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苦肉計成離周宅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引著玉芬在紫藤軒內大放厥詞,又派了觀棋丫頭到得前頭稟了周大老爺說是姑娘又發起熱來,請老爺去瞧瞧姑娘。

待觀棋引著周大老爺、周二老爺、周二太太急匆匆趕到紫藤軒時恰恰將玉芬的滿口惡言盡讓三人听進了耳中。周大老爺是氣得連胡須都顫抖起來。

玉妍听見周大老爺怒吼著在廳內訓斥玉芬,便在額頭上扎了一條青布帶子,讓听琴侍畫左右攙扶了,虛弱無力地出了寢閣。「老爺今日事忙,女兒還要給老爺添一層煩憂,實在是讓女兒惶恐難安。」說罷了這話,玉妍又轉身給周二老爺、二太太行禮,「佷女無狀,顏稱病,不能親迎了叔叔嬸嬸進府,抱愧不已,還請叔叔嬸嬸恕罪。」

周二太太忙上前一把扶住了玉妍,這個面龐白皙的婦人紅了眼圈,「好孩子,可憐你受的這罪快快莫要多禮。」

玉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芬,見她欲言又止,玉妍嘆了口氣,她請了三位長輩坐下,撲通一下跪倒在周大老爺跟前,」女兒今日驚聞一事,實在是猶如晴天霹靂,此事干系重大,女兒無奈,還要請老爺幫著女兒辨明是非。」

「妍兒快快起來」周大老爺忙伸手虛扶了玉妍一把,玉妍搖了搖頭,她含著淚叩頭下去,「方才八妹妹口口聲聲言明,女兒乃是府中的三姨娘所出,並非太太親生。」玉妍這話還未說完,周大老爺猛地一拍桌案,「混賬」

玉妍玉芬頓時都是一抖。玉妍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淌下來,玉芬也被周大老爺嚇得哭起來,「這,這,她明明早就知道的四姐說她們俱都曉得,只我一人是糊涂著的。」她說著,向前膝行了兩步,「周玉妍你惡人先告狀,你當著面兒就弄鬼兒害人?你,你」

「八妹妹,」玉妍哽咽著說道,「八妹妹,方才我渾身乏力,妹妹你罵的那些話,當真如刀子一般狠狠插在我的心口之上,我,我,」玉妍轉回頭瞧著周大老爺,「老爺在上,女兒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中諸人也不過就是近日為著迎接二叔二嬸,這才同大嫂子走得近了些個,這等內宅的大事,女兒又怎麼會知曉?」

「既是老爺,二叔、二嬸都在,今日女兒就豁出去背了個不孝的名聲兒,女兒生而為人,總要知曉這一十三年之前,究竟是哪一位受了那十月懷胎之苦,一朝分娩之痛將女兒帶來了這繁華的人間天地呀」

听見玉妍這一番話,周二太太濕了眼眶,她站起身將玉妍扶起來,「我這可憐的佷女兒啊,是二嬸兒來晚了,這些年你,你都過得是什麼日子呀」她一把將玉妍摟在了懷里,嗚嗚咽咽地就哭起來。

周二老爺嘆了口氣,「夫人」他起身上前,「大哥還在此呢。」他輕聲提醒道。

「大伯」周二太太拭了淚,她回轉身對著周大老爺福了一禮,「這麼些年,也是時候將月娘接回來了總要讓她們母女見著面兒才是呀總這麼瞞著壓著,終究不是個事兒您瞧瞧,玉芬佷女兒跟謹謙佷兒如今也這麼大了,方才在前廳您不是還說了麼,今兒個戌時二妹妹府上就差人來給玉芬佷女兒送什麼平妻的信物麼?」

「咦?平妻信物?」周二太太自言自語道,她抬起眼來瞅了瞅跪著的玉芬,又看了看虛弱的玉妍,「大伯?怎麼二妹妹府上的公子要定的是玉芬佷女兒麼?」

這話音兒剛落,玉妍趕緊著悄悄捏了周二太太的手一下,周二太太的目光閃過了玉妍,見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周二太太頓了頓,她也緊捏了玉妍的手一下,「大伯,玉芬可是咱們周府里頭的嫡女啊,這嫁到親姑母府里頭做平妻,這、這好說也不好听呀這可得生出來多少閑話兒?我們二房的姑娘們還有玉妍佷女兒,這」

「唉」周大老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坐在椅上連連擺手,「二弟,弟妹呀」周大老爺語氣中滿是愧疚,「為兄慚愧難當啊我,唉玉芬這樁親事確實差強人意了些個,」他頓了頓,看了玉芬一眼,「這孩子身子骨兒自幼就是個差的,你大嫂她是左右思量,反復權衡,除了大妹妹家里的棟哥兒,也就是年哥兒最合適與她匹配了,總歸是姑做婆,不至于讓人嫌棄虐待了去。」

「那也該長幼有序才是,玉妍尚未定親,玉芬這兒就忙著換信物,還是平妻的分位」周二太太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她瞧著玉妍病弱得厲害,反倒是玉芬咄咄逼人瞧著倒是健壯得很。

周大老爺又嘆了一口氣,他看向玉芬,「你這孽障虧得你二姑母為你慮得周全,怕你不堪受了那主持中饋的累,這才允了你個平妻的分位,日後那正室進了門,也定是不敢在你面前托大的,你不好好在房里頭繡你的嫁妝,怎麼著?跑來你姐姐這里說那些個有的沒的做什麼?還不快快下去?」

「老爺」玉妍緊趕著又上前一步,「老爺您如此袒護了八妹,難不成玉妍當真是府中三姨娘所出?」玉妍跪倒在地,「老爺?方才听二嬸的意思,三姨娘如今是在哪里啊?怎麼又跟八妹六弟有些什麼關聯麼?」

