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魚忙跑出去把木栓拿下來,見高鐵手里還提著兩壇酒,便想到吳大娘之前說的話,要是高家的牛生了小牛,少不得他們的家酒吃,還真被她說中。
「高大叔真客氣啊。」她笑嘻嘻道,「這是你們家自個兒釀的?」
「是啊,不過你爹酒量不行,我就拿了壇糯米酒來,這個你也能喝兩口,帶點甜味兒的。」高鐵邊說著進屋了,「還有這壇,你們擺多久都沒事,這個有點味重,我也只能喝半碗,非得林英雄這樣的人才能喝上幾碗,拿來招待客人最好。」
還帶了兩種不同的酒來,趙氏道謝兩聲,笑道,「高大哥真是細心,樣樣都考慮到,倒教我們不好意思,白收你的酒。」
「怎麼是白收呢,咱們家得了頭小牛呢,不知道長得多俊,可把我家娘子高興壞了。這酒也是她挑的,趕明兒還想請你們來吃頓飯。」
「哎喲,使不得,兩壇酒就夠咱們臉紅的了。」趙氏招呼道,「高大哥你快坐坐,提過來也挺重的吧?」
高鐵呵呵笑,「不算啥,這點都提不動我老高也完了。」
杜小魚這時端茶上來,問道,「高大叔,你們的酒釀了都拿去縣里賣的嗎?」。後來雖說跟他也見過幾次了,可都是在熱鬧哄哄的場面,沒能說得上話。
「是啊,都拿去縣里的酒樓賣的,每隔一個月,幾個月送一趟,有些酒要釀一年左右,就得更長點,反正好了就送去。」高鐵撓撓頭,「也不常釀,平日里還是種田為主,咱們家也好些田呢,幾張嘴等著吃,這酒就我大兒子跟他媳婦弄,我偶爾搭把手。」
對于酒這個東西,杜小魚不太了解,印象里她以前只喝過些果子酒,像葡萄酒,菠蘿酒等,忙又問,「你們釀不釀果酒的啊?」
趙氏看她一眼,這小女兒是逮到啥都要問個不停。
「果子酒倒不釀,果子太貴了,咱們自個兒又不種。」高鐵搖搖頭,「不過听說有些地方有,還有花酒呢,又香又甜的。」
「咱們這山上有杏子啊,等五月份就熟了,高大叔不想試試?」
高鐵听了笑起來,「好,那明年我去山上看看。」
听得出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這麼隨便說說,杜小魚也便罷了,杏子酒她倒是想喝呢,不過自己不會釀啊。
「小魚,拿一籃子雞蛋給你高大叔。」趙氏覺得高家太客氣,還是想著要回禮,靈機一動想到這個,笑道,「高老哥,這雞蛋不一樣哩,是用你送得那些種子養出來的,你怎麼也得帶回去嘗嘗。」
「我送的種子?」
「就是牛喜歡的那種草,給弄碎了拌在雞食里喂的,那雞蛋黃的顏色現在可好看呢。」杜小魚說完去櫃子里提了個籃子出來,如今雞養得多,都存了幾籃子,她打算明兒拿些腌成咸雞蛋。
高鐵听了覺得驚奇,便沒有推卻,又閑聊幾句,只母女倆在家,他也不方便久坐便告辭走了。
晚上杜顯回家叫了林嵩來吃飯,兩壇酒都打開來嘗。
那烈的自然給林嵩喝,父女倆喝那壇不易醉的,結果一吃,果然好喝,帶點甜味有點兒澀,兩人都喝了一大碗,杜小魚還拿筷頭蘸了給弟弟妹妹嘗鮮。
小清秋好似很愛吃,嘴巴砸吧個不停,兩只手搖來晃去,「咯咯咯」的笑。
「以後妹妹大了,喝酒就推她出去。」杜小魚哈哈笑,「看她的樣子,肯定會喝酒,瞧,頭伸那麼長,還要呢。」
「我看你是醉了,渾說個什麼,女孩子家家還去給你爹擋酒啊?」趙氏夾了塊酸菜放她碗里,「臉那麼紅,快些吃點東西回頭睡去。」
杜小魚也覺得頭開始有點頭暈,這酒好上口,倒是還有點兒後勁,扒了幾口飯就回房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卻見吳大娘竟也在,正跟趙氏兩個人說話。
她揉著眼楮,先去看了眼弟弟妹妹,才去廚房熱點餅子吃。
「……剛才那些人都是姜家派來的,你是不曉得,姜家大公子前日闖了大禍,把知府大人一個遠方親戚給打殘了,如今正關在大牢里,是死是活還不曉得哩。」
姜家大公子?杜小魚忙豎起耳朵听,不知道吳大娘為什麼會說起這個,姜家再怎麼惹上麻煩跟他們家又有什麼關系,為何要早上跑來講這些?
