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拒婚驚了葉太後

作者 ︰ 凌波小同

周二太太瞧著氣定神閑安坐一旁繡花兒的玉妍,她終究按捺不住,一把就奪了玉妍手中的繡活兒。「孩子呀這都什麼時候兒了,虧得你還有心思擺弄這個?嬸嬸坐在這兒同你也說了一個時辰了。你是沒瞧中世安的相貌人品呀?還是嫌棄他爹娘俱已亡故,寄養在個姑父的家中呀?」

「二嬸嬸……」玉妍無奈地抬起頭,「嬸嬸的好意玉妍又怎會不知?」她親手斟了一盞茶奉與周二太太,「葉表哥自然是好的。如今佷女兒的處境,只有表哥嫌棄佷女兒的,哪里有我嫌棄人家的呢?」

她緊挨著周二太太坐下,「嬸嬸想救了佷女兒于水火,玉妍又怎麼不曉得,可那一日恰逢了世安表哥的生辰,佷女兒瞧著,坐中倒是有那麼幾位閨秀是極看重表哥的,」此話驚得周二太太登時便握住了玉妍的手,「我的兒,這可不是退讓他人的時候兒」

玉妍笑著拍了拍周二太太的手,「嬸嬸的話,佷女兒也是明白的。若是葉表哥待那幾位閨秀並無不同,佷女兒定不會多此一舉,退讓什麼,只是…….雖有嬸嬸並雲舅舅給妍兒做主,終究這姻緣的事兒還是要講究一個緣法,世安表哥是少年俊才,惜我二人無有這個緣分罷了。」

「世安他,」周二太太頓了頓,「好孩子,你可不是拿這個搪塞嬸嬸呢吧?。」她覷著玉妍的神色,「嬸嬸是個直性子,你也曉得的,今兒你就明白跟嬸嬸交個底兒,可還是忘不了你林家的表哥?」

玉妍的臉登時便紅起來,她的眼神兒不自主地又飄到了梳妝台上那個描金的匣子上,「嬸嬸,」玉妍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她靦腆地瞧著周二太太,「並非嬸嬸想的那個樣兒。」她咬了咬唇,「卻也是有些關聯的。」

說著話兒,玉妍起身福了一禮,「嬸嬸的心意,妍兒哪里有不知道的,可若是今日咱們為著一己之私拆散了一對兒有情人,玉妍成了什麼?與我那四姐八妹又有什麼分別?」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個世間,難為別人自然是容易的,難為自己卻是艱難的。妍兒感佩世安表哥那一日的護衛眷顧之恩,不想難為于他。」

「你雲舅舅那兒不是回了話兒麼?世安是願意的呀,嬸嬸這半日與你說的,你竟沒听進去一句不成?」,「嬸嬸」玉妍跪在周二太太膝下,「玉妍雖年小,說句不怕嬸嬸見笑的話,世安表哥待妍兒本分守禮,無絲毫的男女之情,這個佷女兒還是辨得明的。」玉妍說到此處,微微垂了頭。

「至于雲舅舅那邊兒回了話兒,佷女兒也深信是世安表哥親口應允了的,然,他應允此事,多半是為著報答雲舅舅的養育之恩,玉妍卻不能就糊里糊涂應了此事,讓雲舅舅與他養育了十幾載的世安表哥自此生了間隙。」

她又抬起頭盯著周二太太,「世間多了一對怨偶,世安表哥從此在雲舅舅與妍兒面前不能以本真的面目行動起臥,處處都似戴了面具一般要虛假相待親近之人,嬸嬸,縱是玉妍冠了葉姓又如何?強扭的瓜終究是不甜的呀。」

周二太太听了玉妍的話,怔楞了半晌放嘆了口氣,她扶起玉妍,「唉,罷了……」她認真地瞧著玉妍,「我的兒,難為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心胸,如今你們太太一日一封飛鴿傳書,嬸嬸估模著怕是江北那兒,正緊鑼密鼓給你尋親事呢。雖讓你二叔給你父親也傳了一封書信,你父親也允了一旦有了合適的人家兒,必要我們參詳了才給你定,卻終究……」

她以手捧著玉妍的面頰,「我的兒,可恨叔叔嬸嬸離江北千里之遙,縱是帶了你來,若不能趕在你爹娘前頭給你定門親事,一旦他們相中了哪個,我與你二叔倉促之間又哪里能打听得到這戶人家兒究竟如何呢?中間稍有差池,就是誤了你的終身呀嬸嬸如何能不急?世安已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妍兒明白的,妍兒謝過叔叔嬸嬸。」玉妍瞧著周二太太,只覺得心底里都是熱乎乎地,她一頭扎進周二太太的懷中,「嬸嬸,咱們莫要難為世安表哥了,妍兒瞧著,表哥與那位名喚墨瑤的姑娘甚是相合呢。」

「我的傻孩子」周二太太心疼地摟緊了玉妍,「那個是你世安表哥的一個遠房姑表妹,二人自幼倒是常在一處的,許是這些年都大了,生了別樣兒的心思吧,既你瞧不中世安,便罷了萬幸你身在京里,你二叔我們倆幫你拖延著,怎麼也要趕在你爹娘前頭選一戶好人家兒。」

周二太太跟玉妍萬萬沒有想到,她二人這一番閑話兒此時幾乎一字不漏地就擺在了慈瑾太後葉氏的桌案之上。說起太後葉氏,也是自有一段傳奇的,葉氏原本並非葉姓,她本是葉氏宗族的老族長葉永江大將軍于邊關征戰之時收養的一個孤兒。

