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御醫房之行看來又白來了。
狄懷英沮喪的垂著腦袋回到牡丹殿。
「狄大人回來啦,事情怎麼樣了?」牡丹殿宮女小蘭非常關切的迎上來,給她沏茶。
狄懷英看了一眼這個宮女,心中通透的很,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以後的命運。作為一個宮女,如果選對了一個主人的話,以後在後/宮里,才會出人頭地不受人欺負,混的好的話,還可以變得呼風喚雨,作威作福;當然,如果沒有選對人,比如她跟著的主人變成了階下囚,那麼她作為這個主人的心月復之人,以後絕對沒好日子過了。
別說好日子了,不被折磨死都算是幸運的。
知道這些,狄懷英也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如果換了她處在小蘭的位置,她也會如此的。
「別擔心,她覺得不會有事的。」不僅僅會沒事,而且會變得無比強勢強大,最後登上最高的位置,只是這有個過程,並且她也不可能給小蘭如此說。
小蘭擔憂的神色淡了一些,又忙叫人將準備好的點心端上來。
小蘭是舒心了,狄懷英卻還在煩惱怎麼將武媚娘救出來呢。現在雖然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背後設計陷害她的人卻揪不出來。她想不通的是,那個宮女春娥為什麼要背著黑鍋自殺。還有,那個領取紅花的人是不是春娥,如果不是,那又會是誰呢?
「對了,小蘭,我要去天牢看看姐姐,晚些回來吃飯,你們先用了。」狄懷英醒來之後,就去了皇後那里,又去了御藥房,還沒有去見這次事件的無辜受害者武媚娘。
不待小蘭回答,她直接就走了。
她這次來天牢,只是探望一下犯人,並不是做其他什麼事情,因此守衛的人沒有為難她便放她進去了。天牢她不是第一次去,天牢中個別人已經認識她,見到狄懷英來,都對她打招呼。
天牢比起一般城鎮的監牢環境要好很多,可是再好,那也是監牢。昏暗的光線,加上潮濕的地氣,以及常年不通風而產生的一股霉味腐臭味道,讓整個監牢都顯得那麼讓人不爽起來。
武媚娘是後/宮中的嬪妃,雖然犯大錯被關了進來,可是沒有明確的旨意要怎麼處理她,他們也只是將她關著,沒怎麼用刑。可是狄懷英看到她的時候,還是覺得她縮在角落里面揚頭看窗戶外的天空那種眼神,十分的讓人揪心。
說來,武媚娘也挺倒霉的,作為一個富貴命的人,竟然先後兩次進了大牢。不同的是,一次是被人強行關押,這次是被人算計。
狄懷英對送她進來的獄守點頭道謝,待他們走後,才湊近監牢的柵欄喊武媚娘,「姐姐,姐姐,你怎麼樣了,他們沒有欺負你吧。」
喊了幾聲,武媚娘才回過神來,眼神愣了一下,像是沒有認出來喊她的人是誰。就在狄懷英胡思亂想她是不是關傻了的時候,她又將頭揚起看窗外的天空,淡淡的說道,「沒怎麼樣,就這麼關著。你回去吧。」
狄懷英以為她是因為被人誣告,受了這牢獄之災心情有些低落,忙又寬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平安出來的。」
武媚娘只是用一種很淡的目光看著她,看的她心里只發毛。「怎麼了?你怎麼用這麼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良久,武媚娘忽然起身站起來。可能是坐久了的緣故,她剛站起來的時候,身子有些搖晃,不過,很快,她穩定了身子,走到了狄懷英的面前,微微蹙著眉頭,一種奇怪的眼波在她雙眼里面流轉,「其實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宮里面的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不是你陷害我就是我陷害你,反正最後的目的都是那麼一個。懷英,你還小,也沒有在宮里待過,不知道宮里面的人個個笑臉下都藏著針。這次的事情我心理有數,不用你去做什麼,反正你到最後,什麼都查不到。」
「姐姐……」狄懷英從她的語氣和表情中看到了疏離,頓時覺得有些委屈。
武媚娘卻不管她是否覺得委屈,說了這些話,她又坐了回去,繼續以那種讓人揪心的目光揚著頭看窗戶外的天空。
「姐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那個宮女春娥就是受了人的指使,故意將人的視線引到你身上,可惜的是,那個春娥自殺了,而御藥房的領藥登記又被人將名字撕掉,所以線索斷了,不過姐姐,我一定會幫你的,絕對不會讓凶手逍遙法外的。」
狄懷英信誓旦旦的話,只換來了武媚娘一個冷笑。
狄懷英覺得很尷尬,不知道武媚娘怎麼會這個對待她,在她看來,就算是不高興,對她也應該熱情一點吧。這種態度,讓她有種熱臉貼冷的感覺。
