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枚針被取出之時,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就這麼陷入了黑暗之中。
「炎天雪,語文作業寫好沒?翻譯《鴻門宴》的那個,我知道你喜歡楚漢歷史,寫好了就借我看看吧。」炎天雪才背著書包走進教室,同桌就立刻喊道。
「哦,拿去。」放下書包拿出了作業本。
「話說馬上就高考了誒,你想沒想過要學什麼專業啊?」同桌接過作業本一邊寫一邊問道。
「園林工程啊,我本來就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的嘛。」這是早就想好的,畢竟是興趣,學起來也應該不會覺得枯燥。反而比較憧憬大學的生活。
「我就知道,平時路上隨便什麼花你都要停下照一張,那你最喜歡什麼花?」
「瓊花啊。」未經思考就月兌口而出,炎天雪答得理所當然。說出來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瓊花的?
「瓊花?有什麼特別的?不就是普通的白色小花。」同桌有些奇怪地問。
「你沒見過,一大片瓊花在月亮下面的樣子,保準你一見就會喜歡上。」又是月兌口而出。自己這是怎麼了?
「你見過?我們這里沒有瓊花啊,你是什麼時候見過的?。」
「當,當然……」說到這里炎天雪停了下來,自己也覺得奇怪,她見過嗎?可是每日都是從學校到寢室,哪里有機會見到過月下的瓊花?可是那一大片純白無暇的花朵明明就那麼鮮活地刻在自己的腦子里,仿若親眼見過,而且畢生難忘。
「咦,這里寫錯了吧?誒,怎麼後面都寫錯了?」同桌一邊抄一邊指著作業本上的一處說道,炎天雪湊了過去,卻也沒看出有哪里不對,茫然的看向對方。
「這里面所有的張良你全都寫成良良了誒,嘖嘖,為什麼我有點惡寒的感覺?」
「我本來就是這麼叫的」炎天雪一把搶過作業本,聲音卻小了下來,良良?為什麼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本就該這麼叫他一樣。可是明明是歷史上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熟悉?
同桌奇怪地看看她,又伸手去拿作業本︰「好吧,我還沒寫完呢,再借我一會兒。炎天雪,你發什麼呆啊?炎天雪?」
「炎天雪?」
「炎姑娘?」
緩緩睜開眼楮,明亮的光線讓炎天雪不禁眯起眼楮,直到適應後才完全睜開,坐起身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陳平?我不是在學校?這是怎麼了?」
「可算醒了,」男子沒理會炎天雪的疑問,只是笑笑,「睡了三日,可睡好了?」
炎天雪點頭算是回答,記憶已經全都回來了,原來自己居然夢到上了高三,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三日,身體上的不適倒真的沒有了,雖然不是太有力氣,但是已經明顯感覺出自己的好轉,不再是混混沌沌的。
接過陳平遞來的青玉茶盞喝了口茶。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紫檀榻,青鏤玉枕,前方一個紅檀幾案,上面雕刻的異獸栩栩如生,淡淡的檀香味彌漫著整間屋子,目及之處已經是極盡奢華,卻又沒有太過招搖,這讓她有些驚訝︰「這里是?」
「張府主院,你解毒之後為了不打擾黃石先生靜修,我們就直接搬到主院來了。」
「那……」話還沒說完,炎天雪就停了下來,怔忪之後掀開蓋著的錦被走了出去,原本應該很淡的味道,但她卻聞得清楚,那並不是檀香。
果然出了門,院子里是一片瓊花林,如今已經過了花期,只剩下綠色的葉在風中搖曳著,可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花兒淡淡的清香,已經能想象出開花之時的勝景。
「毒才解了,炎姑娘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身後的聲音里頗帶點無奈的味道。
背後忽的一暖,是陳平將披風拿了出來給她搭上,果然暖和許多,炎天雪卻依舊望著前面的瓊花林發呆,這些瓊花代表著什麼她自然知道,這就是浮夢最喜歡的花呵,想到浮夢,炎天雪轉頭看向陳平問道︰「良良呢?」
陳平一陣失笑︰「炎姑娘醒來問過三個問題。第一,你怎麼了;第二,這里是哪里;第三就是張子房在哪里,炎姑娘可有想過這三日照顧你的人是誰?」
炎天雪低下頭,不知該怎麼對答,她心里想的只有張良,這點他們都清楚,只是陳平一直照顧自己,卻連句謝謝都沒有,她這樣做確實沒良心了些。
「算了,在下也習慣了,張子房此時應該在房里,左邊第三間就是,就不用我帶路了吧,」陳平指了指左邊後打了個呵欠,一臉的倦容,看起來相識很久都沒有休息了一樣,接著就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我可得好好回去補眠了。」
炎天雪感激一笑,轉身走到陳平所說的房間前,伸手敲了敲門,沒人答應,難道不在?又將耳朵貼在門上听了听,里面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有很多疑問,特別是解毒前英若的話讓她一直耿耿于懷,可如今人不在就只好先回去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停了下來,渾身僵硬,只因為此刻一把劍正抵住她的脖子,冰冷的感覺頓時流遍全身,身後那人濃濃的殺氣即使炎天雪背對著也能明顯感覺得到。
如此巨大的壓迫感讓炎天雪呼吸有點困難,強壓下心中的懼意,卻也不敢轉頭,知道只要一動,那劍絕對會割傷她的脖子,握緊拳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是誰,要做什麼?」聲音有點抖。自己不會這麼倒霉,才解毒就被人殺了吧?
