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跌坐著一個小丫頭,也不過她一般大小,穿著鵝黃色的襦裙,系著雙丫髻,長的挺可愛的,此時正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香粉發呆。
雖然鼻子很痛,看是見著小姑娘一副被嚇傻的模樣,她一手捂著鼻子,一手伸向了小姑娘,力求用溫和的聲音道,「你沒事吧。」小姑娘眨眼,將目光從香粉轉到了狄懷英的臉上,突然,她拍開狄懷英的手,麻利的翻身起來,指著狄懷英的臉道,「你竟敢打翻我家小姐的香粉,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的手指隨著她的話,差點指到她的鼻子上。
狄懷英︰「……」
見她不還口,這小姑娘又氣勢洶洶的罵道,「長這麼大一坨,光肉沒長眼楮是不是!沒長眼楮就不要出來走動,幸虧你撞到的是我,要是別人,我看你這一身寒酸的樣子,賠也賠不起!」
狄懷英︰「……」
這麼得理不饒人凶悍的小姑娘她還是平生第一次所見。原來以為她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主,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這小姑娘將她得沉默當做忍讓,繼續發飆,「算了,看你穿這麼寒酸,賠個五十兩銀子便是,我便不與你計較,快點給來,不然我就報官了。」狄懷英樂了,趁她喘氣的時候插話,「你報官嘛,我等著你。」她捂著鼻子,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這小姑娘沒想到她竟然不怕,臉上一僵,不過,隨即,她笑了起來。順著她不懷好意的目光,狄懷英望去,只見兩位捕快順著街道那頭慢慢走了過來。
見到這里圍著幾個人,他們快步上前,很自然的看到了地上的香粉和對峙中的兩人。那小姑娘原本還得意的表情在他們走近後,立即換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委委屈屈道,「姐姐打翻我家小姐的香粉,我可怎麼回去交差啊,求求姐姐幫幫忙,將香粉的銀子錢給我,我好再去給小姐買一盒。」
狄懷英嘴角微微抽搐,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小丫頭麼?這也太會做戲了吧。果然,這兩位捕快見這麼可愛一個小姑娘委屈的樣子,都對狄懷英怒目相對,剛想說什麼,卻發現此人正是風頭正盛的她,有些尷尬,「你……怎麼在這里?」
狄懷英甕聲甕氣回答道,「沒什麼,就是被一只不講理的瘋狗驚著了。」原本她還不想跟這丫頭片子計較,可是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玩心眼,自然不用客氣。
狄懷英將她比作瘋狗,小丫鬟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想她自從跟了小姐後,那個還敢給她氣受,平時囂張慣了,冷不丁听到這樣的話,柔弱的表象破了功,撲上來就要扯狄懷英的頭發,掐她的臉。
兩個捕快當然不能見事不管,將狄懷英保護在身後,對氣的渾身發抖的小丫鬟道,「有什麼好說,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打人是不成的。」
小丫鬟徒勞一陣,氣喘吁吁的指著狄懷英道,「好,兩位捕快大哥,你也見到了,這個人將我家小姐的香粉打翻了,我要求她賠給我,這要求不過分吧。」
兩位捕快為難的看了狄懷英,人家的要求的確不過分,他們可幫不了忙。
狄懷英冷哼道,「這麼一盒廉價的香粉,賠就賠,你說吧,多少錢?」
小丫鬟得意笑道,「哼,算你識趣,不多不少,五十兩銀子。」狄懷英壞笑,「的確是很便宜」,在小丫鬟笑的開心的時候,她話音一轉,「不過,兩位捕快大哥,她家小姐的香粉將我的鼻子打了,要是以後鼻子歪了,影響我的形象嫁不出怎麼辦?怎麼也要賠我醫藥費,也就一百兩吧。」
說完,她將手拿下來,鼻子除了微微有些紅,還沾了點香粉,也沒她說的那麼嚴重,擺明了就是訛這小丫鬟錢。
小丫鬟氣勢洶洶罵道,「好你個小娘皮,就這麼點兒傷還想訛老娘五十兩銀子,心腸比烏鴉還黑,我呸!」這些話真是太刺耳了,不只是狄懷英,連兩位捕快都對她有些不喜。
狄懷英也不理她,只是說道,「捕快大哥,我的鼻子好痛,是不是骨頭斷了碎了,我以後是不是嫁不出去了,嗚嗚,」說著說著,眼淚一顆一顆往地上掉,假戲真做竟然真的哭起來了。
她是誰呀,縣衙里面的人誰不知道她的性格,要她為這點小事哭,只怕是比登天還難。她無非就是想訛人家銀子。
其實他們也有些看不慣這小丫鬟,更想著如果不幫狄懷英的忙的後果,他們當然知道改怎麼選擇。其中一個捕快作勢安慰狄懷英,另一個捕快對著氣勢洶洶的小丫鬟說道,「她賠你香粉,你賠她醫藥費,這公平合理,不要多說,拿銀子給她。」
小丫鬟不給,威脅道,「你們兩個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有心想炫耀自家小姐的名頭,卻想起小姐的交待,忍氣吞聲改口道,「反正我家小姐是你們不能得罪的,還敢訛我銀子,你們兩個捕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竟然這麼說,兩位捕快原本還有點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想法,也被她這番話說得消散了。既然如此,他們態度便強硬起來,執意要她快些拿銀子出來,不然送她吃免費的牢飯。
這小丫鬟氣的渾身發抖,可想而之,這小丫鬟氣的有多厲害了。不過眼看在這里拖延了這麼久,要是小姐看到她還沒有回去,受苦的還是她,她咬牙模了模身上,掏出十兩銀子道,「我就只有在這麼多的銀子,你們愛要不要。」說著就將銀子丟在地上,轉身要走,就當是給乞丐了。
狄懷英攔住她,冷笑道,「你說走就走了,你如果不拿出另外四十兩銀子,休想走。」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改口說道,「要不你寫張欠條吧,這樣也成!」
小丫鬟怒目相對,不過兩位捕快在一旁虎視眈眈,心中再怎麼不滿,還是只有心不甘情不願的寫下了欠條。
走的時候,她撂下狠話,對狄懷英道,「你最好祈禱以後別掉在我手里。」
狄懷英不以為意,看了一眼欠條,漫不經心道,「原來你叫彩雲,這名字莫不是假的吧。」
彩雲身體一僵,繼而冷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將銀子和欠條都給兩位捕快,揉著微微泛紅的鼻頭,狄懷英心情大好的回家,沒有注意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個穿著藏青色衣衫的公子微笑著看完了整場戲。紙扇唰的閉合,敲打在手心中,看起有那麼一絲懶慵,又透露出不羈的模樣。
她果然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