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門口,卻見妘兒迎面而來,兩人一向沒有太多的話,見了面頂多打個招呼。炎天雪只是點點頭,加快腳步想走。
「天雪,」妘兒卻突然開口叫住她,帶著幾分猶豫地問道,「你想離開?」
一針見血。
炎天雪看看自己,她只用布包裝了一件衣服和銀子,而且還背在身後,妘兒根本看不到,哪里就像離家出走的人了?忍不住贊嘆起妘兒的好眼力。沒錯,她是想離開的。昨日話已經說盡,張良既然這麼不待見她,這里就再也不是她的容身之所了,離開是必然的事,雖然心里還有些舍不得,這里幾乎承載了她在古代來所有的回憶,快樂也好,傷心也好,對她而言都是難以忘懷的。
但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炎天雪就不會後悔,不告訴浮生若夢也是怕到時候自己會更加舍不得。
搖頭。她的離開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不用騙我,」妘兒傾城的容顏上綻開一個早已知曉一切的笑容,略微側身將背後的包袱給炎天雪看,「我知道你想走,可以帶我一起嗎?。」
這年頭,居然連離家出走都流行組團了?哦,不對,這兒也不是她們的家。
炎天雪先是一愣,沒想到妘兒也想離開,她雖然是張良救下的,但是這麼久,就算張府落敗之時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要離開的事,她還以為妘兒當真打算就這麼住一輩子呢。如今看來自己想法確實單純,妘兒只是這里的客人,跟她一樣都不是屬于這里的,只是她有地方去,而自己卻沒有。隨後笑笑,既然是同道中人,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當然沒有結伴的好,于是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妘兒姐姐想去哪里?」
「去……雍城吧。」妘兒似乎早就想好地方,只是開口時有些猶疑之色,似乎在注意炎天雪的反應。
「雍城?遠不遠啊?」炎天雪想也不想就點頭,她也確實是不知道可以去哪,如今妘兒說出個地方也好有一個目的地,總比她胡亂轉悠的好。可若是遠的話,也不知道她的錢夠不夠。
「是有些遠。」妘兒的聲音低了下去,卻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似乎讓美人失望了?炎天雪連忙擺手︰「沒事,那我們就去雍城吧。」試問對著一個連女子都嫉妒不起來的美人,又有誰能忍心拒絕呢?
就這樣,兩個算不上熟稔的人一起上了路,在炎天雪的強烈要求下,妘兒到天工坊找了一件男裝換上,自古紅顏多禍水,倒也不是她們想禍,而是有人甘願為她們而禍,特別如今炎天雪身邊這位還不是普通級別的紅顏呢?男裝打扮確實可以省去她們不少麻煩。
如此也好順便去和寒衣寒聲道個別,他們算是她除了張府人外唯一的朋友了,況且兩人幫了她們不少忙,總該交代一聲的。
「真的決定了?」寒衣不了解炎天雪和張府的關系,所以知道她突然要走有些奇怪,又在听到她要去雍城之後若有所思。
炎天雪笑著點頭,像兄弟一般拍拍寒衣的肩膀︰「反正今後我是不能幫你了,其實我總覺得浮生姐姐早就原諒你了,可能只是……還有自己的顧忌吧,所以你要加油!說不定以後再見面的時候你們都成好朋友了,還有記得要好好照顧若夢。」
寒衣早就對炎天雪沒有男女之防的舉動見怪不怪了,輕輕點頭應下,看起來似乎不甚在意,但卻能在他的眼中看見認真,其實她倒不是真的有多擔心,她們在張府自然會過得很好,只是想著這麼說也許能給寒衣多些機會罷了。
一番告別後,寒聲已經從賬房里拿了十兩銀子出來遞給炎天雪,看得炎天雪又是一陣感動,雖然這人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似的,但其實很會照顧人吧?在這個時候她自然也不會推月兌,原本就擔心路費不夠,這下倒是好了,十兩銀子,夠她好些日子的「揮霍」。答應了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如數還給他們。
才出門,卻又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上去吧,你也幫我在浮生面前說了這麼多,這就當是謝禮了,」寒衣笑著走到馬車邊,拍了拍馬兒,那馬似乎頗有靈性,親昵地蹭了蹭他,接著寒衣又向馬夫交代了些什麼,那馬夫听後連連點頭,寒衣這才轉頭對炎天雪道,「如今也不算太平,你們都不會武,可需要再找個人來護送?」
听了這話,炎天雪心中暖暖的,眼眶熱了起來,搖搖頭,又怎麼能再麻煩他們?
「沒事,我一直都在練輕功,現在要逃跑不是問題的。」輕功是自從被陳平從項羽那里救下之後就一直勤于練習的,因為那時就已清楚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弱小,若沒有一技旁身,失去了別人的庇護,那就真的只能任人欺負了,而對她最有用的,自然就是關鍵時刻可以保命的輕功了。只是想起這輕功的來歷,心下又是一痛。
「就你?」寒聲嗤笑一聲,眼里盡是揶揄之色。
炎天雪頭上三根黑線,見識過寒衣的武功後她當然知道這個悶葫蘆的武功只會更好,她確實是一點內力都沒有,輕功的步法雖然練得還算熟悉,但面對這些人就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卻也不願意承認,撇撇嘴。
「好吧,不用就不用了,」寒衣笑著將兩人扶上馬車,「祝二位一路順風。」
馬車漸漸開動,炎天雪在角落坐下,妘兒坐在另一邊,眼中劃過一絲興奮之色,卻又即刻掩去。至此兩人都不再言語,各自看向窗外,想著自己的心事。
路上有些顛簸,這輛馬車並不如張府的馬車那般大,難免不太平穩,折騰了一上午,炎天雪是連看風景的興趣都沒了,想想自己居然如此嬌氣,還真就受不了如此的顛簸。大約到了晌午,三人停下休息,妘兒獨自下了馬車說想走動走動,炎天雪啃著干糧點頭。
過一會兒再打開馬車的門,卻見炎天雪錯愕地抬起頭,臉上是還來不及擦干的眼淚。妘兒一愣,默默走過去遞上錦帕,嘆了一口氣︰「若是後悔了,我一個人去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