「殺你。」女子略帶尖銳的聲音傳來。自動忽略了炎天雪的第一個問題。
話還未說完,炎天雪就立刻運氣向下躲去,她當然知道對方不可能告訴自己是誰,這麼問也不過是想轉移那人的注意力罷了。哪知自己才有行動那女子手中的劍就揮了過來,不留半點余地。幸而炎天雪躲得及時,劍只割下了她的一縷頭發,連忙翻身向前站起來,迎面就又是一劍刺了過來,對方的動作明顯快她許多,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了,炎天雪只能伸出右手臂去擋。傷手怎麼也比喪命好吧
劍勢雖然被擋住了,炎天雪的手臂也難免被劃傷,連連向後退去,對方的招式卻越來越凌厲,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一招接著一招都將她往死角上逼,顯然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費力地向後退去,終于還是被逼到牆角,炎天雪看著眼前的人,對方眼中全是瘋狂,分明是已經殺紅了眼,已經不會考慮其他了,唯一想的就是殺死眼前的人心中的憤恨才能平息。
「英若」又是一劍過來,這一次則直接被炎天雪死死抓在手中,忍不住怒吼道,痛楚從手掌傳至心髒,鮮血順著劍滴到地上,她卻也顧不得了,知道若是放開自己只怕廢掉的不是雙手,而是自己的命。她和英若明明有著相同的容貌,可每次見面,對方不是想算計她就是想殺她。炎天雪從來受不得委屈,她知道英若有自己的苦,可理解歸理解,這並不代表對方就能一味地憑借自己的苦來傷害她,這一次是徹底怒了。
「你究竟發什麼瘋」這一喊,好像傷口都沒那麼痛了。
「我發瘋?對,沒錯,我就是要殺了你,憑什麼你可以取代她?憑什麼明明我和你一模一樣,憑什麼就你可以我說過,他最好不要再愛,否則我一定拼上性命也會殺掉你」英若尖利的笑聲刺痛了炎天雪的耳膜,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開出朵朵炫目的花,帶著詭異的美感。
「你什麼意思?」炎天雪能感覺到英若想要抽回劍,只能咬著牙抓的更緊,這才注意到不只是她的雙手,英若的手腕上也是血肉模糊,知道她當初被張良刺傷之後並沒有完全恢復,否則自己也不可能到現在還活著,而英若也是臉色蒼白,卻還是不放過任何可以殺她的機會。
「什麼意思?你知道你為什麼能解毒?」
回想起了昏迷前英若的話,炎天雪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來搶走解藥的,于是不說話,等著英若的下文。英若卻突然放開手上的劍,反手一掌打來,炎天雪躲閃不及,硬是挨了這一掌,後退幾步直接摔進了張良的屋子里,嘴里一陣腥甜,松開雙手,劍就這麼掉在了地上,又被走來的英若拾起。
拿著劍一步步逼近,英若的眼里帶著殘忍地微笑,蒼白的臉宛若黑夜里的鬼魅一般︰「你只知道那藥可以解你的毒,卻知不知道那藥是師父與先生用了十年時間才剛煉出的能讓浮夢師父醒來的藥?我愛他不止十年,甚至不惜為他殺人放火,卻始終比不過一個活死人,可憑什麼你一中毒,他就寧願讓浮夢師父繼續睡下去也要先救你?炎天雪,你可知比起浮夢來,我對你的恨深了多少倍」
炎天雪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解毒的代價居然是讓浮夢繼續沉睡下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甚至連逃跑都忘記了。只一味瞪大了眼楮看著英若,來不及深想這一切代表了什麼,就見英若用了十成功力砍了下來,這一愣神,已經錯失了最好的躲避時機,寶劍破風的聲音呼嘯而來。
這一次,即使是用手也必定擋不住那劍了。炎天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