「姐姐,你究竟怎麼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武媚娘冷冷的哼了一聲,終于回頭過來正眼看她,目光犀利,「我以前怎麼樣?除了母親的仇,我自問問心無愧,不說坦誠相待,可是,卻從未有過害人的心思。就拿你來說吧,我們是情敵,按道理說,我應該恨你,就跟蕭淑妃恨你一樣,可是,我依舊將你當朋友。雖然我不喜歡王月影,可是她是皇後,對皇上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也十分尊重她,在她懷孕的時候,還給她準備滋補的湯藥,我這算是做的仁至義盡了,可是我得到了什麼?我被人陷害,被人栽贓,這就是我得到的東西。妹妹,我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她的目的是什麼我也很清楚。你真的不用插手,用不了兩天,我就會出去的,只是,到時候你我是否還能在一起就不好說了。從今往後,我武媚娘只要是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要自己去爭取,不會再被人這樣欺負。」
狄懷英吃驚的听著她這一席話,明白了她現在的憤怒和決定。說實在話,曾經一度懷疑脾氣這麼好的武媚娘如何當那紅顏至尊,沒想到,原來,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姐姐,這個人是誰?」既然她知道背後的凶手是誰,那麼她弄清楚。
「還能有誰,就是王月影。」
武媚娘的話讓狄懷英大吃一驚。「怎麼會是她?先不說她對你深陷天牢表現出來的急切和關心有幾分真誠的意思,可是,她的胎兒怎麼會出現異常的?不可能是自己害自己吧。要知道,她是皇後,一旦生下皇子,那麼她的孩子就會成為太子。作為一個母親,她怎麼舍得?」
武媚娘冷笑兩聲。「愛信不信,你看著吧,明天早上,王伯皎就會聯名上奏,要求處決我。妹妹,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忙的話,就幫忙讓我見皇上一面,如此,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我現在的心情很差,不想再說話了,妹妹請多體諒些。」
「那好吧。」狄懷英見她的確心情不好,也不好再待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如果說真的是王月影在背後主使的話,春娥本來就是她的丫頭,幫她做事也是理所當然,只是能讓人做到死而後已,這可不容易。看來,這個王月影還真有一些手段。
不是狄懷英捕風捉影,听了武媚娘的話就相信了,而是她再三思索之後發現,是王月影的可能性極大。但是最關鍵的一點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孩子會出現異常。難道,是王月影自己服用的紅花再栽贓給武媚娘?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能說,王月影也太可怕了,連自己的孩子都下的去手。
不知不覺間,她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朝陽宮外。
既然已經來了,她也不打算掉頭,心中有疑問馬上就要弄清楚是她慣有的性格。
王月影正準備小憩一會兒,听到宮女的通報,讓狄懷英進來,自己披了一件披風坐在床上。
「參見皇後娘娘」,狄懷英請安。
王月影笑道,「快起來吧,又找到什麼線索了吧。」
狄懷英看了一眼左右的宮女太監,欲言又止。
王月影很懂眼神,讓他們下去了。「什麼事情還要偷偷模模的說,不讓其他人听啊。」
「皇後娘娘,是不是你陷害姐姐的?」狄懷英也不想跟她繞彎子,看門見山的問。
「喲,你還真直白。」王月影笑的眼楮彎彎的,嫵媚動人,可是嘴里吐出來的話卻是讓人覺得心寒,「武媚娘對你說的吧。可是,你們沒有證據,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狄懷英氣的身子發抖,忍住怒氣問她,「那麼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孩子?什麼孩子?我根本就沒有過孩子,那個所謂的孩子,不過是我移花接木的手段而已。」王月影也不避諱,直接了當的將狄懷英最大的疑惑解開。
「那麼春娥呢?為什麼她甘願替你去死?」她這麼蛇蠍心腸,該死的應該是她吧。
「你很想我死,對吧,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人不是生來救跟你我一樣在富貴人家,有的人,家里十分貧窮,窮的要賣女兒來養家中唯一的男孩子。」
狄懷英明白了,原來,春娥臉上的笑容是這個原因。此時,知道事情真相的她真的十分想要一個錄音機,這樣的話,就可以將王月影的話全部錄下來,可惜的是,這種事情都是妄想,她沒有錄音機,自然也沒法子記錄王月影的話。可以說,她知道了真相,卻沒有辦法將這個真相宣布出去。
說出去誰信啊,她既然能移花接木還直接說出來,肯定是做足了工作。說不得,這整個皇宮,都被她和她的父親的人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