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炎天雪狠狠啃了一口手里的饅頭。
此時兩人已經坐在一家客棧里休息了,今日他們就決定要投宿在這里。因為她想早些見到韓信,原本是打算日夜兼程的,可直接被某人淡淡的一句「流雲也要休息」給打了回來,確實她可以不吃不睡,卻沒資格要求這一人兩馬和她一樣拼命。
夜里各自回了屋,炎天雪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心里一直憋著氣,她氣韓信也氣張良,更加擔心喬夢希的事情,只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是真的要內傷了,干脆打開門走出去透透氣。
她想將心里所有的不快全部發泄出來,自然是不能留在客棧里饒人清夢的,萬一一個不小心將郁悶喊了出來,大半夜的估計所有人都不用睡了,估計能陪著她一起喊。干脆出了客棧往一旁的樹林走去,反正以她現在的輕功,若不是真的倒霉到家,一般也不會出什麼問題。只是獨自一人在林子里溜達久了心里又覺得孤單,月光清冷,連帶著她的身上也染上了寒氣,如今小希不在了,浮生若夢不在了,林姐姐不在了,就連張良都明顯是不想再和自己扯上什麼關系的模樣,自己究竟又該如何?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再看向漆黑的夜空,天氣似乎真的更冷了。
周圍是一片寂靜,這個時候連鳥獸都已經入睡,偏偏自己就是無法入眠,最後炎天雪開始跑起來,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用上了張良教她的步法,她此刻只想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難過委屈全部拋諸腦後,可是沒有辦法,思緒反而越來越混亂,直到背上出了一層汗後實在是沒有了力氣這才彎下腰大口喘著氣。其實自己也明白明天要趕路,應該留著些力氣,可是如果不讓自己感覺到累,她今夜怕是不能睡了,與其整夜的胡思亂想,她寧願自己累得不剩一點力氣回去倒頭就睡。
直到確定自己真的能睡著的時候,這才慢慢往回走。遠遠的卻听見有許多人吵鬧叫嚷的聲音,正是從自己的正前方傳來的,驚得林里的鳥兒也飛了起來,炎天雪連忙望去卻也只能隱隱看見有些火光。本是沒有多想的,興許人家在辦篝火晚會呢?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那喧鬧聲絕不像是歡呼,更多的是焦急,況且這麼晚了,誰還有心思參加什麼篝火晚會?
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出了林子,眼前的景象卻讓炎天雪愣在當場。
火光沖天,照亮了前方的夜空,到處都是人們的叫喊聲,所有人都喊著︰「著火了救火啊」全都焦急的跑去救火,而火光里的,赫然是炎天雪所住的那家客棧。
驚訝只持續了一瞬,之後炎天雪就立刻沖了過去。
良良還在里面啊
跑到客棧面前,四處尋找著張良的身影,可周圍除了逃出來的人就只有打水撲火的百姓,眾人忙碌著,幾次撞到炎天雪,她卻沒有一點反應,環顧著周圍,就連客棧後面馬廄里的馬也全被安置在旁邊,卻始終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炎天雪的心幾乎停止跳動,拼命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良良的輕功那麼好,絕對不會有事
向周圍大聲呼喊道︰「良良良良」可是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就連心也在顫抖,這個時候炎天雪才明白,張良裝作不認識她可以,在她眼前演戲可以,將她送給英布都可以,就算要她不再煩他她也願意乖乖听話,但是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自己的喊聲完全被淹沒在人們的叫嚷聲中,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炎天雪的下唇卻已經被咬破,卻毫不自知,在這個時候她甚至什麼都來不及想,如果良良真的不在外面,那就……目光停在了被火蛇淹沒的客棧里,沒有半刻的猶豫就向客棧里沖了進去。
救火的百姓只見到黑夜里火光沖天的客棧旁,一人歇斯底里地沖著客棧里面喊著,眼里盡是無措,好像走失了的孩子一般,噙著淚卻堅持不肯落下來,接著那人就往火光中沖去,沒有一點的猶豫,身邊的人驚呼著想攔住她,卻根本沒人能趕上她的速度。只能在一邊喊著「停下停下」。
「天雪」就在炎天雪差一步沖進客棧之時卻被人從後面環住,熟悉的雙臂將自己抱緊,一點點的冰涼透過來,卻是讓人格外安心的溫度。
炎天雪僵硬的一動不動,眼淚已經先一步狠狠地落了下去,死死抓住那雙手,緊到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可還是不願意放開。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感受,好像一個人在黑暗的空間里找不到出路,就在自己快要被黑暗淹沒而徹底絕望的時候,突然就被人拉了出來,而自己,就再也不想放開。
