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收割了滿滿一院子的紫花苜蓿,拿了些新鮮的給牛羊兔嘗嘗鮮,其余全都要曬干存放起來。
這些牧草,就家里一只牛,幾只羊,還有些兔子,喂養幾個月足足有余,到了明年,苜蓿又要開花,這回能收四茬,完全吃不掉。
杜小魚想了下跑院子里把那只大公雞抓起來扔進雞圈。
趙氏瞧見了道,「又想弄些種蛋出來啊?這麼多還不夠你吃的?」家里母雞陸續孵小雞出來,如今的雞舍比起以前來,那是大了幾倍不止,里頭有二三十只雞。
「不吃,讓它們下蛋。」杜小魚嘻嘻一笑。
趙氏不太了解,搖著手邊的木床,那木床也是杜小魚想出來的,極為精致,可以來回搖晃,娃兒躺在里面很容易睡著。
「下那麼多蛋又得拿出去賣,哪兒忙得過來呀。」
如今有兩個娃,她是一刻都月兌不得身,田里的農活杜顯要時時照看,家里雜七雜八的事都落在小女兒身上,雖說大女兒時常來幫手,可到底嫁出去的人,總不能還像以前當閨女時一般。
杜小魚笑了笑,「有時間就去賣,沒時間擺著自個兒吃唄,文濤跟清秋每天兩個,吃起來很快的。」
趙氏想想也是便不管了,搖了會木床又抬起頭來,「那小錦的工錢你再給他往上加些,我看他累得慌,光每天打掃那麼些東西都得來回跑好幾趟,還得一只只小心照看著。上回有只黑兔子眼楮不好了,不也是他發現的?」
這個少年話雖不多,趙氏對他的印象卻是很好,勤勉有加,從沒有偷懶的時候。
「加了,現在一個月一兩銀子呢」杜小魚笑道,「娘難道覺得我是那麼扣的人?」
她絕對是賞罰分明的人好不好?
前段時間家里事多,兔子那邊她都沒空管,全是李錦一個人負責的,趙氏說的眼楮有問題也是那會兒的事,幸好發現的早,不然那純黑兔子指不定就瞎了,為這事她當即就加了李錦的工錢,只不過忘了告訴家人而已。
「那就好了,我看他們娘兒倆也拮據的很,小錦的衣服沒一件好的。」都有補丁在上頭,看得人心酸。
這個事杜小魚倒有些想不通,現在李錦的工錢不低,一年有十二兩銀子呢,可比他們家以前境況好多了,而李錦家就兩個人,花費又不高,不說買綾羅綢緞,一般的衣服總買得起吧?
「哇哇……」清秋的啼哭聲這時忽然響起來,也不知道小小的身子蘊藏了多少力氣,聲音實在太響了
「小清秋,姐姐來拉」杜小魚俯身把她抱起來,手輕輕拍著後背,但她仍然哭個不止,便問趙氏,「是不是餓了啊?」
趙氏轉身解了衣襟,「怕是的,也隔了會兒了。」說著臉色有些發愁,兩個孩子太能喝了,這點女乃怕以後會不夠。
杜小魚瞧出來了,笑道,「下回要不要煮點米糊給他們試試啊,老是喝女乃怪膩味的。」雖說有牛有羊,可擠女乃她不會,再說也不曉得有沒有什麼細菌。
趙氏撲哧笑出來,借了這個由頭,「也好,以後等稍微大些就能喝米糊了。」
話雖這麼說,可催女乃的東西沒少喝,杜顯隔段時間就煮些豬蹄花生湯,趙氏的臉便更圓了,有時候攬鏡自照,連說再不能這樣吃下去。
吳大娘跟秦氏也總過來探望,一來就各自抱上一個女圭女圭逗玩。
「哎喲,這娃真乖,真真是羨慕死人了」秦氏在小文濤的臉上親了又親,她自個兒一直沒懷上,媳婦也沒懷上,是真的羨慕趙氏能生出兩個孩子來。
杜小魚在院子里磨苜蓿粉,這牧草除了牛羊兔,雞也是能吃的,听說吃了以後生下來的雞蛋跟別的不同,以前也沒有養過雞,這回倒是可以試驗了。
喂的時候把苜蓿粉摻和在谷糠里面便是。
吳大娘听秦氏這麼說,笑道,「那方子沒去給你媳婦試?」
「天天喝著呢。」秦氏說到就來氣,「不過我又不是逼著她,非得今年要生孩子,結果被她娘曉得了,以為我欺負人,上門找來吵架。哎,要不是看在媳婦明事理,我早跟她鬧翻了」
「你媳婦人還是好的,你能忍就忍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秦氏撇撇嘴,「我覺著吧,你家里就沒有啥經,咱們村里,我瞧你是最舒服的了,媳婦賢惠,親家又明事理,又有兒孫享福。」
吳大娘手一攤,「可是我比你窮呀」
趙氏笑起來,「是啊,是啊,我們就數你最有錢,村里哪個不羨慕你?有幾家能去縣里買院子是不?你就知足吧,到時候你媳婦生下孩子來,也一樣沒啥經念了。」
秦氏舒坦了些,問道,「听說你妹要搬過來住?」
「是啊,現在時間有些緊,明年才行。」
吳大娘道,「我幫你找著呢,要住在附近也行,有兩家你要是添些錢,肯定願意搬走的,他們田也離的遠,不過令置辦田倒有些難……」
「難什麼?找林大哥出來,哪個不肯?」秦氏插嘴道,「我說啊,林大哥真就不想去縣里開武館?我瞧著怎麼最近都不收弟子了?」她對這事還念念不忘。
趙氏臉色稍變,見福蛋要睡著了,接過來放在木床里,才說道,「他怕是要回老家的,家里老人都在呢。」
林嵩跟他們家交好,看來是真會走的,那麼找媳婦的事鐵定不成,秦氏只好打消主意,暗道他們杜家以後可是少了個靠山,又有些擔憂。
需知這村長還在呢,還有邱氏,那邊杜顯的生母,誰曉得會出什麼壞主意?
