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來到渡頭之時天邊還是一片漆黑,河上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朦朧之間能看見幾艘小船泊在那里,銘飛快的上船解開繩子,炎天雪也跟著跳上去,這才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氣,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一樣。
「炎姑娘沒事吧?。」
對上對方略帶歉意的目光,炎天雪勉強扯了個笑臉說沒事,雖然她也不知道銘究竟要去哪里,但看這情形顯然是有了目標的,雖然擔心喬夢希,如今也只能靜靜等著。過河後又走了一小截路,眼前漸漸出現了火光。這就讓她納悶了,此處四周都是樹林,根本不像有人家的樣子,又哪里來得火光?
直到走進後才發現居然有軍隊駐扎在這里,寫著「漢」字的軍旗隨風而舞,整個營里卻安靜的沒有一絲人聲。看到這些炎天雪才吁了口氣。
跟在銘身後直接走進主帳內,一路也並未受到阻攔,好像早就有人知道一般。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並沒有說話,只听著銘將遇到的事情一一道來。炎天雪估模著如果自己沒猜錯,這個人一定就是韓信了。十分好奇能讓喬夢希傾心的人會是什麼樣子,于是抬起頭打量起來,卻又即刻低了下來。面對他,居然讓她不敢直視。
男子年約二十左右,豐神俊朗,一雙眼眸深沉得讓人有種被看透的感覺。表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若說張良的淡然是因為他的心從不會為誰而動,那韓信則是因為自負了,那是一種傲視天下的淡漠,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的不在乎。
這樣的目光淡得近乎冷漠,只有在提到喬夢希被魏豹下毒之時眼里有什麼一閃而過。
待銘說完所有的事情,空氣里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氣氛醞釀著,仿佛山雨欲來。
良久。
「知道了,退下吧。」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特別的情緒來。
「是。」
就完了?炎天雪一時沒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向銘。難道不用討論討論怎麼去救人嗎?銘卻用眼神示意她放心。放心?這怎麼能放心?就算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很厲害,但不代表什麼都不用討論小希就能自己回來啊!
「將軍自有安排。」
「可是小希萬一……」話還沒說完,眼前就變成了一片黑暗。
再醒來之時外面似乎才有了一點光,炎天雪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居然身處于一個帳篷之中,大概因為心里還有事,所以實際上也沒睡多久,見身邊的男子似乎正打算出帳,立刻跳下了榻站起來。
「炎姑娘醒了?」男子回頭。
「銘,是韓信把我打昏的?」脖子現在還有一點疼,炎天雪一向身體好當然不會無故昏倒,自然就是有人把她打昏了。銘一向溫文,但那個韓信可就說不定了。
「將軍自然不會動手,況且炎姑娘也確實需要休息一下。」
「所以你就把我打昏了?」我看是你家主子嫌我吵吧?炎天雪翻了個白眼,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予計較了,「那韓信呢?他想到救小希的辦法沒有?」
「一切都交給將軍吧,你先休息一會兒。」
「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立刻跑了出去,有幾名巡視的士兵走過,看都沒看她一眼,整個軍營里彌漫著一股嚴肅的氣氛,讓人感覺到壓抑。能看得出這是個軍紀嚴明的軍隊,即使白天,也是安安靜靜的。炎天雪卻沒心思贊嘆韓信治軍有多好,又沖進了主帳中。
「韓……」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帳中已經空無一人,主帳並無多余的擺設,所以什麼都一目了然,韓信不在帳里。
人呢?看向後跟來的銘,對方也露出錯愕的表情,顯然是不知情的。發覺書案上比昨夜多了一個東西,炎天雪就自顧自地走了過去,正中擺著一卷竹簡,顯然是新刻上去的,上面用清秀的小篆寫這四個字︰渡河,屠城。
只「屠城」二字就讓人觸目驚心。
「銘,我們去渡口!」炎天雪轉頭喊道,銘匆匆看了一眼書簡上的刻字後點頭。兩人一起又趕到了渡口,昨日他們坐的船已經不在,炎天雪看向銘,這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看這樣子韓信一定是自己去找喬夢希了,其實心里多少有些為朋友高興的,也許他對小希的心思並不像小希以為的那樣無情。
過了一日,韓信獨自回營,卻只下令加快行軍,放棄屠城。朝令夕改一向是治軍的大忌,不過對炎天雪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喬夢希若是知道要屠城就一定不會答應和韓信一起回來,而且韓信怎麼看也不像是那麼沖動的男子。在她看來,這兩人也許還真的有戲呢。
只是笑著笑著臉又垮了下來,若是有一日輪到自己有事,那人又會怎麼樣呢?
不過這下倒是真的用不著她擔心了,韓信既然有本事自己進魏府,要救回小希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三日後,漢軍破魏。
炎天雪和銘在漢軍攻佔了安邑之後才進的城,卻又立刻被喬夢希拉著去大街上閑逛,于是她順帶著將韓信對喬夢希的態度說了出來,當然其中不乏藝術加工。她和那人反正是不可能了,但能看到朋友幸福也挺不錯的,兩人一直逛到正午才回了駐扎在城外的漢營。
只是才走到大門,炎天雪心忽然一條,不知道為什麼,隱隱覺得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眼前的事應該都解決了,哪里還有什麼事呢?當然炎天雪其實挺相信第六感這一說的,不過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第六感當真強大到了可以預知的境界,因為這一切在進入主帳之後就即刻得到了應驗。
帳中除了一身戎裝的韓信,還有另一名男子,白衣翩翩,背對著她們似乎正在和韓信說著什麼,看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炎天雪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就只剩下一片空白,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