的百花圖,她們用的絲線明顯沒有那麼鮮艷了,更何況情況也不允許她們買金絲銀線來,不過論手工,炎天雪肯定,她們的絕對不差。
「寒聲都沒找出錯漏來,當然就是可以了,」寒衣滿臉笑意地看著錦被連連點頭,「果然好手工,五日不到居然能繡出這樣的成品。」
得到寒衣肯定的回答,炎天雪也松了口氣,總算浮生和妘兒那麼多日的辛苦沒有白費︰「那說好的,我們的繡品可以放在你們這里寄賣。」這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不知你姐姐芳名是什麼,可有興趣來我們天工坊?」寒衣卻不回答炎天雪的話,輕撫錦被問道,目光灼灼。
「這個你不用管,我姐姐願不願意來我回去問問她才能答你。」雖然天工坊名氣不小,但這些到底是陌生人,炎天雪對他們的底細也不清楚,只听說他們的主人從來不曾露面,行蹤神秘,又為天工坊添了一絲神秘的色彩。但在她看來,不肯露面一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萬一這坊主不是好人,她又替浮生答應了,惹出什麼麻煩就不好了,更不打算讓他們知道她和張府有關系。
「姑娘何必遮掩?天工坊雖然只是個布莊,到底也是御用的,外面多少也會賣我們一些面子,又何苦要我們費神去查你們?」
說這句話時,寒衣依舊是笑著的,但炎天雪一點也不覺得輕松,反而有種涼入心底的感覺,一直認為這個少年頂多是好奇心旺盛了些,可這話一出,又會想起剛才寒衣的表現,知道自己是被他可愛的外表迷惑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將那些事做得妥妥當當,又怎麼可能只是個天真的小孩子?這句話已經半是威脅了,她又怎麼會听不出?
若是普通女子,經這麼一嚇,多半是惶恐地說出自己的身家,知道即使不說他們也一定會知道,只不過偏偏對象換成了炎天雪︰「那又怎麼樣?你們要查我也沒辦法,就算是費神,你們也要費一費。」
不好意思,本小姐就是吃軟不吃硬,特別是你這種態度!
「你這態度做生意只怕不好。」
「你說了就不能反悔,否則明日我就在天工坊外面擺地攤,說我們的繡品連天工坊都看上了,但是你們說話不算數。」
「張司徒府里的人,果然與眾不同,」哪知寒衣听了炎天雪頂回去的話一點沒生氣,反而雙手抱在胸前,「炎姑娘這生意我們接了。」
原來早就調查好了啊!炎天雪撇撇嘴,知道不能把關系弄得太僵,日後還要靠這個賺錢的,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
「那就請炎姑娘回去問問浮生姑娘吧,這錦被我們會一起送給出外采選的宮人看,若真是看上了,以後你們的繡品盡管拿來就是。」
「你們不會反悔吧?天工坊的主人呢?」炎天雪問道,心里其實還對那主人的廬山真面目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長成什麼樣才不願意見人的。
「主人不在,大部分事情都是由我和寒聲打理,這點你盡管放心。」
炎天雪點頭,看來是見不到主人了,再留下也沒有意義,道了謝轉身就想走。
「我送你。」寒衣卻上前幾步,一臉無害地笑著說道,炎天雪本想推辭,可是見了那笑容又不忍心拒絕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還是這麼個見了就想上前捏兩把的可愛少年,他這一笑,就連剛才兩人還有些不愉快的對話也被炎天雪拋諸腦後了。寒聲不再說話,已經又有黑衣少年過來詢問布料的事。
兩人沉默著往外走,其實炎天雪自覺地自己不需要人送,就這一條路,難道還會迷路不成?偷偷看了寒衣的臉一眼,突然就想起了漫畫里的少年,精致可愛。
「那張錦被,」寒衣卻突然出聲,嚇得炎天雪連忙收回目光,又听他繼續道,「那張錦被是不是全部由浮生姑娘親手繡成的。」
點頭。妘兒也有幫忙,但沒必要再把她牽扯進來。
「炎姑娘,我們以後還有生意來往,何必總是不說實話?那繡功分明能看出是由兩人繡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