「周家那大女兒現在可煩不了你媳婦的大哥了。」秦氏又說起一件事,「他們家把親事給訂了,去給人做填房。」
其他二人都露出驚訝之色,不過很快又想通了,洪娘子上回還想把女兒賣給人家當妾呢,如今做個填房又算什麼?只是感慨周家女兒的苦命。
杜小魚在外頭听見了也是一樣的想法,雖說人定勝天,可人有時候未必知道怎麼去戰勝天意,那麼這就是命了。
天氣越發涼了,他們家打算開始做燻兔子。
杜小魚在兔舍察看,如今白兔子已經非常多,除去對望月樓的供給,余下的還有七十來只,黑兔子正在做實驗,殺的很少,不過發現跟黃白兔子**出來的黑兔子同時繼承了兩者的優點,已經作為種兔開始培育。
至于那對淡紫色的兔子,現在才五個月,還未到繁殖的時候。
「李錦,這些牧草都是干的,大兔子的話,每日只用喂一把就行了。小兔子,一籠給半捆,跟別的放一起喂。」她現在不喊小錦了,這一年多,可能因為吃得好一些了,李錦已經高出她很多,跟章卓予差不多的身高。
當然,她自己也是在長的,不過到底是姑娘家,現在才剛剛夠到杜文淵的肩膀。
李錦記下了,認真得點點頭。
「這是新配好的藥水,我看有只兔子掉毛,你給它擦一下,若是效果好的話告訴我一聲。」她指了下左角落的一只大白兔子,沒看錯的話,應是得皮炎了。
李錦應了聲,接過白色的小瓷瓶。
杜小魚朝他看一眼,見仍是穿著有補丁的衣服,想起趙氏說的話,忍不住道,「你把銀子攢著是要娶媳婦啊?」
李錦一愣,意識到她的意思時,臉刷的紅了。
見他很不好意思,杜小魚也覺得自己唐突了點,嘿嘿笑了一聲,「那個,我娘看你老穿成這樣……叫我給你加工錢呢。」
李錦臉越發紅了,又不好直接出去。
「算我管閑事,你掙得錢肯定有別的用途吧?」杜小魚撓撓頭,「其實我也有錢藏著沒花,以後想做點別的投資麼,都花了要用可就沒有了不是?」她還心心念念藍兔子啊,油菜花啊,馬車啊好多東西
李錦看她尷尬,又急著替他同時替自己解釋,不由笑起來。
他很少笑,雖然長高了五官也越加清晰,是個極為清秀的少年,杜小魚微微一愣,也笑了,「反正當我沒問便是。」
「我想將來有自己的店鋪。」李錦卻一頓一頓說道。
沒料到他竟這樣坦白,杜小魚再次愣住,半響才點點頭,「那好啊,有這樣的理想很好,你以後肯定能開個鋪子的。」又問,「你想開什麼鋪子啊?」
李錦不說話了,他仿佛看到娘親成年累月地坐在院子里,坐在昏暗的光線下,坐在冬日冰冷的炕頭,坐在夏日酷熱的屋子里繡花。
他想起娘親說起那些錦緞時的興奮,那些向往,那些喜歡,他的外祖父家以前便是開綢緞鋪的,可娘親舍棄了這樣一個家族嫁給了他貧寒的父親
「綢緞鋪。」他輕聲吐出來,卻听上去那樣沉重。
「綢緞鋪?」杜小魚鼓勵他,「你一定可以成功的,我給你多借些書看看吧。」要做什麼生意首先得要去了解嘛。
李錦看她一眼,那個理想終于在今日說了出來,他嘴角揚起,輕松得好好的笑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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