只因葉大將軍無有子嗣,又與夫人鶼鰈情深,說什麼都不肯納妾延續香火,為著此事不惜將族長之位讓與了同一個祖爺爺的族中兄弟葉永年。

夫妻二人攜了養女名喚燕來的離了故里定居京城,這一住就是三十年,燕來由呀呀學語到長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京中無人知曉這位名滿京都的「五全姑娘」葉氏燕來系其父母爹娘收養而來。

直到燕來入宮前夜,才得知自己的離奇身世,她感念爹娘的養育之恩,對葉氏一族也格外恩寵,當年葉世安的爹爹便是葉太後一力提拔起來的干將,也是葉氏族長葉永年最得意的獨子,卻不想偏落得了馬革裹尸英年早逝。

葉氏太後為著這個族兄弟的亡故,心中是萬分愧疚,原本葉世安是要由太後接入宮中親自教養的,葉氏族長,已過了耄耋之年的葉永年上書太後,請求允了世安跟隨其嫡親的姑母嫁入雲府,自此便一直養在雲府。太後雖允了老族長,這麼多年來卻一直明里暗里都派了人跟隨護衛著葉世安。

玉妍在席間遇著的那位淚眼佳人兒許墨瑤便是葉氏宗族另一位姑女乃女乃的小女兒,要說血緣,怕也隔了好多層,卻終究也算得是葉世安的表妹,太後娘娘听聞世安生辰之日周二太太竟帶了那滿京城里人人都知曉的周家七姑娘去跟世安相親,驚得老人家是差一點兒就喘不過氣來。

「若萱呀,快給哀家念念,這世安當真是個糊涂的孩子,那周家的七姑娘,唉縱是她果真貌若天仙,也不能就如此草率地應了呀哀家當年答應了族長,不干涉世安,可你說說,你說說這雲飛揚,太不像話了」

太後急喘了一口氣兒,「小九兒這邊兒上書要娶這七仙女兒,他那邊兒倒是會湊熱鬧,讓這位仙女兒跟世安相親去了,怎麼著?我听見回報,世安還應了他姑丈?胡鬧當真是胡鬧」

慈瑾太後拍著桌案,氣得是七竅都像是生了煙一般,阮尚宮忙過來給太後捶背,「娘娘莫要動怒,奴婢方才得了信兒,這周府的七仙女兒沒有應了世安少爺呢」

「當真?」葉太後猛地回過頭盯著阮尚宮,「當真,娘娘,她們娘兒倆說的話,如今不都擺在桌案上了麼?奴婢這就念給您听听?」阮尚宮說著話兒,那目光便落到了桌案之上,葉太後也轉回頭盯了那案上的幾頁紙出神起來。

「你是說,這七仙女兒,還瞧不上咱們世安?」沉默了良久,葉太後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阮尚宮肅穆地搖了搖頭,「世安少爺一表人才,心地又良善,文韜武略樣樣兒都是拔尖兒的,若說這周府的七姑娘沒見著少爺,拒了這門兒親事,也尚在情理之中,畢竟這周七姑娘前頭是有個青梅竹馬的。」

她一邊兒說著一邊兒覷著太後的面色,葉太後听見這青梅竹馬幾個字兒,眉頭微微蹙緊了些,「接著說。」她吩咐阮尚宮道,「是」,阮尚宮福了一福,「可探子報的是這周姑娘是見了世安少爺後,還斷然拒絕了親事的。這奴婢就想不明白了,況且…….」

「嗯?」葉太後瞧著阮尚宮,「唉」阮尚宮嘆了口氣,「方才探子回報了個大概,奴婢怎麼听著,這周七姑娘的嫡母听說王爺要請立她為正妃之後,竟是勃然大怒,說是丟了他們周府的臉面,勒令七姑娘即刻返回江北,要盡快將之嫁出去呢。」

「喔?」葉太後聞言冷笑起來,「怎麼?我的小九兒還配不上他一個江北督撫的門第?不過……你方才說什麼?嫡母?這七仙女兒不是周家嫡出的?」

慈瑾太後並不待阮尚宮再回話兒,「若萱呀」她幽幽地說道,「自小兒,你便寵著小九兒,你疼他的心,哀家是明白的。」她盯著阮尚宮,「他讓你在本宮面前替他求了七仙女兒覲見一事,本宮便允了。本宮也想見見這能讓我的小九兒做出如此昏了頭腦的事兒的姑娘。」

葉太後以指輕敲著桌面,她無奈地瞧著阮尚宮,「可若萱呀,你也要有所為有所不為才是,如今小九兒又讓你用激將法來攛掇哀家給他賜婚是不是呀?」

阮尚宮無奈地跪在地上,「回稟太後娘娘,若萱從前在家里頭時也是庶出的,當年若不是太後您,恐怕此時若萱早就沒了命了,一個年方二八的姑娘讓嫡母做主給一個耳順之年的老翁做填房?這麼多年了,若萱還記得真真兒的,那真是如晴天霹靂一般叫人直想著一根兒繩吊死了算了。」

她微微紅了眼,「娘娘,如今這七姑娘的處境怕是也與奴婢當年相仿佛。九爺確曾讓奴婢借機跟您吹吹風兒,可方才奴婢听了探子的回報,心里頭當真是有些同病相憐之感,畢竟,是咱們九爺相中了人家姑娘在先不是?探子說七姑娘拒絕了世安少爺的因由,正是為了成全少爺跟墨瑤姑娘這對有情人呢」

一席話說得葉太後沉吟起來,她盯著桌案上的那幾頁紙,昏黃的燭光映襯之下,這位貌美的婦人凝神靜思起來,「若萱,明日眾人進宮朝賀之時,你借機帶了那周七姑娘來,哀家要同她好好兒說上幾句話,若果真是個好的……」葉太後頓住了話頭兒,「唉」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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