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晴空萬里。
炎天雪一大早就出了門,她最近喜歡到城內最大的茶樓里坐坐,听著周圍的人說說最近的局勢和趣聞,還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十分熱鬧。喬夢希對這些並無興趣,她也就樂此不疲地獨自去了。
對于天下的局勢,炎天雪不清楚,可喬夢希因為父親是古玩愛好者的關系,對于大小戰役都能說出個大概,根本不需要去向別人打听,她自己還能預知呢。炎天雪以前只知道張良最後退出了朝堂,算是明哲保身,結局並非不好,但是具體她就真不知道了,也曾想過是否該問問喬夢希,卻又覺得如今自己和那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再問又有什麼意義?如今那人,她一點都不想再提起來。
讓小二上了一盤糕點,炎天雪撿起一塊送入口里,撇嘴。果然還是沒有浮生姐姐做的好吃。
「誒,你听說了彭城一戰的結果沒?」旁邊食案的男子說道。
「彭城?不是前些日子就被漢軍佔了嗎?這消息可不新鮮。」
「哎,你那才是老掉牙的事情,我是說楚霸王率精騎三萬打回彭城的事。」
「真的?我听說漢王當初有五十六萬兵駐扎彭城呢,楚霸王這一回去不是以卵擊石麼?結果還用問麼?」
「誒,你還別說,這結果倒也真的奇了,漢王那麼多人,結果竟被楚軍打得落荒而逃。」
炎天雪「轟」的一聲站了起來,卻愣愣的站在原地。
劉邦敗了?怎麼會?有那個人在劉邦身邊怎麼可能會敗?
旁邊兩人見這麼大動靜,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卻又見炎天雪沒了反應,雖然奇怪也還是沒理她,繼續說道︰「漢軍這次可是慘敗……」
後面的話炎天雪已經听不到了,心一陣緊縮,擔心,她當然擔心,彭城有寒衣寒聲,有浮生若夢,最重要的是……還有那個人啊,他們到底怎麼樣了?無端地慌亂起來,立刻下了樓往外面走去。
如今真恨這個世界沒有電話,好歹能知道他們是否全都安好。
歸心似箭,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炎天雪有些踉蹌地往楊府走去。她還以為漢軍會一直勝利下去,彭城有良良在也根本不可能失守,可是如今居然敗了。只能在心里告訴自己,那些都不是普通人,肯定能好好的保護自己,根本用不著也不需要她的關心,所以一直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可如今,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她原形畢露,對那人的擔心早就難以控制,恨不得馬上回到彭城。
炎天雪想笑自己沒用,被人利用了居然還擔心他,可如今心急如焚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時間自嘲,快步往回走去,就連沖過來的馬車也沒有注意到,馬兒受驚,眼看著就要踩下來,卻被車夫一拉,避開了。可是車夫的懷里的一卷書簡落到了地上。
這麼快的變化炎天雪還不能適應,呆呆看著,心卻怦怦直跳,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連忙撿起地上打開的書簡,遞給車夫,正想道歉卻又是一怔。
「黎叔?」居然正是寒衣吩咐一路送他們來雍城的車夫,過了這麼幾個月,他是還沒離開還是又來了?
那人也是一愣,然後才笑笑行禮道︰「炎姑娘。」
「呵呵,好巧。」回想起這人送完他們之後就去了青樓,自己還跟著去了,炎天雪有些尷尬,將手里的書簡遞給黎伯,手卻僵在了半空。
竹簡正面,一個朱紅色的「張」字躍然于上。
炎天雪愣了愣,立刻收回了手,又將那個字仔細看了看,不會錯的,這個字,她以前日日臨摹,卻始終比不上那人的飄逸灑月兌,無論如何努力都學不像。
「你……是良良的人?」炎天雪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道。心里卻早已經亂了,黎伯怎麼會是張府的人?可是這個字,是張良在寫一些重要書信之時才會用的,那里面的內容她也根本沒機會看,所以印象一直很深刻,她絕對不會認錯。
「炎姑娘,有些事還是別多問了,公子既然讓你離開,自然有他的道理。」黎叔並不否認,只是帶著一點勸誡的意味。
不問?她怎麼能不問,她只是想知道,既然良良恨她殺死了韓王,所以恨她,厭惡她,又或者真如他所說,對自己從來都是利用,不曾有任何其他感情,那為什麼在她毫無利用價值之後還特意派了一個人送她來這雍城?良良果真如他所說的那麼無情麼?
心,更亂了。
「那彭城之戰,良良他有沒有事?」抓住黎叔的衣袖,炎天雪換了一個問題問道,如今她更關心的是他們是否安好。
「不知,彭城之戰前一日奴才就離開了,如今正要趕回去。」
「我也去!」月兌口而出。分明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要親眼看到張良沒事,更要親口問他究竟對她隱瞞了什麼。
黎叔卻蹙眉搖頭︰「炎姑娘何必為難奴才,你既已離開張府,就不再是張府中人,莫要再卷入這些是非之中。」說完,竟然立刻策馬絕塵而去,完全不給炎天雪留一點反應的時間,像是很怕她追上去。
不過追馬的戲碼也沒有上演,炎天雪在跑出第一步時就猶豫了,她想去彭城,可是就這麼離開也不可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一個兩條腿的犯不著和兩個四條腿的過不去,況且以前逃命之時她就知道,這兩個四條腿的還可以當六條腿用。于是很明智地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小希!小希!」
急匆匆地趕回楊府,炎天雪本欲將這件事告訴喬夢希,對方卻已經知道了,這才想起銘每日都會告訴喬夢希如今漢軍的情況,自然比她在茶樓里听見的要官方許多,其實她也一直認為這是韓信的授意,其實或許韓信真的比喬夢希以為的要在乎她許多,而小希只是當局者迷才沒有看出來的吧?那自己有時候是否也成了當局者,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了呢?想是這麼想,但炎天雪自認為就算不是當局之人估計也難猜到良良真正的心思,所以她現在不猜不想,只是一心想要見到張良,求一個答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