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報了恩,是否就真的死心了?」
「他都要你轉達那種話了,我不死心難道還死肝?」不過也行,心肝都死了,最好連呼吸都省了,一了百了。
陳平的手終于松開了,炎天雪連忙收回自己的手,麻麻的刺痛感,果然都被捏得血液不循環了,撇撇嘴,看來以後還是離這個人遠些的好。沒想到陳平都是一副風流多情,對女子都溫溫柔柔的形象,居然也是個隱藏的暴力分子。
「好,既然如此,我就等你把事情做完。」陳平干脆地說道。
開竅了?炎天雪有些驚訝地看著陳平,這人的行事一向都讓人捉模不透,這麼輕松就答應不帶她回去了,總覺得有陰謀啊倒不是自己疑心大,跟這些人在一起久了,任誰都會多想想吧?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就又中計了。
「很奇怪?我只是一向不愛受人命令,張子房要我來無非也就是想要攔住你,可是在下難道就一定要按他說的做?總不能讓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內吧?。」陳平語氣里帶著一點挑釁,似乎是真的不願讓張良稱心如意,「不過這件事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這是交換條件。」後一句話說得十分嚴肅,幾乎到了不容拒絕的地步。
「可是有危險……」見對方已經讓步了,炎天雪還想爭取。陳平一起無疑自己會更加安全些,但這件事她只想自己一個人完成,就算沒找到,她也不會拖累任何人。
「你一女子都不怕,難道我陳平還會不敢?若是不同意,在下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回去。」濃濃的威脅。
好吧,陳平「賴」字訣都用上了,她一個善良女子哪里有說不的機會?只得點頭答應。
陳平這才滿意一笑,打了個呵欠︰「這一路趕來,覺都沒睡好,在下去隔壁補眠了。」才走到門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說道︰「炎姑娘若是想跑,可以挑戰挑戰,不過若被在下抓了回來,我保證一定把你捉回陳府,永遠別想邁出府邸一步。」
見威嚇的效果達到了,陳平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門。留下炎天雪一個人在原地咬牙切齒,卻又無從發作。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真的不孤單了,炎天雪隨便去到哪里身後必定跟著個陳平,偶爾沒興趣出門時,陳平也會來她房中喝喝茶,有人抬杠就連時間也過得特別快。其實若是沒有要找羽靈花的任務,自己和陳平僅僅是普通的好友,比鄰而居,閑暇時就坐在一起說說無關緊要的閑話。這樣的日子雖然平淡,但也頗為快樂。
同樣,兩人也都知道,這樣簡單的日子不會長久。
臨近歲旦。
炎天雪正在屋里收拾要用的東西,畢竟她最少要在山上找上十日,東西不準備充分不只會影響找羽靈花的時間,甚至一個不小心可能連自己的性命都賠上去,所以一定要考慮周全。看著榻上平攤開的一大堆東西,炎天雪努力思考著自己還差些什麼,應該都差不多了。
「明日出發,你的東西可都準備齊了?」陳平忽然走了進來。
炎天雪點點頭,看來這人是懶得連門都不願敲了,不過世俗禮節算什麼,估計這人就沒放在眼里過,也不想再和他計較這些沒意義的東西,反問道︰「倒是你準備好沒?到時候要是扯後腿本姑娘可不管的。」說是這麼說,炎天雪也知道要扯後腿也必定是自己。不過氣勢總是要做出來的。
陳平淺笑不語,只是隨意地坐到幾案邊看著炎天雪將東西一一整理好,伸手給自己添了杯熱茶慢慢飲下,兩人都沒再說話,屋子里頓時安靜的只能听見放東西的聲音,靜靜的,卻讓人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了。
「若在每次離開時能看著你收拾東西似乎也不錯。」看著炎天雪認真收拾東西的側臉,陳平忽然喃喃道。
「你說什麼?」炎天雪專心擺弄著自己的包袱,沒听清陳平說了什麼,于是轉頭問道。
「說天雪你這個時候倒有一點女子的模樣了。」
炎天雪斜他一眼︰「那當然,在陳大人眼中嬛坊里的那才是真正的女子。」知道陳平故意逗她,這個人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是能讓他認真起來。不過早就習慣了調戲與反調戲,要比諷刺,她以前在語文課上學的也不少。
