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宮女應對的很流利,一點結巴都沒有,看起來很自然,可是就是這種自然,讓她感覺不對勁。因為太流利了,反倒像是事前準備好的說辭。
「听說,是你對太醫說,小產下來的胎兒不對?」狄懷英漫不經心的問,卻密切的注意著她的表情。
春娥點頭,「皇後娘娘的事物都是我們幾個宮女輪流打理,那日恰好輪著我做。我見到不對,就將疑惑對太醫說了。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麼會知道這胎兒是怎麼小產的,都是太醫說的,跟奴婢可沒有一點兒關系啊。」
狄懷英突然面色一變,眼神嚴厲,「大膽奴婢,竟然敢與人私通,做下苟且之事,還不從實招來,你與何人私通?盡然還珠胎暗結,如果不是你今日不打自招,我們還被你這個不檢點的女人蒙在鼓里。」
狄懷英這個說辭將其他的說愣了。春娥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無比冤枉的叫屈,「奴婢冤枉啊,奴婢絕對沒有做出那種事。」
雖然唐朝風氣開放,可是這在皇宮中與人私通的罪名可是不小,嚴重的可以以yin/亂後/宮的的罪名處死。在這個後/宮中如果你耐不住寂寞,能私通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只有如此,才不會有這個罪名。
「妹妹,這春娥平時循規蹈矩的,你可不能武斷啊。而且現在是在問武昭儀的案子,這麼又扯到她的身上去了。」王月影疑惑不解,看似在詢問,其實在給這個春娥開解。畢竟是她宮里的人,如果出了這麼丟臉的事情,也有損她的名譽和威嚴。
同樣,李治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狄懷英看著春娥冷笑,看得後者背後一陣冷汗。「有沒有關系,馬上就知道了。」
「春娥,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有與人私通,沒有珠胎暗結,那麼我問你,你又是如何得知胎兒不對勁?正常的胎兒流下來會是什麼樣子?你可不要說你曾經見過?要知道,自八年前,你十歲進宮,除了前天,宮中可沒有一起小產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你自己曾經小產過,那麼,你又是如何得知胎兒不正常的?」
春娥身子一抖,臉色發白,眼神有些惶恐的看了王月影一眼,最後在地上,顫抖著身子,咬咬唇,她說道,「奴婢……奴婢確實與人私通,而且珠胎暗結,可是奴婢也是被人脅迫的,事情發生之後,也是偷偷用藥將孩子滑掉了。皇上開恩,皇後娘娘開恩……」
這話將李治氣得不輕,如果不是狄懷英,他還不知道宮中出了這種事情。
狄懷英卻疑惑的蹙眉,真的是這樣嗎?看著埋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春娥,心里總有一種直覺,她有問題。狄懷英勾起嘴角,對地上的春娥道,「是與不是,總有辦法驗證的。皇上,麻煩你傳一個老嬤嬤過來,我要檢驗她是否如她所說。」
「這有什麼好檢驗的,她既然承認了,將她處死就是。」王月影深覺信錯了人,有些惱怒道。
狄懷英笑道,「姐姐,你不要心急,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立馬就可以見分曉。」
李治知道她的脾氣,不達目的不罷休,于是讓人去叫了一個老嬤嬤來。
將春娥帶下去檢查,不一會兒,老嬤嬤前來回復,說春娥還是一個完璧之身。這讓李治和王月影大吃一驚。
完璧之身就說明她在說謊,她為什麼要說謊呢?
還沒來得及思索,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宮女慌張的聲音,「春娥撞牆自殺了。」
狄懷英聞言連忙跑過去看,之間她頭顱被撞的血流不止,正癱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她此時還沒有咽氣,狄懷英顧不得她身上有血,將她掐著她的人中不讓她昏迷過去,「告訴我,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告訴我」
意識已經朦朧的春娥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什麼都沒有說便咽氣了。隨後趕來的李治和小桂子見了春娥如此樣子,將狄懷英拉開,「她已經死了。」
狄懷英眉頭皺的死死的,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何寧願毀掉自己的清白也要承認一件沒有做過的事情,也想不通為何事情敗露之後會自殺,更是在死去的時候露出一個這麼奇怪的笑容,一點也不像是含恨而死,倒是像很滿足似的。
回到王月影的床前,狄懷英看著她那驚恐不安的樣子,一時也拿不準她是因為正陽宮出現了死人事件還是因為春娥被揪出來。指使春娥的人會不會是王月影呢?
