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力氣,炎天雪立刻推開張良,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的擁抱是為什麼,輕咳一聲後繼續問道︰「真的沒有什麼方法能找到他嗎?。」拍著胸口,好險好險,差一點又沉溺進去了。
「他一直居無定所,若是有消息我會告訴你。」張良放開手,目光停在一邊的錦被上,卻也沒有覺得尷尬,鎮定的就好像剛才的激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才怪。不知道為什麼炎天雪在心里自然就接了這句話,似乎本能地就覺得張良是絕對不會幫她找人的,至于為什麼,可以算是相處這麼久以來對此人的一點點了解?說來也是可笑,這人在自己面前只怕也是做戲佔多數,自己的那一點了解估計也不怎麼可靠。但所想的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點頭︰「好。」起碼他答應幫忙了吧,機會總歸會大一點的。
張良始終是要回張府去救浮夢的,這一點炎天雪在黃石老人來了之後更加確信了,其實她也希望他能快些解毒,浮夢醒後兩人也算是圓滿了,自己一直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至于自己,她打算在傷勢好點之後再上山一次。既然可以在山上遇到水璃一次,說不定還有第二次,而且她曾住下的小屋說不定就是水璃的住處,總之為了回去她怎麼都要試一試的。隔著衣服捏住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羊脂白玉,溫溫潤潤還帶著她的體溫,也許真的還有機會,這次不論如何都是要試試的。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但炎天雪總覺得,或許她來的目的就是找到羽靈花,如今花也找到了,她是不是也就功德圓滿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天雪,我不走留在這里陪你可好?」張良突然伸手托起炎天雪的下巴,將還在出神的她給拉了回來。目光里閃爍著點點星光,甚至有些灼人,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般。語氣淡淡,分不清是真是假。
炎天雪的心又漏了一拍,開始懷疑自己這次傷的不是手腳而是心髒了,需要這麼多刺激一起來嗎?完全不給任何她緩沖的機會,一直很喜歡張良溫潤的氣息和清淺的笑容,如今兩樣和在一起卻讓她開始腦袋發昏,驚慌地別開頭,故作鎮定地說道︰「張公子又開玩笑了,如今浮夢姐姐需要你,漢軍也需要你,公子當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就算留在自己身邊又能如何呢?要走的始終要走,何必再讓她更加不舍?
「說真話。」
這一次張良的雙手微微用力,像是懲罰一般又逼著炎天雪看向自己,不給她任何躲避的機會。似乎,第一次有這麼認真的目光,表面上卻是風輕雲淡。
炎天雪的腦子早就混亂了,甚至可以感覺到心在微微的顫抖,張良的話與其說是詢問,更像是命令,讓人無法違背的命令。甚至就在那一瞬炎天雪想像以前那樣大哭著撲倒在對方懷里,不要他在丟下她。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經歷那麼多,人總是要學會長大的。如今的她已經沒那個勇氣再承擔被推開的難過了。眼眶熱熱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炎天雪干脆任由眼淚劃過臉龐,直直地看向張良的眼楮︰「真話?張公子玩笑了,我不是早就清楚地說過了嗎?你若是覺得對不起我,想感謝或者補償大可不必,我這命也是公子救的,一命還一命也劃算,你我也算兩清了。」如今的張良她著實陌生,這還是當初那個人麼?以前的那個人會做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麼?總覺得,不知不覺間有些東西正在改變。
「若是我不要兩清呢?若從最開始我留你在張府算起,真的要記個明白,你也還是欠我的。」
「你這是耍賴」沒有想到張良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炎天雪嚷道。從來都是張良要他們只見兩清,何時他居然變得這麼計較了?
張良清淺一笑,卻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既然如此,炎姑娘當然也要都還了才能真正兩清。」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炎天雪怒瞪張良,這真的是那個溫潤如玉,舉世無雙的公子麼?為什麼覺得忽然變了一個人?居然能感覺到一點無賴的味道,果然這一次自己傷的是手腳,而張良傷的是腦子吧?
