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別讓我恨你。」
「天雪有客人,你見還是不見?」屋外傳來陳平的聲音,說的有些無可奈何。
「不見不見,我能有什麼客人」炎天雪在榻上用被子捂住耳朵高聲沖外面嚷道。陳平又敲了一會兒,大概也放棄了,腳步聲漸漸遠去。
炎天雪這才松開被子,一個人躺在榻上,自那日從張府離開後已經又過了三日,她也就在榻上躺了整整三日。沒出息,自己怎麼就能這麼沒出息呢?還說什麼要去闖大牢,說什麼只要能讓林姐姐見到楮墨就算一起被抓也沒關系,結果自己居然就因為張良的一句話,愣是在榻上呆了三日不願見人,更確切地說是覺得沒臉見人。
回想那日她對張良說出了不要讓她恨他的話之後,張良先是一愣,緩緩放開了擋在門上的手,卻就在炎天雪推門出去的同時,以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既然如此,賭上我張子房之命,定不讓你靠近大牢三丈之內。」
第一次,從那似乎永遠與世無爭的男子身上爆發出來如此迫人的氣勢,讓人只听了就根本不敢違背忤逆。炎天雪還清楚記得那日張良的眼楮,似有無奈、焦急,更多的卻是絕不允許的堅決和毅然。那時的自己,居然就這麼愣愣地看著說不出一點違逆的話來,等回過神後竟也只能拉著阿林倉皇逃走。結果還真就沒去什麼大牢。
沒出息啊沒出息炎天雪將頭埋到被子里,這三日來唯一想做的就是pia飛自己,他不要你去你就不去麼?賭上名字又如何,難道自己還真就沒辦法靠近大牢了?可是想是這麼想,自己還是清楚知道這確實是真的。張良不要她靠近三丈,這個人就絕對做得到,那便是多一分都不可能的。可是始終心里過不去啊,何況隨著楮墨的行刑時間越來越近,阿林也更加著急了,可偏偏自己還是這個德行,果真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炎天雪你還不快出來居然敢說不見我」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屋門又傳來女子的喝聲,似乎是真的有些惱了,也不顧什麼就上前狠狠地拍門。
听見是熟悉的聲音,炎天雪這才將頭伸出了被子,對方拍的越發起勁,為著陳平特意請來國內最好的雕刻師傅雕成的紅木門著想,炎天雪還是披著被子走過去將門拉開,這門拍壞了她可賠不起,幾十兩銀子呢,她把自己賣了也不過兩三兩而已,何況那師傅也不是一般人請得來的。想到這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有氣無力地沖屋外道︰「進來。」
門口的人顯然是沒料到炎天雪居然披著被子就來開門了,還真就听話地跨進門檻,直到炎天雪又關上門才回過神來嚷道︰「我說你,一沒人照顧怎麼就這樣了?」
炎天雪卻沒說話,又徑直走到榻上躺下,如果可以,她還真想宅死在這里,反正有吃有喝有人養。
「你」被子被人無情地掀開。
炎天雪睜開一只眼楮,沖著榻前的女子問道︰「張良讓你來做什麼?監視我?」來的正是若夢,明眼人立刻就能猜到這一定是張良的意思,在這種時候重逢也確實是驚喜不起來了,她一向討厭被人當做棋子擺弄,如今張良的做法只是讓炎天雪更加火大而已。
「對就是公子要我來看著你,免得你到處惹事」炎天雪的語氣讓若夢先是一愣,隨後就在榻邊一坐下,雙手抱胸說道,也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就差眼珠子沒瞪出來了。
好吧,她忘記了若夢不是浮生姐姐,那脾氣要真的上來可是和自己有一拼,而且自己這樣多少有一點亂發脾氣的味道了,見若夢撇過頭去不看她,炎天雪只好坐起身,卻見到若夢正在用手帕擦眼淚,炎天雪只能馬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說錯了。」沒辦法,不論是誰只要在她面前一哭,她就完全不知道生氣為何物了。何況這事確實是自己挑起來的。
「虧得我一听公子說你在這里就立刻趕來,連姐姐都沒告訴,結果……你居然這麼沒良心」若夢一邊擦淚一邊說道,一臉的不甘。
「她一向沒良心慣了,若姑娘又何必與她這般計較?好好的清秀佳人哭起來可就不美了。若是還生氣,在下幫你讓她認錯可好?」房門又一次被打開,就見陳平緩緩步入,語氣頗為輕挑,卻偏又讓人生不起氣來,配上略帶磁性的嗓音,反而帶著獨特的魅力。
若夢果然破涕為笑,站起身對陳平一禮︰「陳大人。」
「姑娘不必客氣。」
炎天雪在一邊卻忍不住感嘆陳平果然會哄女孩子開心,公子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這才注意到若夢居然背著個包袱,疑惑地看向她。這是?
