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的樣子,跟先前厲聲呵斥狄懷英的樣子判若兩人,如果不是狄懷英親身感覺的話,還會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不同的兩個人。
吳權只送他們二人到門口,狄懷英拉著他問,「公公,皇上這究竟是何意,你可知道?」
長孫無忌也看著他,期待著他的說法。
吳權面色有些高深莫測,看看兩人,最終說道,「皇上的心思,老奴怎麼知曉。長孫大人,狄捕快,老奴還要去照看皇上,不能遠送。」
這話的意思就是皇上此舉定有深意,只是他不能說的意思了。狄懷英知道問不出什麼東西,看了一眼長孫無忌,無奈道,「大叔,我們走吧。還得去大理寺報道呢。」
長孫無忌卻搖頭道,「既然已經來了皇宮,怎麼也要去見見太子殿下,如果被他知道你進了宮卻沒有見他,可會惹怒他的。現在的他,可不是以前了。」
太子殿下……
狄懷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現在的太子殿下已經是李治了。露出一抹苦笑,「大叔,躲不掉嗎?」。她想起李治那勢在必的眼神,她就想退縮。
長孫無忌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模樣,拍拍她的肩膀道,「你這丫頭,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不過就是你拋棄了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狄懷英一頭黑線,大叔,你不要說得那麼直白好不,弄的她更加的想退縮了。縱使她千萬般不願,還是必須要去。
御書房內,李治正在為南方的稅收頭疼,听到太監通報長孫無忌和狄懷英來了,放下手中的奏折從書案後面走出來,欣喜道,「懷英,你到了?怎麼沒有讓人通知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站在書案旁邊的王伯皎咳嗽兩聲。
李治縮回了欲攬狄懷英的手,面上帶著笑意,「你來了就好了,這件事,一定非要你出馬才能解決。那些個大理寺的家伙都是吃白吃飯長大的,一點用處都沒有。能幫父皇的,也只有你了。」
狄懷英不著痕跡的退後了身子,站在長孫無忌的身邊,畢恭畢敬道,「太子殿下,如果卑職手里的聖旨還有用的話,卑職也是大理寺的人。而且,剛才卑職已經見過皇上,皇上不允許我查此案,並且已經當著皇上和長孫大人的面發下了重誓,太子殿下還是另請高明吧。」
長孫無忌也附和道,「太子殿下,這是真的。」
「怎麼回事?」李治十分不解,「王大人,你對父皇如此作為有什麼看法嗎?」。
王伯皎恭敬回道,「太子殿下,皇上如此定然有皇上的深意,臣不好暗自揣測。」
王伯皎陪在太子身邊還好說,畢竟現在是太子監國,好多事情都要王大人來提醒並且幫著處理,只是太子當著長孫無忌的面不問長孫無忌而去問王伯皎,這說了什麼。說明他更加信任王伯皎。
狄懷英的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隨即又放開來。她已經與他無關,他信任什麼人也不關她的事情。「太子殿下,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卑職要去大理寺報道,就先告辭了。」
「你別走,在這里陪我一會兒。」李治被南方的稅收攪得頭昏腦脹,見到她來,哪里肯放手。
這是御書房,他現在又是儲君,狄懷英還不好不給面子出言頂撞他。她只得委婉道,「太子殿下,卑職剛到長安就馬不停蹄的進宮了,這大理寺,卑職如果不去的話,唯恐以後難以同其他同僚相處。」她這話里面有幾個意思,一是說自己來長安首先見的就是他和皇帝,二則是暗指自己遠道而來,沒有好好休息,身體很疲勞,三嘛,就是如果以後人家要是為難她,就是他害的。
李治也是個明白人,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現在監國期間,分身乏術無法離開皇宮,如果讓她這里離開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他不想放手。
偏偏此時門外太監又來通報,說是太子側妃蕭妃求見。
狄懷英听聞,不想見這個歹毒的女人,又對他再次說道,「太子殿下,我們就先告退了。」
只是蕭妃已經進來了。比起上一次見面,她越發的豐腴,春風得意。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宮女,其中一個抱著一個襁褓。狄懷英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收回,轉而看向自己的足尖。原來她已經生了孩子了啊,這是李治的第一個孩子吧,又是太子側妃,難怪會如此了。
見到狄懷英,蕭妃的眼神先是不安,再是得意。給李治行禮之後,她將襁褓結果嬌滴滴的對李治說道,「太子殿下,彤彤想念你了,你瞧,剛才在東宮還哭的昏天黑地的,現在一到這里見到殿下,彤彤就笑了,真是父女連心啊。」
她雖然是對著李治說話,眼神卻時不時的飄過狄懷英的身上,那炫耀的意味,就算是個傻子都明白了。