趙氏恍然大悟,「難怪來找林大哥呢,可是想要他去說說情?」
「可不是?這知府大人多大的官兒啊,咱們縣主見著了也得小心問候著,姜家大公子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吳大娘搖搖頭,「仗著自己家錢多,兩兄弟在縣里橫行霸道的,這會兒算是遭到報應了。」
原來是來求林嵩的,杜小魚對姜家當然很厭惡,要知道白蓮花就是借了姜二公子的馬車啊,反正也不是個好東西
「林老弟估計是不會肯的,」吳大娘說著更加好奇了,一拉趙氏,「趙妹子,你說這林老弟到底是啥來歷啊?我一直琢磨著覺得不對,家里有老人在,又是縣主都怕的人物,怎麼會來咱們村里呢?真是好奇怪」
趙氏低頭喝茶掩飾自己的表情,並不作回答。
兩人正說著,外面一陣腳步聲,像是好些人路過,吳大娘出去看了會兒,回來道,「看來是真的沒同意,那些東西又給抬回來了。姜家老爺太太都出面了,哎,那太太哭得真慘,指不定他們家大公子活不了。」
杜小魚不太想听這事,提著雞蛋出來,「娘,咱們把這些腌了吧,再放下去怕會壞呢。」
「好,好啊。」趙氏不想騙吳大娘,正好借機不說了。
「你們腌著,我這會兒也該回去了。」吳大娘笑道,「一會兒我媳婦兒得抱著土旺來找,三個娃可不得鬧成一團。」
好像是回應她一樣,福蛋「哼哼唧唧」的聲音響起來,又是餓了。
趙氏女乃著,杜小魚混著泥拿鹽抹雞蛋,一邊道,「娘覺得最近吃的雞肉咋樣啊?是不是好吃了一點?」
「好像是鮮美了些,難道也是喂了那牧草的緣故?」
「那當然,趕明兒那些羊肉也比一般的好吃。」杜小魚笑道,「要是哪家羊肉館看上的話,咱們再多養些。」
趙氏瞟了眼院子里五只狗,「哎,咱們家真要嫌小了,這院子就被它們霸佔了。」
小狼的三個孩子如今也大了,一字排著曬太陽也夠壯觀的,杜小魚哈哈笑起來,「它們可厲害呢,能看守田,帶出去不也沒人敢欺負麼?」
「你啊,雇個人為好,要是當真咬傷了人又不一樣了,賴到咱們頭上到時候怎麼說?到底狗不比人。」
「這我曉得,到時候看吧。」杜小魚應一聲。
一晃眼冬至也過了,周大丫在洪娘子的威逼下終于還是坐上了花轎,一路哭哭啼啼得嫁了出去,听說夫家是在隔壁的中順村,家里是有幾個錢的,對方模樣也算周正,這些條件加起來算是不錯的歸宿。
至于別的,誰曉得呢?又有誰真的關心?
村子里又開始飄著過年的味道,家家戶戶的屋檐下都掛上了自個兒腌的臘肉香腸,窮一點的酸蘿卜也有幾排,沒事就聚在一起嘮嗑。
今年的冬天顯得有些蒼白,越冷雲層越是厚,太陽很少見到,已經連著幾個雨天,凍得人都不想下炕。
杜顯解下簑衣,搓著手進來,呼出一團團的白氣。
「這天氣真是冷,可別把孩子凍到了。」
「都好著呢,穿那麼多衣服,還蓋這麼厚的被子,凍不了。」趙氏給他拿來雙鞋子,出去一趟都濕透了,問道,「那兩家怎麼說?」
杜顯穿上厚棉鞋,又喝口熱茶,才舒服點,抱起福蛋道,「倒是都願意搬走,朱家比張家多要三兩銀子,不過他們家的位置確實好,比張家離咱們這兒近,後邊兒一個小竹林,很清幽,前面左右都廣闊,院子挺大的,到時候想要翻修也容易,不用去毀了田地。」
趙氏听著尋思了會兒,點點頭,「妹妹一家六口人呢,將來三個男孩都要討媳婦,大點兒好,要不就定了朱家?他們幾時能搬走?」
「過完年啥時候都行,吳大姐那會兒找他們說過,朱家其實早就有心搬家了。」
「那最好,既然定下來要來咱們村,妹妹過完年應該還會來一趟,要是她也覺得朱家好,那就立刻買下來……不過家具什麼的還得重打,沒幾個月住不下來。」趙氏臉上笑意盈盈的,想著以後有妹妹一家陪著,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搬家勞師動眾,前後算算得荒廢半年時間,他們家又有四個孩子,要不這房子咱們買下來?也不算多,反正家里錢夠用了,妹妹一家特意過來,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杜顯嘆口氣,要不是他**那邊如此無情絕義,豈會讓自家立于孤立無援的境地?怎麼說,都是他對不住娘子一家啊
看他愧疚,趙氏心里也難過,故作輕松得笑道,「好啊,你既然那麼大方,就給妹妹買下來吧。」其實她估模著妹妹肯定是不收的,到時候兩人私下說一聲便罷,省得他覺著欠了天大的人情。
杜顯便笑了,趙氏叮囑他看著孩子,自個兒出去給家人煮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