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菜做的真好吃啊!」夾起一筷子菜炎天雪假笑著開口,自己也覺得這完全是沒話找話說,只是這氣氛太過尷尬,她可不要自己的除夕夜就這麼過去。
「都是寒聲做的,不要看他一天冷著臉,其實他最拿手的就是做飯燒菜。」寒衣馬上搭話,看來也是屬于不說話就不自在的人,還順帶著表揚了寒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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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靜默了一秒,若夢開口︰「天雪夾的……應該是浮生姐姐做的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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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靜默了幾秒,炎天雪見寒衣此時臉色已經是飄忽不定了,到底是個少年,遇到這樣的事多少有點下不來台,連忙說道︰「寒聲會做飯?好厲害!」
……
寒聲當然不會回答,旁若無人地繼續吃自己的飯菜,寒衣還在繼續變著臉色,估計也沒心情搭話了,浮生顯然是不願這兩人在場的,只做沒听到,若夢倒是一副想笑又要憋住的模樣。炎天雪欲哭無淚,她是好心緩解一下氣氛,怎麼好像弄得更僵了?
在心里嘆了口氣,沒人給她台下,只能自己給自己了︰「那個,寒衣寒聲,你們的家人呢?怎麼不和他們一起過節?」
寒衣和寒聲同時一怔。
「他們是催過幾次,只是不在彭城,天工坊不能不管,我也就沒回去,」寒衣說道,「倒是寒聲,你爹娘離這里也遠,還不打算回去麼?」
「回去又能如何。」寒聲繼續夾菜吃起來,卻微微皺了皺眉。
「你們不是兄弟?」听他們這麼說炎天雪反而有些奇怪,所有人听到這兩人的名字都會以為他們是兄弟吧?雖然相貌確實不太相似,但她一直以為寒聲是寒衣的哥哥。
二人同時搖頭,寒聲難得解釋道︰「大家都是受過主人的恩惠為了報恩,真實身份在天工坊又有什麼意義?」
這句話似乎有些沉重了,大家一陣沉默。
「也是,他們那麼想報答主人,你要是回去了,他們指不定又開始念叨要你早些娶妻生子,好讓你兒子繼續進天工坊。」寒衣笑著繼續之前的話,拍拍寒聲的肩,似乎是挺同情他,但表情卻是完全的幸災樂禍,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寒聲頓了一下,斜眼看他︰「要不我告訴你爹你已經有心上人了,讓他幫幫你?」
「那你們呢?張大人走了,張府也都散了,你們怎麼不走?」知道情況不妙,寒衣連忙轉移話題。
「良良會回來的!」炎天雪立馬回道,瓊花四月就開,到時候良良一定會回來的,他們早就約好了,他肯定不會騙她,在炎天雪心里,喜歡一個人,就相信他所有的話,絕對不懷疑。
「那浮生你呢?」寒衣看向浮生。
浮生此刻也盯著他,眼里卻帶著些許惱怒,最終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與你無關。」接著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大家又一次沉默了,浮生的語氣和行為的確非常失常,接著卻見她又將酒盅倒滿,悉數飲盡,像是故意想喝醉一樣。坐在旁邊的若夢看著,也是一臉的無措。
「說得好!」寒衣喃喃道,神色黯然,不顧周圍疑問的眼神,也拿起葡萄酒喝了起來。
這場年夜飯就在這詭異地氣氛中進行到最後,帶來的大部分酒都進了浮生和寒衣的肚子里。其余人都看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吃完飯,浮生立馬起身,晃了一下才站穩,眼里已經帶著些醉意,語氣卻越漸冰冷︰「飯也吃完了,二位請回。」居然馬上就下了逐客令,一點沒有留面子的意思。
「這麼急做什麼,好歹也是過年,起碼要一起守歲。」寒衣也站起來,似乎也有些激動,孩子氣地就這麼杠上了,一步不讓。
「對啊對啊,」炎天雪也怕兩人就這麼鬧起來會不歡而散,只好幫著搭腔,順帶扯扯浮生的衣袖,帶著些懇求的意味,「大家一起守歲才好玩啊。」
浮生扭過頭去不再說話,眾人一起來到院子里,看著外面一片瓊花叢,因為已經是冬天,反而不怎麼需要照顧了,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妘兒只說累了,自己先回房。
「既然要守歲,若夢,我們去拿點點心過來一會兒吃。」炎天雪說完拉著若夢就離開了。
走出剩余三人的視線之後,炎天雪馬上停下,躲在拐角處往里面看。
「你干什麼?」若夢不明白她的意圖,問道。
炎天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若夢過來和她一起看,也不知道寒衣是不是會武功,還是盡量屏息看著他們,以免被他們發現。
院子里的三人,寒聲站在走廊邊,看了看兩人說道︰「我先回天工坊。」接著就朝外面走去。
寒衣獨自坐在走廊的護欄上,沒有理會寒聲的話,只是背靠著柱子,大概也是因為有些醉了,就這麼直直地看著離兩人有一段距離的浮生,竟有些痴態,卻少了平日里的孩子氣,沉默起來倒穩重許多。
浮生起先並不理會,只看著遠處,好一會兒終于還是回頭,兩人的目光相撞,怔住,繼而冷著臉沖寒衣吼道︰「夠了!你究竟還想怎麼樣!」
「是你吧,江家大小姐。」寒衣緩緩開口,完全不似平日嬉皮笑臉的少年模樣,仿佛一瞬間就長大許多。
「大小姐?拜你們所賜,世上早已沒了江家。」語氣的溫度已經降至零點,有恨意,也有惱怒。瘦削的身子在漆黑的夜空下顯得更加孤單寂寥,像是背負著十分沉重的東西,快要被壓倒,因為激動微微顫抖起來。
「當初的事我也很抱歉,但是當時爹娘什麼都不曾告知于我。」寒衣站起身,想要走到浮生旁邊,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扶住她。
「別踫我!」浮生尖叫著躲開,像是躲避瘟疫一般,退到很遠之後臉上才露出絕望的苦笑,「告訴你又怎麼樣?一個五歲的小孩難道能救我們嗎?。」
「可是在知道之後我曾來找你,只是……」寒衣的雙手無力垂下,眼里已經失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