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沒想吩咐道︰「三，你可以下去休息休息了。」
正要轉身，腰身卻再次被禁錮住，肩頭被人壓住，那人的吐息就在耳邊︰「還好，還好，還好你沒事……」
是白歸澤的聲音。
蘇若費力的轉過身，眼楮里有些白歸澤看不懂的東西︰「我沒事。」
白歸澤放開了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蘇若，皺著眉︰「你太任性了……」
「我可以。」蘇若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以，並且我做到了。你看，玄武門守了下來。我都已經做到的事情，為什麼你還在懷疑？」
「你知不知道，這里面有個萬一，你就……你就……」白歸澤急了。
「就死了，不是嗎？就算在末世前，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更別說在末世後，哪一分哪一秒，不是有個‘萬一’就會死的嗎？」。蘇若皺起了眉，「但是，也正是這麼多個生死邊緣，人才能一步步的強大起來。」
白歸澤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對無數個人說過類似的話，但是對你，我不能。」
「白歸澤，有時候我發現你很矛盾。」蘇若揚臉直視著他，「如果你真的有你說的那麼關心我，又為何在戰役停歇的時候，沒有過來？」
白歸澤站住了身體，看著蘇若，卻無話可說，她只一句話，卻仿佛捏住了他的喉嚨一樣，讓他無所適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若平靜的從他身前走過。
三拍了拍白歸澤的肩膀，皺著眉有些憂愁的說道︰「……她這樣的女人，沒有人可以掌控。」
白歸澤搖了搖頭，復又看了看蘇若遠走的身影，明明是瘦削的，柔弱的，縴細的樣子，卻帶出了別樣的風情，是一種永不服輸……或者，屬于領導者的氣勢？
他忽然後悔把她抓在手心，讓她從他這里學會了如何具有攻擊性，如果當初同意她回家照顧好母親，同意她就做個小小的普通的女人，現在會不會更好？
為什麼當初他要點名她的處境，逼她面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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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早晨起床，洗漱完畢，剛剛在整理俘虜文件的蘇若抬起了頭，看向了問話的三。
她看了看手中的電子表︰「十一月七日，這是個什麼節日？」
三揮了揮手指，「我說的是農歷，今天農歷十月一日。」
「十月一日？」蘇若想了想，不是法定的節假日，恕她實在對傳統文化知之甚少，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不如就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節日吧。」
「寒衣節。」三吐出了三個字，眼神里有些哀傷，「每年這個時候，都要給底下的人燒點衣服穿，冬天馬上就要到來，不僅我們要穿暖，底下也要穿暖……」
蘇若看著三陷入回憶的表情，便只靜靜的听著，沒有打斷他的話。
「每年這個時候，我媽媽都要帶著我妹，我弟，還有我，一起到十字路口畫個圈，燒點紙錢紙衣服什麼的，給我爺爺和女乃女乃御寒用。」三看了一眼窗外，「可是現在……卻剩我一個人給他們燒點東西了。」
蘇若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輕輕嘆了口氣，「你跟我出去看看吧。」
營地就在周圍，白歸澤長安市內的地盤還沒有批下來，她和她的隊伍也只能在郊區先呆一段時間，日子漸冷，只幾間民房的破營地，便日日顯得捉襟見肘起來。
走了幾步，她的眉頭就漸漸皺了起來︰「看來知道寒衣節的人不少……」
「不是。」三自失的笑了笑，「起初只有一點點人的，然後就有很多人都開始給死去的親人的燒紙了……」
說話間，蘇若已經走到營地的中間，放眼望去，幾乎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面前都有一個圈，用樹枝畫的，里面燃起了樹皮，布料，葉子之類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大多數的東西都被撕成衣服褲子的模樣，有人還掏出人民幣照樣在樹葉上拍打了幾下，嘴里一邊喃喃著，一邊把葉子送入了面前的小火堆。
「也不知道底下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人民幣能花不能花……老媽，你真的挺幸運的，你不知道現在上面是個什麼狀況，有時候我都覺得也許死了會好一點，真的，死了比活著容易多了……」
這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燒第一片葉子的時候臉上還強撐了一點笑意，甚至還開了一個小玩笑，但是才說了幾句，便沉默了下來。
