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在路上鬼鬼祟祟的模樣,杜小魚終于明白白蓮花為什麼要這般打扮了。
原來是為躲開姜二公子那個彪悍的未婚妻,上回還帶著人來追打她的,如今又怎麼敢露面在縣里賣東西?
真是自作自受!
「你就該把臉露出來給人揍一頓!」杜小魚忍不住罵道,「為了做那些齷鹺事連勾引男人都肯,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啊?缺銀子你怎麼不去繼續勾搭男人啊?」那馬車的事已經查出來了,是白蓮花問姜鴻借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隱患。
白蓮花尷尬一笑,「這會兒不同了,我要再這樣大哥非氣死不可,好不容易才好一點的。」
現在又知道關心她大哥身體了,上回沒氣死真算他命大,杜小魚抬手揉了下眉心,「這畫是你大哥畫的?」
她曾見過白與時畫得畫,印象很深刻,那畫里透出太多的悲傷,意境上來講,與白蓮花剛才賣得那些畫大相庭徑,簡直不像出自于同一個人之手,但他們家也只有白與時會畫畫,也不可能是別人。
果然白蓮花點點頭,「大哥看出家里的情況了,就畫了些畫想賣來試試,是我自告奮勇來縣里的。」
以畫寄情,看來他的心境改變不少,杜小魚想著皺起眉,「那我姐不是也知道了?」
白蓮花忙擺手,「大嫂拿了錢出來的,不過我們沒有要,就算把家里都掏空了咱們也不能拿大嫂的錢。我爹說了,是我們欠你們家,砸鍋賣鐵也不能再拖累你們家里人。」
相比起崔氏,白士英算是好的,杜小魚閉起嘴不再理她。
「我爹現在也勤快了,去河里網了魚到縣里賣呢。小魚,你瞧瞧,今兒這些畫賣了兩百多文錢,夠吃好幾天藥……」
她絮絮叨叨在耳邊說著,杜小魚只當蒼蠅在嗡嗡叫。
白蓮花一個人無趣,終于老老實實坐下來打瞌睡。
牛車晃晃悠悠到傍晚才回村子。
第二日,杜顯父女倆在趙氏的指點下開始做燻兔,燻分生燻和熟燻,為了更有味道,他們決定用生燻的辦法,不過這種方式要的時間稍微久一些。
杜顯宰了六只兔子,洗干淨處理好用鹽腌上,據趙氏說先腌三五日,然後在過風處還要晾上十天左右,讓其風干,這才可以拿下來用藥材燻。
這麼算下來的話,燻好一只兔子得花掉一個月的時間,遠比鹵兔肉來得麻煩,但如果能賣貴些的話也無妨。
杜小魚在整理那些藥材,一包包裝好,閑暇問道,「娘,里面要放柏樹葉的吧?」
「柏樹葉?」趙氏愣了愣,「你姥姥可沒提到過這種東西。」
怎麼會呢,她記得以前在網上看到那些賣燻肉的打得全是什麼正宗四川柏樹葉燻肉,湖南柏樹葉燻肉這種名號,那麼應是放柏樹葉的呀,怎的姥姥的做法里面卻沒有?
不管了,兩樣都試試,好歹也是往前推進了幾百年的,後世的一些做法應該更加進步才是,六只兔子,各試一半吧。
等到杜文淵回來,她就拉著他去山上摘柏樹葉,正好也有話要講。
「林大叔去了很久了,怎的一直沒有回來?」說是找好大夫,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難道直接去了京城?