「也罷,就當是玩笑話好了,」張良的手又突然放下,苦笑著低頭,「只是玩笑罷了。」
炎天雪更加莫名其妙了,這人如此反復究竟是要鬧那樣?可還沒等她研究出個究竟,對方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良良」下意識地喊出聲,見到張良嘴角溢出的鮮血,炎天雪也慌了神,連忙走下榻,也不管自己的傷一邊沖外面大喊,一邊費力地將張良抬上榻,卻感覺到張良的氣息居然立刻就弱了下去。
外面的人听到動靜,都闖了進來。接著黃石老人也被請來,拿出銀針迅速刺入張良的身體里,對方卻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反應。
炎天雪徹底慌了神,她一直以為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甚至到現在連面對生死她都不那麼害怕了,可這一次還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她可以逼著自己死心去救張良所愛的人,也可以忍住傷心獨自離開,可是她不能接受張良現在的樣子,像是將死之人一樣,看不到一點生氣。
整個過程,她都是怔怔地看著躺在榻上的張良,根本忘記了自己腳上的疼痛,徹底的手足無措,就連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把他抬上馬車,本想明日再離開的,現在看來是等不了了。」黃石老人施完了針後轉身表情嚴肅地對姬離吩咐道。
一切準備就緒,炎天雪也跟著站在大門口看著面前的馬車。
「丫頭,你的傷本不宜走動的,不過子房……」回頭看了一眼車內,老人繼續問道,「你可要與我們一起回去?」
回去?炎天雪連連搖頭︰「我跟著會拖慢你們的速度吧?不用了不用了。」雖然剛才張良的話讓她動搖了一下下,心里也是真的想跟去確定張良是不是沒事,但然後呢?知道他沒事了之後,自己又該如何?何況這一次應該浮夢也會醒了吧?要了斷不是光嘴里說說的,以前的自己就是太過拖泥帶水,不放心這不放心那才會拖到現在還未結束,現在她只想為自己做些事情了。他……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先生,良……張公子真的會沒事嗎?。」
「放心,只要做出解藥應該不會有大礙。」
「那多謝先生了,」說完,炎天雪鞠了一躬,「他若醒了,請先生代我轉告一句祝他和浮夢姐姐白頭偕老。」終于,這是最後一次了。
「姐姐,寶寶也要上山寶寶不要跟姐姐分開也不要和阿索分開。」寶寶哭著扯住炎天雪的衣服,死活不讓她走。另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則抓住了小白狐的尾巴。
炎天雪哭笑不得地看向腳邊的狐狸,阿索也沒掙扎的意思,一付這是你的事,自己看著辦的目光,懶洋洋地趴在雪地上。炎天雪只能無奈地又看向站在一邊看戲的柳箏,發出求救的信號,結果換來對方一聲冷哼,看來是不打算幫忙了,只能蹲下說道︰「寶寶乖,姐姐就和阿索上山去找個東西,到時候一定回來的。」
至張良離開已經又過了大半個月,炎天雪的傷也恢復的差不多了,骨折的地方也不會太痛,因為怕水璃會離開,已經耽擱了這麼久,今日是無論如何都要上山去看一看的。姬離曾出言阻止過,但炎天雪只說這對她十分重要,對方也就不好太過堅持。結果寶寶知道她要走,死活不讓。柳箏也幾次吃醋地說寶寶和炎天雪都比跟她這個娘親還要親了,所以也不願管。
「放心,姐姐一定回來的。」炎天雪見寶寶稍微止住了一點哭泣,連忙抽開衣服提起氣往外溜,到門口時留下這一句話。
就這麼帶著阿索又上了山,這次意外的順暢,原本帶著阿索是怕再遇到些什麼神奇的事情,好歹阿索對這里很熟悉,應該也不會出什麼意外,如今看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還害得她多背了一份香肉。
才走到北峰,炎天雪的腳就已經開始罷工了,始終是骨折過,根本經不起長時間的山路折騰,炎天雪只能在松樹邊坐了下來,給阿索喂了一小塊香肉。靠在樹干邊看著白茫茫的天空發呆。這一次也沒有見到溟鷹了,又恢復了最初那個平靜的雲夢山,讓炎天雪產生之前一切都是她在做夢的錯覺。然而呼嘯而過的寒風中似乎又夾雜了一點什麼。
炎天雪坐起身,屏息認真地听著,聲音是從自己來時的路傳來的,隱約中似乎是在叫某個人的名字,微微一怔,朝來時的路看去。有些猶豫地喊道︰「水璃?」居然有些緊張之感。
「炎大姑娘果然是沒良心的,以前那人也就罷了,這才幾日沒見,如今如何又多了個在下不知道的名字?」調侃的語氣,接著就見男子笑吟吟地走來,不緊不慢的步調就像在散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