若夢擦干眼淚,知道炎天雪想問什麼,抹了一把眼淚,拍了拍自己的包袱故作瀟灑地說道︰「這次我是投奔你來的。」
原來「連姐姐都沒告訴」是這麼回事,炎天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里畢竟是陳平的府邸,自己住進來就算了,如今連若夢也跟來豈不是把這里當成收容所了?拖家帶口的怎麼看都不是那回事兒。看向陳平,反正同不同意你自己看著辦吧。
「若姑娘肯住進來,在下當然是榮幸之至,」陳平笑著走上前,在一邊的衣架子上取了披風給炎天雪圍上,系好了帶子,「你們先說會兒話吧,我去吩咐下人準備一下。」
對于陳平的親近,炎天雪還是有些不適應的,還好他立刻走開了,至少不會在若夢面前尷尬,問道︰「說吧,你為什麼離家出走?」若夢自小就跟著張良,唯一幾次離開也都是和浮生一起來尋她,這次突然獨自出走,一定又發生了什麼。
「還不都是因為姐姐」若夢見陳平離開,也不用再顧忌什麼,隨意地靠在榻邊,嘟起嘴巴,「都是她和寒衣大哥唄。」
炎天雪一陣壞笑,上下打量這若夢,她可記得當初若夢也對寒衣有那麼一點……莫非是這件事引起的?難道還真的是三角戀?
「你別瞎想」若夢紅了臉忙解釋道,「我早把他當哥哥看了」
「知道了。對了,浮生姐姐原諒他了嗎?。」這件事炎天雪後來也沒有細問過,每次大家見面要不就是有事發生,要不就是匆匆離開,根本沒有那個時間給她八卦,如今若夢提起,看來這兩人的情路也很不順暢。
「原是原諒了,你走之後沒多久,姐姐就原諒了他,本來嘛,經歷了這麼多他們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幾次三番要寒衣大哥向姐姐表白,他就是不說。猶猶豫豫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現在好了,姐姐一次出門買了塊玉佩回來,後來有名富家公子尋來,說是無意丟失了,也不知道被誰撿了去居然賣給了姐姐。
姐姐原本也就想著還給他,這件事也就算了了,結果那公子見了姐姐後就難以忘記,回家後居然就這麼病倒了,後來他的家人又來了,說那塊玉佩本是公子去世的娘親留下的,正是他爹娘當初的訂婚信物,那公子也夢見了自己的娘親,這下他們也相信這是他的娘親冥冥中的指引,說什麼是玉賜的良緣,不論如何都要姐姐嫁過去。」
這果然比小說還要戲劇性,炎天雪忍不住笑出來,自己怎麼就沒遇到這麼神奇的事情呢?她還以那什麼相思病一般只有女子才會得呢,居然還一病不起?這家人還真是有意思︰「那浮生姐姐怎麼說?」
「姐姐自然是不願意的,只是去看了看那公子將一切說明白後,對方也就慢慢轉好了,只是依舊來得勤,顯然是沒有死心,這件事我也說給寒衣大哥知道了,前些日子桃花開得正好,我就吵著要他帶我去賞桃花,順便叫著姐姐一起,哪知我和他才走到院子里就看見姐姐被那男子緊緊抱住,看起來也沒有被迫的樣子,當時我也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寒衣大哥早就不知去哪兒了,之後我再去天工坊找他,通傳的人都說他在忙。
那件事我也問過姐姐,可是姐姐也不解釋當日究竟是為了什麼,沒幾日就有天工坊的人送來一套鴛鴦錦被,說是寒衣大哥幾日幾夜不吃不睡親手趕出來的。你說寒衣大哥這算是個什麼意思呢?」若夢扶額很傷腦筋的樣子。
「鴛鴦錦被?他是想說送著東西恭喜浮生姐姐和那位公子新婚快樂麼?還是他希望浮生姐姐嫁給他?」炎天雪也跟著猜測到,不明白明明一句話就能搞定的事情怎麼這兩人就能弄得如此復雜。
「我是徹底弄不懂這兩人在想什麼了,所以干脆一人送了一封書信,如果他們不見對方,這輩子是別想再見我了。」
「你還真灑月兌。」炎天雪頭上三根黑線,如此關鍵的時候若夢不但不去幫忙,反而自己跑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如今阿林和楮墨的事情還沒有個解決的辦法,卻又多出來浮生和寒衣的事情了,也只能用一團亂麻來形容了。
「哦,差點忘了,這個是寒聲大哥托我帶來的。」若夢說著在包袱里翻起來,找出來一卷書簡並著一個令牌遞給炎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