李治雖然知道她這麼做的目的,可是也沒有阻止她。他也想看看,狄懷英在面對這樣的場景,究竟會不會有反應。只是讓他難過的是,她似乎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只是沉默的站在長孫無忌身邊,不悲不喜。
「這是御書房,帶她過來做什麼,真是胡鬧」李治忽然覺得心情十分的不好,推開蕭妃,有些不耐煩。而狄懷英因為蕭妃的出現,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的疏遠冷漠,讓人他感覺十分的無奈。
被他這麼一推,所料不及的蕭妃步子一咧,差點摔倒,手中的襁褓也飛了出去。
「啊……」
李治也沒有預料到會這樣,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去接襁褓,不過因為是相反的方向,他有心無力,眼睜睜的看著襁褓往地上掉去。
在這緊急關頭,一直素手緊急抓住了襁褓並往上一提,最後穩穩的抱在胸前。
「懷英……」李治喃喃道,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你要做什麼?快放開我的孩子。」蕭妃尖利的叫道,就要沖過來搶孩子。
狄懷英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手中嬌女敕的小嬰兒身上。這個孩子長的圓滾滾肉嘟嘟的,就像是面團兒捏的,粉女敕粉女敕的。被抱在一個陌生的懷里,她也不覺得害怕,瞪圓了雙眼看著狄懷英,扯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被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所感染,她的心也似乎快活起來,沒有先前那麼壓抑了。
蕭妃被李治阻止了,沒有沖過來,只是她眼楮中的戒備意味十足,看得狄懷英一陣好笑。將孩子還給她,狄懷英淡然道,「這麼可愛的孩子可要抱好了,如果再這麼被摔出去,我可接不住了。」
這話說的蕭妃和李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狄懷英乘機提出告辭,果然,李治這次沒有再攔著她。
長孫無忌一直都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看著這場鬧劇,狄懷英走的時候,他也跟著離開。
出乎意料的是,狄懷英並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又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懷英,你去哪里?」長孫無忌不明白,她不是要去大理寺嗎?
狄懷英見他走的慢,回身過來拉著他,拖著他往前面走去,「去看看武才人啊,許久不見,我很想念她。哦,對了,大叔,你知道大皇子現在在哪里嘛?听說他被軟禁起來了,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長孫無忌捂著她的嘴巴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聲音都不知道小聲一點。現在這個皇宮中,都是那個王伯皎的人耳目,如果讓他知道你關心大皇子的話,你恐怕活不長久了。」
狄懷英扯開他的手大口的喘氣,翻了個白眼,「大叔,你也太緊張了吧,如果他真的有這麼危險,為什麼皇上和太子都這麼信任他?」
長孫無忌看了看四周,見只有遠處有幾個宮女,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懷疑太子不過是他們的傀儡而已,只是皇上現在病危,我現在是一籌莫展,本來想著你來到長安會有所改變,可是皇上的意思好像不想讓你卷入其中,所以……」他兩手一攤,「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證大皇子的安全。」
原來,大皇子被軟禁是假,被保護才是真的。狄懷英皺眉看著他,「情況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長孫無忌嘆氣,「只會比想象中的更糟糕。現在朝中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擁護現在的太子,他們都是王伯皎的人,一派希望皇上能夠將大皇子的太子頭餃恢復,畢竟比起現在的太子,他更能做一個合格的皇帝。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是王伯皎的,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持穩定,不讓朝廷分崩離析。」
每個朝代,新舊皇帝交替的時候,都會有一定的動亂,或者是犯上作亂的謀逆之賊,或許是皇子之間的同室操戈。不管是屬于哪一種,最後的結果都是兩敗俱傷。
現在李世民將太子之位給了李治,可是李治卻不能服眾,要依靠外戚王伯皎,無形之間,已經將權力交替大部分給他們。就算是將來順利登機,只怕也是一個被架空的皇帝。李承乾那里,他現在應該是听進了她的忠告,並沒有什麼舉動,可是就算是如此,一些不甘寂寞的人還是要跳出來將他牽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