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176 太後派人入褚府

作者 ︰ 凌波小同

十月初一,國公爺原本是隨著葉氏太後到京都的郊外祭拜先敏霽皇太後去了,卻誰知,剛剛行了近一半兒的路程,管家雄伯就帶著府上的小廝們追趕上了鑾駕,褚國公一听說自己的夫人因為文家的九姑娘上門逼婚急怒交加之下得了小中風,也顧不得太後的鑾駕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下了車就要騎馬往城里回奔。

葉氏太後雖說在鑾駕之中,卻早有安公公瞧見褚國公府今日這事兒透著些蹊蹺,是以,在雄伯領著小廝們追上鑾駕之時,安公公就悄悄向著褚國公的車駕處挪了挪,眼楮緊盯著這邊兒的動靜兒,耳朵也豎起來,要听個究竟。

褚國公爺一心里都是國公夫人病倒了的這個信兒,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了。安公公盯著那一路上揚起來的灰塵,無可奈何地瞅了瞅滿面淚痕的雄伯,「得 國公爺倒是灑月兌,自己個兒就騎著馬回轉了,還要勞您的大駕,到太後娘娘面前,將這事兒呀,一五一十給太後娘娘稟告明白了。也免得太後她老人家怪罪你們家國公爺。這可不是旁的事兒,這是要去祭拜先敏霽太後呀」

那雄伯也只得用衣袖擦干了眼淚,戰戰兢兢到太後娘娘的鑾駕跟前強自壓抑了悲聲,將國公府中發生的這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都回稟給太後娘娘知曉。

葉氏太後听了國公府管家雄伯的話,在鑾駕中沉吟了半晌,褚國公府的二爺褚候褚慎昀要與定好了婚約的文氏女退親一事,葉太後是略有耳聞的。若說這話,還是袁氏惠妃當成是笑話兒一樣兒講給葉氏太後听的呢。

那袁惠妃當日曾惋惜地搖了搖頭,說是瞧著褚候殺伐果斷,統領三軍,好生威風,卻怎麼都是娶過一回親的人了,竟做出這等出爾反爾的事兒來呢,這不是白白地糟蹋了人家文氏姑娘的清白好名聲兒麼,可真是一點兒也不給人留活路呢。

葉氏太後在鑾駕中嘆了一口氣,問了一句,「你們夫人這驟然倒下了,你出來時,府里頭是哪個應對那文氏呢?總不成要你們二爺三爺兩個男人家的去同一個小婦人周旋吧?」

雄伯這一路急匆匆趕來,心焦氣躁,頭暈腦脹,一時間也沒想明白太後這話里的真意。仔細思索了片刻,便恭恭敬敬地回稟道,「老奴影影綽綽听說是讓人去花溪苑中請了長公主來了。大爺跟大*女乃也趕到了府中。」

葉氏太後其實問這麼一句話,就是想要從這國公府的管家口中知曉些玉妍的近況。上一次她被自己的皇兒強行留在宮中,臨出宮時寫了一封信,字字懇切表明了半點兒也不想與當今聖上跟梁王爺有兄妹之外的任何沾染、牽扯。又以藏頭詩請自己賜了她出關的令牌。

彼時葉氏太後正在氣頭兒上。雖說皇後娘娘跟淑妃娘娘兩個不多說什麼,不過,宮里頭的女人又何止這麼兩位泥菩薩?惠妃讓皇上給禁了足,同她交好的那些個美人、昭容們就不停地在太後的耳朵邊兒煽風點火,鬧到了後來,葉氏太後是真的惱怒了這敬明柔長公主——自己的干女兒周氏玉妍,葉太後惱她不知恩圖報,不懂得克己收斂。既然已嫁入了國公府中,做什麼要拿著個假的元帕蒙混眾人呢?

其實,這個事兒,還真是玉妍疏忽了,她只曉得這元帕能證明自己已同褚三爺成就了夫妻之事,卻還是因為一直被困在深宅之中,那周大太太沈氏又是個萬事都不肯讓她知曉的,是以,玉妍可是不曉得有那等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只消一眼,瞧瞧這女子的眉間,便能斷定此女是否破瓜兒了。

好巧不巧了,惠妃袁氏的貼身嬤嬤正是這麼一位經驗豐富的嬤嬤,這事兒不知不覺間,竟像是長了翅膀兒一般,由柳芳殿就慢慢兒飛遍了整個兒的皇宮大內。聖上知道了,梁王爺也听說了,皇後娘娘跟淑妃娘娘也有耳聞了。葉氏太後听見小安子的回稟後氣得是砸壞了自己用了多年的夜光杯,又推倒了養了十年的白海棠。

母女倆的心結也就此結下了。雖然葉氏太後終究賜了一枚通關的令牌給干女兒,卻也是在里頭暗藏著玄機呢。用葉太後的話說,這孩子既然自以為自己聰明,就讓她慢慢兒地參悟那紫檀匣子的不傳之秘吧。若是有朝一日她當真拿著那令牌出了關,也算是她命里的另一番緣分了。