「妹妹,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王月影眉頭輕皺。
狄懷英回過神來,「沒事,就是覺得春娥一定是受人指使的,但是她現在已經自殺,線索也就斷了,我也沒有辦法再追查下去。看來想要救姐姐出來還有些困難啊。」
李治此時也想通了關鍵之處,知道武媚娘是冤枉的,氣憤道,「朕立即下旨,將媚娘放出來。這個凶手好歹毒,讓朕失去皇兒還冤枉了媚娘,真是一個毒辣的一石二鳥之計。」
狄懷英卻沒有他那麼樂觀,「皇上,現在春娥已死,線索一斷,這背後的主事之人就查不到了。如果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將姐姐放出來,只怕會給姐姐帶來不小的麻煩,也會給皇上帶來麻煩。不如再讓我去查查看看,也許有別的線索也說不定。」
被狄懷英這麼一勸說,李治也覺得有道理,「懷英,那就交給你了。」
狄懷英對二人行禮之後,快步退了出去。剛才接觸春娥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的血,衣服上也有一點,她要趕回去將衣服換了。她能查的線索只有一條,就是紅花的來源。
宮中的藥品不像是在宮外,誰都可以從御藥房拿的到。而且這紅花又是如此敏感的東西,她不相信誰能從宮外帶到宮內。她換過衣服,直奔御藥房。御藥房的太醫見到是她,都熱情的打招呼。如果這次不是她的話,小公主可能活不到現在,因為她的存在,而救了他們一命,也讓他們深刻認識到一個道理,「學海無涯」。
「狄大人,你身子好些了嗎?」。
一個姓何的太醫和顏悅色的對她打招呼。
狄懷英正愁怎麼對人家說,既然有人主動送上門,她也不客氣,拉著這位太醫就問,「何太醫,我想問問,你們這里負責采購藥物的人是誰啊。」
何太醫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道,「真是巧了,正是我。狄大人有事找我?」
狄懷英也不跟他廢話,「能不能將記載采購的記錄給我看看。」見他依舊面露疑惑,她也不拐彎抹角了,「我來是奉旨查看紅花的采購記錄,你也知道,出來這麼大的事情,我肯定要將事情弄的水落石出才行啊。」
何太醫點頭,一邊帶她去找賬本,一邊八卦的問,「有狄大人出馬,絕對是手到擒來,不知道狄大人現在有沒有什麼線索啊。」
狄懷英愁眉苦臉道,「剛才查出那個春娥是受人指使故意將矛頭指向武昭儀的,可是人卻自殺了,現在證據對武昭儀不利,我這不來查線索來了麼。」
其實案子一般是不能透露的,只是這宮女自殺的事情必定會很快傳開,與其讓人以訛傳訛,還不如她早些將事情挑破,借他何太醫的口傳出去。
果然,這何太醫驚訝道,「這麼說武昭儀是被冤枉的咯。」
狄懷英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對了,多說無益。
何太醫將賬本拿出來翻開,將記載著紅花那頁找出來,「紅花,又稱草紅花,性溫、味辛,歸心、肝經。它氣香行散,入血分具有活血通經,祛瘀止痛的功效。主要用于痛經,經閉,產後血暈,瘀滯月復痛,胸痹心痛,血積,跌打瘀腫,關節疼痛,中風癱瘓,斑疹紫暗。宮中宮女比較多,主要用于痛經,但是此藥孕婦用後,會導致小產,故而不用。」
擔心狄懷英不了解紅花的作用和用途,何太醫給她介紹了一番。
還別說,除了知道孕婦吃了紅花會流產之外,她到還真不知道可以用來治療女人的痛經和閉經。原本以為紅花的用量小,這麼看來,宮中這麼多的女人,用到這味藥的人就多了。
可是既然可以用來治療痛經,為什麼武媚娘哪里搜出來,就成了罪證呢。
帶著這個疑惑,她仔細的看了看賬簿,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何太醫,您們這紅花是怎麼用的,你們御醫房的人自己抓藥嗎?是否曾經單獨開出過?」
「一般來說,我們都是熬成藥汁之後送去,很少有單獨開出去的。」
「那就是曾經開出去過?」
「你這麼一說,我記起來,曾經是有這麼一個宮女說她自己每個痛的厲害,單獨來抓了一記,說是自己熬藥,你也知道,我們這里很嗎,忙的,她有這個要求我當然答應了,登記之後就給她了……我翻翻看……等等啊……」說著他去翻另外一個冊子。「這個……不是……這個,對了,就是這個,看她的名字……咦,怎麼被撕掉了?」
狄懷英湊過去一看,果然如此,登記名字的地方被人刻意撕去。看那紅花的分量,也不多,不過听何太醫說,只需這用量的三分之一便可以治療痛經,而二分之一則可導致小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