終于全部搞定,炎天雪長出了一口氣,也坐到陳平身邊,收拾東西果然是個浩大的工程。陳平遞過一杯茶,炎天雪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口渴。只是呆呆地看著打開的門,有冷風灌入兩人也都渾然未覺。
「陳大哥,」等陳平喝完杯中的茶,炎天雪突然開口,「要是一直找不到我要找的東西,我就不肯下山的話你要怎麼辦?」
「大哥都叫了,在下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預料之中的答案。
「可是漢王那邊應該有很多事吧?天下初定,不是一般要改革很多東西,你不去幫忙好嗎?。」
「蕭何、張子房都在,自然不會出什麼岔子,」滿不在乎的語氣,又忽然狡猾一笑,「況且在下與人有交易,我來接你回去,而他負責將漢軍的事情處理好,有他在,我還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炎天雪因為這句話心里忽然猛的一跳,慌張地低下頭去。
「不好奇是誰麼?」炎天雪的反應讓陳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大哥,知道這麼久以來我學得最透徹的是什麼嗎?。」許久之後炎天雪笑著抬起頭,看向陳平黑色的眼眸,里面果然透著詢問,「就是不要自作多情。」她已經將自己放得夠低微了,甚至許多時候自己都嫌自己沒骨氣,所以她現在知道了不要多想,更不要多問。這次過後,她也許就真的能解月兌了,這份感情也就真正結束了。
話音剛落,卻意外地被陳平攬入懷中,溫熱的體溫傳來,似乎是想讓她好過一些,知道掙扎無用只能嘆了口氣任由陳平抱著。真的很溫暖,與那略帶冰涼的懷抱不一樣,這個人是真的能給自己溫暖,可是如此溫暖的感覺卻始終無法觸及心底。
半晌,感覺抱著自己的力量小了一些,炎天雪才淡淡說道︰「陳大哥,不要上山找我,十日之後我沒回來也不要來,回去輔佐漢王吧,听小希說過你以後應該會當大官吶,所以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話音剛落,陳平的雙手已經松開,頭枕在炎天雪的肩膀上,臨閉上眼時仍舊用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喃喃道︰「我早就說過我會等你。」接著便沒了聲。
炎天雪這才費力站起來將他拖到榻上躺好,點了幾處大穴,這樣就算他醒了,也不可能馬上追來。突然又想起很久以前陳平也對她說過會等她,當時心里就已經有些動容了,畢竟當孤單一人的時候,一想到有個人會等你心里多少也會覺得溫暖的吧?可如今,她真的不希望陳平再等她了。這件事既然決定要做,沒必要也把陳平拖下水。所以每隔一日她就不會出門,等陳平來後讓他喝下放有**的茶,知道陳平素來小心,所以她只是漸漸加量,直到今日,終于加到可以使人昏迷的分量,雖然會讓人暫時昏迷且渾身無力,好歹沒有副作用。
拿起包袱起身欲走,卻見到陳平竟也帶了個包袱過來,伸手打開,里面竟然只有幾塊香肉,旁邊還放著個竹片刻著「萬事小心」。心里又是一驚,回頭看向躺在榻上的陳平,只怕他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圖,不說明只是不想讓她為難而已,所以才選擇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喝了茶,算是縱容了她這個帶點任性的想法。
他的好意炎天雪當然不會不領,拿起包袱,不由地笑笑,這麼多,他還真是把她當豬喂了。
趕到雲夢山腳的時候天空已然下起了零星小雨,陰沉的天氣讓能見度也跟著變低了,炎天雪往往雲霧環繞的雲夢山,看來老天還真不給面子前些日子都是大晴天,偏偏自己有事了就開始下雨,但來都來了,自然是不能退縮的,背著兩袋包袱往山上走。听村民說山腰有農戶打獵臨時住的小屋,這十日,她是打算在那里住下了。
因為下雨,山路明顯難走了許多,大霧彌漫,除了自己周圍幾步的地方,根本就看不清遠處的景色,這樣的天氣著實不太適合找東西。範圍太大,而目標又太小,炎天雪確實沒有一點把握,只能先往山上走去。
四周除了山石外就只有些高大的松樹,上面也蓋著厚厚的積雪,偶爾露出一點墨綠和灰白,略顯蒼涼。山風凜冽,越往上走雨勢反而越大,炎天雪下意識地裹緊了披風,卻還是覺得渾身冰涼,幸好有這披風在,否則她早就變成落湯雞了。
雲夢山有南北兩峰,普通獵戶到了南峰就不會再往前走,只因通向北峰的路著實崎嶇難行,大部分時間竟是需要靠攀爬岩石才能登上,而山上常年積雪,即使是攀爬也是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