「你還怕他騙人不成?總歸會回來的。」
杜小魚有些擔憂,看著他半響道,「會不會直接把你那個爹給帶到這兒來了?」如此的話,杜文淵立馬就得走,哪兒還能等得鄉試。
「你想多了。」他伸手拍拍她的頭,「師父說話一言九鼎,豈會不守承諾?許是遇到些什麼事吧,再說,京城乃諸多名醫聚集之地,若是真去那邊了,確實需要這些天數。」他頓一頓問,「他們白家一直沒找你救濟?」
「再賣畫呢。」杜小魚把那日看到的說了。
「也是個辦法。」杜文淵語氣微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同她往前走了段山路,一邊道,「這兒的風景倒也漂亮,以前還不曾覺得。」
杜小魚笑道,「你回家便是在臥房看書,哪兒有空來爬山,是不曾看過吧?」
「也有些事你是不曉得的,我每日從私塾早歸,來此辨識草藥,不然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學得?」
原來那時還經常早退,應是找了些借口騙劉夫子,說起劉夫子,自從新娶的娘子洞房之夜上吊歸西後,他就一蹶不振,在村里渾渾噩噩混了半年之後,便跟他老娘回娘家去了。
想起那段往事,杜小魚腳步慢下來。
「這兒有柏樹。」前面杜文淵回頭道,拿起手里的長竹鐮刀往上方樹枝砍下去,這鐮刀綁在竹子上,還是當年杜小魚吵著要吃槐花飯才做的。
倒是很好用,不一會兒就打下好多樹枝,杜小魚蹲在地上撿,很快竹筐就滿了。
兩人裝滿了兩大竹筐這才下山而去。
回去就得把樹葉都摘下來,在陽光下曬曬干保存好。
吳大娘抱著他們家小土旺跟林美真過來串門,正跟趙氏在院子里說得起勁,小土旺手上戴著銀質小鈴鐺,老遠就听見清脆的聲響。
「美真姐,你們紙馬鋪子不忙啊?」杜小魚笑著打招呼。
林美真甜甜一笑,「請了個人,相公說我要帶土旺,不讓去店里幫手了,我這幾天就來跟婆婆一起住。」
吳大娘眉眼笑成一條縫,滿意地瞧著林美真。
都是懂得感恩的人,盧德昌疼媳婦,媳婦又曉得孝順婆婆,多麼和諧的一家子啊,杜小魚道,「那正好,我們過些天就要做燻兔子了,你有口福呢!」
林美真興奮地瞪大眼楮,直點頭,「好,好,頭一回听說燻兔子呢,我們家那邊只有燻豬肉吃。」
趙氏撲哧笑了,「比我還饞嘴兒,該不是又懷上了吧?」
「沒有,才叫大夫看過的。」林美真露出郁悶之色,「有幾天吃了好些東西,相公也以為有了,白高興一場。」
幾個人哈哈直笑。
吳大娘拍她一下,「我這兒媳婦就是口直心快。」
「多好啊,要是文淵能找到這樣子的……」趙氏本來笑嘻嘻的,忽地臉色一變,再也說不下去,只覺心里一陣陣的疼。
早就想清楚的事又再提起,卻仍是那樣令人不可承受。
吳大娘不解得瞧了瞧她,關切道,「可是哪兒不舒服了?」
「沒事,剛才喉嚨里有些堵。」趙氏強笑道。
杜文淵也听見了,卻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站在那兒好一會兒終于還是轉頭去了院子里。
杜小魚去廚房倒了三碗茶水過來,「娘,你潤潤喉,跟大娘話說多了吧?」
「可不是,」吳大娘這才想起來道,「我倒忘了讓她多休息,這一說話說那麼久,你快多喝點水。」
趙氏直說不妨事,拿起碗把水喝完。
「剛說到你們家文淵,我倒想起來一件事,有人有意跟你們家結親呢,那會兒你們家嫁黃花,我就沒提,現在要再不說的話,他們早晚還得尋人來說。」
杜小魚知道趙氏不想听這些,忙道,「我哥明年還要去鄉試呢,爹說了,這事不急的,哪怕到十八九歲也不算晚,又不是姑娘家。」
她插嘴趙氏也沒有斥責,吳大娘哪里不知道他們家的意思,會意道,「也罷,我就這麼回了,省得那家人還等著消息。」說罷嘆一聲,指指林美真,「雖然男兒家不急,可她大哥就要二十了,哎,多好的一個孩子,我真不想最後便宜那些個不要臉的。」
這話引人好奇,幾個人都盯著她看。
吳大娘撇一下嘴,「是周家的大女兒,這事自個兒父母不出面,她一個姑娘家家的跑來說,真真是不怕羞,誰家敢要這樣的兒媳?」
杜小魚無語,周大丫強悍,這事都做得出來,就不怕驚著人?
「你說說看,這洪娘子也是厲害,能養出這樣的女兒來!」吳大娘連連搖頭,又看著林美真,「叫你娘也不要挑了,慶真這麼大年紀擺著,合適的便娶來,再這樣下去,莫不要等到三十來歲,然後再找些不像樣的不成?」
林美真皺了下眉毛,「我哪說服得了我娘。」
吳大娘擺擺手,「不說這樁了,再過幾天龐誠就要討媳婦了,咱們送多少為好……」商量起賀禮來。
杜小魚對這事不太感興趣,跑來院子里同杜文淵曬樹葉。
十六那天,縣里吹吹打打,秦氏舍得花錢,派頭用足,雇了花轎把胡家二姑娘先是接到縣大門的馬車里,後又出來抬到北董村,雖然婚後是要住去縣里的,但禮儀上來講,還是先迎進祖宗留下的房子為好。
趙氏跟吳大娘給的賀禮也挺厚重,足足封了六百文錢,不像旁的鄰居,一般也就五十文錢,把秦氏感動地連連夸她們是好姐妹。
杜小魚自然也去他們家吃飯了,酒席弄得都很有體面,毫不偷工減料,怕是想讓親家挑不出刺,秦氏又是個張揚的人,有時候顯擺也是常事。
婚後,據趙氏說那兒媳還是懂規矩的,早晚來問安,家務活樣樣都會做,說起來都喜不自禁,別人當然又恭喜一番,熱熱鬧鬧幾天就過去了。
有些童鞋可能對白蓮花比較憤怒,但任何事有得必有失,因果循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