蘇若就站在他旁邊，听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慢慢的開始啜泣，那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讓他忍不住哭了起來，才開始是小聲的哭，到最後，大聲的嚎啕大哭。
「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活的好辛苦，我真的不願意再活下去了為什麼我每次都要殺死別人，為什麼還要爭斗，為什麼生活會變成這樣……」他一邊哭一邊叫喊，手握成拳捶著旁邊的泥土地，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听得讓人心痛。
蘇若沉下了面容，雖然知道母親現在正安全的呆在她親手布置的陣圖之內，比任何地方都安全，但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一慟，讓她一刻也呆不住，快步的離開了這個男子。
三緊緊跟在蘇若的身後，一直走離了這片營地，才讓蘇若感覺那壓在心頭的郁氣稍微緩解了一些，她站定，回頭一望。
整個營地的地面幾乎都被佔滿，幾乎每個人的面前都拱起了一從小小的火焰，火星明明滅滅，發光的余燼自煙幕中升起，緩緩飄進陰沉沉的天空。
蘇若這才注意到了天色，明明是正午的時候，卻陰沉的仿佛暮色。
「這是要下雨嗎？」。蘇若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樣的天氣總會伴隨著更壞的事情發生，比如鬼煞之流的靈類喪尸。
「叫閑著的人，把周圍加固一下。」蘇若壓住對這鬼天氣的不適應，下達著命令，「不，叫所有人，把營地全體加固。」
之前的營地已經被程明凱他們加固過一遍，但是蘇若知道這只是很初級的防衛。
「白歸澤呢？」蘇若忽然想起來一般問道。
「還在這兒留著呢。」三老實回答了一句。實際上他的那位敬愛的白隊在樹上躺了半天了，誰問都不理。
「叫他回去吧，今天這天氣著實不太好。」蘇若禁不住又朝天空看了一眼，厚重的天空似乎被整塊的鉛色雲朵壓著，看起來格外的低，周圍不時傳來嚶嚶嚶的哭泣聲，沙沙的枯葉響聲，明明滅滅的火焰——讓這整個營地都充滿了不祥的預兆。
「怎麼了？」三有些不解的問道。
「讓他回去——」蘇若轉過頭，眼里帶上了嚴厲，「讓後叫幾個能制作大型陣圖的人來。」
一個人的變化可以有多大？
三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時候，他竟在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下，說不出一句話，腦子里全是拼命服從的念頭。
「是。」他沒有想著抗爭，甚至還帶著欣喜的感覺。
三走後，蘇若又看了一眼天色，還是那副世界末日的樣子，而當她低下頭的時候，忽起一陣狂風——
狂風之後，世界一片黑暗。
蘇若無措了一瞬，然而只有一瞬，她立刻反應了過來，整個大腦都在迅速的緊張的飛快的轉動著，這是什麼狀況？
無論什麼狀況，都不會是好的征兆
「向中央聚集」
在周圍人都還六神無主的時候，蘇若的聲音無疑是天籟，幾乎所有人听了之後，都不由自主的向蘇若的房間處聚集，那里就是營地最中間的地方，圍著這件房子，分別還有幾十棟的小的民房，這些的房間便是騎士隊和高層和一部分成員的房子，至于俘虜和一些能力低微者，這幾夜都是擠在最外圍的小工廠廠房里。
幸好今天是寒衣節，那些葉子聚攏的火堆還沒有熄滅，提供了一點點的光照，讓人能在這完全黑暗的環境中模索著前進。
蘇若也飛快的往里跑，直到跑到了房間門口，她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
而她又何嘗知道些什麼，皺眉看了一眼天空，是日食嗎？可是連個過程都沒有，就直接這麼黑了下來。
三已經跟到了她的身邊，蕭義、程明凱、白柔、高琦、焦堯，都陸陸續續的靠了過來，最後一個到達的人是白歸澤。
蘇若掃視了一圈底下所有無措的眼，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心頭一跳，揮手招來了三，低頭輕聲說︰「把我媽帶過來。」
…點頭，離開。
「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慌。」蘇若清了清嗓子，「我們聚在一起，有什麼突發狀況也好互相照顧。但是所有人都戒備好了，天降異象，準備好兵刃有備無患。」
她沒有說什麼漂亮話，也沒有說什麼這只是個正常的天文現象之類的來迷惑大家，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注意和戒備，這樣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險情。
人群中頓時有了抽出兵刃時特有的聲音，所有人手握兵器，這才覺得心里的惶恐能夠減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