「長公主她,在國公府上一切可安好?」葉氏太後呆坐了好一會兒,終于驚覺外頭還跪著個國公府的管家呢。雄伯一听見這話,慌忙回稟道,「啟稟太後娘娘,長公主都安好。」

葉氏太後點了點頭。「那文氏竟是報了必死的決心麼?」雄伯一听見文氏二字,就滿眼都是那蜿蜒了五六里地的艷麗紅妝。他顫聲兒回了聲是,嗓子眼兒里竟像是哽了團棉花一般再也說不下去了。

「倒也是個膽大心細的女子。」葉氏太後慵懶地倚在了鑾駕的金色靠背上,「小安子,你去知會阮尚宮,就說su人沈氏新喪未久,哀家惦念著長公主的身子,又听聞國公府上出了些事兒,讓她跟著這位管家一同回國公府中,去幫襯著照看長公主幾日。待哀家自敏陵回還了,再讓她回宮伺候吧。」

安公公躬身領命正要去前頭的車上尋阮尚宮,就听見葉太後又在鑾駕中說了一句,「告訴阮尚宮,叫她帶話兒給你們長公主,她年紀輕,莫要意氣用事,宜戒驕戒躁,照顧公婆乃是她第一要務,凡事要謹遵公婆之命,切勿專斷,與人留情,與己方便。」

跪在一旁的雄伯听見太後的這一番話,心里頭哎呦了一聲兒。如今國公夫人病倒在床榻之上,內宅的事兒,除了這位從來都是「吃涼不管酸」的三女乃女乃——當今的敬明柔長公主之外,還真是連個能出面兒說話的人兒都無有了。

大*女乃那一房是庶出,自來就是個木頭人兒一般的。國公爺並幾位爺終究是男人。庶出的姑娘們都還年紀小呢。這如今三女乃女乃有了太後娘娘的這番金口玉言,怕是愈加要作壁上觀了呢。

同樣兒听見這話的安公公心里頭也哎呦了一聲兒,合著袁惠妃費盡了機關算計,到最後,人家母女還是母女,雖然不是親母女,可是事關皇家的臉面,到了真章兒上,太後娘娘的心還是偏向著長公主的。不但派了阮尚宮去給她助陣,還當著褚國公府管家的面兒頒下了口諭,這事兒呀,長公主願意插手,就管一管,若是不願意,照樣兒可以像從前那般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國公府中的人,一個兒都甭想借了長公主的威名,壓著強迫著人家文家那頭兒退親。

雄伯這里是不甘不願地領著那位阮姓的尚宮往京里頭返。葉氏太後在鑾駕之中想著方才這褚國公府管家回稟的那些話,不由得就是一陣一陣地發笑,自打認了玉妍當干女兒,在她身上尋到了先敏霽太後的一絲兩絲的影子之後,這不是麼,又出來了一位,膽識倒是像極了先敏霽太後,就是不曉得人品如何,是否堪當褚候的良配。

葉氏太後就嘆了一口氣,當初為了自己的兩個皇兒,硬是陰差陽錯拆散了敏柔跟褚候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璧人。急匆匆就將玉妍嫁給了兩不甘願的褚國公府的三小子。若是這位文氏姑娘當真性子與敏柔那孩子相仿,那這不但是一樁天定的好姻緣,日後敏柔那孩子在國公府中也算是有了個志同道合的人相互做個伴兒,或許天長日久了,敏柔的心思也就能收斂些個,那出關的令牌也就永無見天日的那一刻了。

葉氏太後的鑾駕咕嚕咕嚕往敏陵行去。國公府這里到了申時初遠遠地就听見有人策馬狂奔而來。守門人忙著列好了隊,國公爺到了府門前急匆匆跳下馬,將馬鞭子一把甩給了小廝,二話不說就疾步入了府。

「淑婉,淑婉……」國公爺的聲音中飽含著心痛跟焦灼。剛到國公夫人的寢院就見一窈窕女子素衣素裙端端正正跪在夫人寢院的正中央。

那女子听見國公爺的呼喚聲兒,慢慢兒地回轉了身兒,對著國公爺就是三叩首,「兒媳文氏叩拜公爹大人,公爹大人安康和順,萬事如意。」

褚國公爺的呼喚一下子就憋在了嗓子眼兒里,他瞪大了眼楮盯著這個從容端莊的清秀女子,見她一雙眼楮紅腫似油桃兒,身著淡綠色的衣裙,言談清晰,舉止恭謹.

「你,你……」國公爺抬了抬手兒,又瞧了瞧這女子,「你跪在此地做什麼?還不快好生回你們文府去。你,你,我大寧的閨訓嚴明,怎麼你,你,你們,你們也算是官宦人家,為何就不能從長計議,慢慢商談呢?」

國公爺實在說不下去了,他焦躁地扭頭瞧了瞧左右,又看了看依舊跪得筆直,默默流淚文氏,國公爺甩了甩衣袖,快步入了國公夫人的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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