「妍兒呀」周大老爺這一回是真正伸出手慢慢扶起玉妍,「三姨娘當年是為了玉芬跟謙哥兒,回了咱們的祖宅,日後爹爹再與你細說分明。至于你這生身之人,」周大老爺看著玉妍,「你,你的生身之人確系三姨娘這個不假,」他頓了頓,仔仔細細瞧了瞧玉妍,「十年前,爹爹就已做主讓太太將你記在了名下,孩子啊,你要謹記,玉茹、玉芬是嫡女,你也是我的嫡女這個是不容改變的,也是爹爹當年應了你姨娘的。」

「那,那,」玉妍又哭泣起來,「爹爹,妍兒的姨娘她,」玉妍緊緊盯著周大老爺的眼楮,「爹爹,爹爹,妍兒想見見姨娘」玉妍哭著撲進了周大老爺的懷中,這一舉動當真是讓周大老爺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怔愣在當場,不知曉該怎麼安撫這個傷心欲絕的女兒。

「周玉妍你,你,你這個虛偽的小人」玉芬猛地站起來用力拉了玉妍一把,將玉妍一下子就甩了出去,正撞到二太太的懷中,玉芬拉著周大老爺的袖子,氣哼哼地說道,「你莫要裝腔作勢了你早就知曉了你是個卑賤的庶出種子怎麼今日當著眾人唱念做打地,莫不是要去當戲子呀?」

「夠了」周大老爺一巴掌狠狠地摑在了玉芬的臉上。玉芬啊呀一聲兒緊捂住臉跌倒在地上,她只覺得登時天旋地轉,耳朵里頭嗡嗡作響,她張著口,想喊爹爹,可是她喊不出來,她也听不到。她的眼楮里急速流著淚,她听不到自己的抽泣聲,可她明明感覺她是喊出了爹爹二字的,是在抽泣,可為何什麼也听不到,只余嗡嗡的聲音在耳朵里亂竄。

玉妍在二太太的懷中扭過頭來,她甜甜地沖著玉芬笑了一下,旋即又扭回頭伏在二太太的懷中,玉芬瞧見玉妍那一笑,真真是燦爛若繁花綻放,她惱恨得壓根兒癢癢,想掙扎著起身抓住玉妍,讓爹爹瞧見這陰險狡詐的小人哪里是在哭,她分明是在笑,她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可是玉芬剛剛動一動,就覺得耳朵里更是響得厲害,她頭暈目眩,她不甘地盯著玉妍,張著口,微弱地說道,「周玉妍你莫要笑」

「胡鬧」周大老爺听見玉芬這話,越發瞪大了眼楮,「當真是死性不改玉妍是你的親姐姐你,你當著眾人的面兒都要如此攀誣于她,可見這私底下,你們是怎樣待她的」周大老爺用力將桌上的茶碗掃落在地。

玉妍哭著掙月兌了二太太的懷抱,「老爺息怒呀八妹妹她定是听了人的挑唆,她還小呀」玉妍拽住了周大老爺的衣袍,苦苦哀求著周大老爺。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周大老爺坐在椅子上,無奈地揮著手,周二太太瞪了玉芬一眼,上前來扶起玉妍,「你這孩子如今還發著熱,怎麼的動輒就跪下呢?這地上多麼涼呀?快走,二嬸帶著你到寢閣之內躺上一會兒。來人呀」

品書忙上前听命,「還不快去給你們姑娘請了大夫來?怎麼的這麼半晌了,府里頭沒有備著大夫麼?不是大嫂,四佷女兒、八佷女兒跟妍兒都病著麼?」

「回稟二太太,」品書屈膝一禮,「原本是讓小丫頭去請孔老太醫的」品書瞧了玉芬一眼,「觀棋姐姐見姑娘燒起來了,就趕緊著去回老爺,听琴姐姐隨後就吩咐了小丫頭鳴翠兒跟花籽兒去請了孔老太醫來,誰曾想,她二人還未及出了大門,就讓八姑娘一頭給撞進來」

品書低下頭,不再言語了,「哎呀糊涂你們姑娘都燙成這個樣兒了,甭說是你們八姑娘來,就是你們太太來了,也是先請大夫是第一等的大事兒呀」二太太急得推了品書一把,「還不趕緊著去請大夫?」

品書行禮急匆匆出了門,「二嬸」玉妍的眼圈兒又紅起來,她迷離著雙眼,「嬸子疼惜佷女兒,佷女兒感激不盡,還求嬸子替八妹妹求個情,八妹妹她年歲小,這里頭有些個誤會,求老爺莫要再責怪妹妹,若是他日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心疼妹妹,定也會責備佷女兒這當姐姐的不曉得愛護妹妹。」

二太太拍了拍玉妍的肩膀,「我的兒這些年你可是怎麼挨過來的呀」說著,二太太滴下淚來,「罷罷罷可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二太太咬了咬牙,對著二老爺說道,「老爺,此一番咱們回京,就帶著玉妍佷女兒一同前往吧這宅子里頭,」她猶豫了一下,「玉妍佷女兒去給咱們家的幾個姑娘也做個伴兒。」

「弟妹這」「大伯月娘當日給我的信還有大伯您寫的書信也都在京里呢。」周二太太有些氣急起來,「您瞧瞧如今妍佷女兒這我是無顏見月娘了妍兒我是定要帶著一同回京的還望大伯你看莫要忘記了你當日答應弟妹的那些個話。」

「唉」周大老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瞧了瞧玉妍又瞧了瞧玉芬,「罷了如此就要麻煩二弟跟弟妹了,讓玉妍到府上叨擾些日子,待入了秋,為兄再遣人接了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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