「良良」有些難以置信地喃喃著,她還不能確定眼前是不是真的。
「是我,沒事的,我在。」溫潤的嗓音,瞬間打破了所有的不安和害怕。
「良良」在听到對方肯定地回答之後,炎天雪立刻轉身抱住張良,她承認自己剛才真的是被嚇到了,甚至差一點就絕望了。如今心重重落下,卻仿佛經歷了一個輪回,由絕望中生出的那一點光明,抓住,就再也不要放開。被張良抱在懷里溫柔安撫,感覺到對方想放開自己,炎天雪卻依舊不肯宋開手。
「炎天雪」
就在炎天雪終于緩過勁來之時卻又听得一個刺耳的尖叫聲,破風的聲音,她甚至還來不及抬頭,身邊的風景就急速改變,再看清之時已經被張良抱著退出一丈之外,這才有機會看見那聲音的主人的面容,一怔。
隨後炎天雪輕輕說道︰「英若。」沒錯,火光之下,正是個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如此相似的臉龐,卻有著截然相反的神情,英若的眼里滿是仇恨,讓面容也變得扭曲起來,手里拿著劍正指著她,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一般,若不是自己剛才被張良帶著退後幾步,只怕現在早就中間身亡了。
不是不明白這仇恨從何而來,英若對張良的痴迷炎天雪是一清二楚的,該有怎樣強烈的感情才能為一個人不惜付出十年的青春,只願換得能與他並肩的能力,甚至不惜去做一個冷血的殺手。可是佩服雖然有一點,但炎天雪並不贊成這種做法,為一個人連自己的本性都被改變了,那這個人不是太可悲了麼?特別是如今,只因為張良不喜歡她,就要殺盡他身邊所有的女子麼?
「是我」衣袖翩飛,女子的臉在火光下竟與地獄的鬼魅有幾分相似。
「英若,你引我出去就是為了放火?」張良的語氣十分嚴厲,似乎也是動怒了。
「沒錯,我就是為了殺她」英若以劍指著炎天雪道,恨恨的語氣,似乎因為沒有燒死炎天雪而十分不甘,說完就又拿著劍刺了過來。
炎天雪推開張良,兩人都躲開了這一劍,卻被隔開了。張良只會輕功,炎天雪並不想把他也牽扯進來,英若要殺的是她,只那一雙眼楮就如利刃一般想要將她凌遲。知道自己躲不過,炎天雪連著幾個退閃,卻哪里是已經成為影衛的英若的對手?衣服已經被劃破,幸好並沒有受什麼重傷。
以前的英若,只是想逼著炎天雪代替自己的身份逃過影的追捕,如今眼里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她要她死招招凌厲狠毒,不給對方留一點余地,若不是有張良所教的輕功,炎天雪早就一命嗚呼了。可是最終也漸漸落入了劣勢,眼看著一劍就沖著自己的臉揮來,炎天雪知道不好,卻也明白這一劍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了。
下一秒,英若手中的劍卻被挑開了,誰也沒有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只見到英若的手里空空如也,火光之下長劍泛著冰冷的光芒朝著英若而去,而她甚至連對方的招式都看不清楚,只能靠著殺手的直覺一步步後退,試圖躲過對方的攻擊,最後手腕卻被劃傷,就這麼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炎天雪這才看清,站在英若面前的,赫然是拿著英若那把劍的張良,飄逸而出塵,就連拿著劍也看不到一分暴戾。在火光中俯視著英若,目光里有責備有無奈,更多的卻是憤怒。
英若摔在地上反而笑了出來,聲音尖銳︰「呵呵,當初我就知道,師父你怎麼可能不會武功,卻沒料到到頭來我還是沒有一樣可以追的上你,只是你這樣擅動真氣,當真就不怕那毒了麼?還是,她真的就如此重要」凌厲的目光看向一邊的炎天雪,宛若寒冬里的冰刀。
張良並不回答,只是靜默地看著地上已經陷入瘋狂的女子,似乎是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
「既然如此,殺了我吧。」英若干脆地閉上眼楮,揚起頭,似乎是真的沒了再活下去的意思,如今的她只是一心求死。
張良卻只是將劍丟在一邊反身走到炎天雪的身邊︰「你不配讓我動殺戮,滾。」語氣是那般絕情。
英若卻緩緩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已經帶著狠絕。
「你明知道這對我才是最痛苦的事,你要我活著,要我親眼看著你去在意另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甚至告訴我你連命都可以賭上,這算是在報復我麼?」英若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眼里除了絕望就是絕望,見張良根本就不曾在意她的質問,又笑了起來,「張子房,從今以後你最好不會對誰動情,特別是她炎天雪,否則不論是誰,我英若拼上性命都會殺了她」說完,英若已經閃身沒了蹤影,只有最後一句,像是一個詛咒一般籠罩了整個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