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谷走投無路,自是樣樣都肯,只沒想到,杜小魚竟是要買下那批兔子,他听完後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杜小魚後面一句又讓他暴跳如雷。
「什麼?三十兩銀子?」這批兔子最少值一百兩,她竟然趁機壓價,實在是太卑鄙了黃金谷不干了,「你欺人太甚」
「不治的話就等著死吧,你反正一分都撈不到。」杜小魚淡然道。
黃金谷氣得差點吐血,可如今的軟肋捏在她手里,他倒是反駁不得,三十兩銀子也是錢,若是全死了,他確實虧得更多。
可這是趁火打劫啊
他瞪著眼楮,「五十兩我就賣」
「你當我是佔你便宜?」杜小魚挑起眉,「你不賣就算了,我絕不強求。」
黃金谷拿起桌上禮物,拔腳就要走,但臨到門口又回過頭來,他到底舍不得那些銀子,用商量的口氣道,「要不四十兩?」
杜小魚斜他一眼,懶得作答。
「三十五兩」黃金谷豁出去了,這批兔子拔毛太慘烈了,他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她不治,也就只能全部扔掉。現在能撈到一點是一點,總比什麼都沒有要來得強。
杜顯雖然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也覺得自家女兒是仗著會治兔子的本事才如此強硬,便走上前幾步道,「我看你也退一步罷。」
對這種不懂知恩圖報的人要講什麼道義?
杜小魚揚起下頜,「我說過了,你不賣就算,我不會多出一文銅錢的。」
這下黃金谷徹底死心了,臉色灰敗道,「算了,算了,我是倒大霉才攤上這種事姑娘也真是心狠,竟然這麼絕」
他們是不知治療這個病需得多少費心
杜小魚站起來道,「現在就走吧,爹,叫小錦,還有何成來,一起去縣里。」拖的越久,那批兔子死的越快。
何成是後來雇的專門清理兔舍的人,杜顯不一會兒就找來二人,跟著黃金谷去了縣里。
杜小魚來到兔舍一看,果真是觸目驚心。
只見滿屋子都飄著兔毛,要麼是自個兒拔的,要麼是被別的兔子拔的,根部都帶著血絲,有些兔子的皮都撕破了,血肉模糊。
她趕緊叫何成去外面買幾十個帶蓋兒的小竹籃子來。
杜顯看得頭皮發麻,「這些兔子真是瘋了,能治得好嗎?」。
「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黃金谷在旁邊恨恨道,「把銀子付了,兔子你們帶走」
杜小魚拿出銀子給他,等何成回來,指揮他們把兔子分批放入竹籃,而後專門雇了倆平板騾車,載著那些裝了兔子的竹籃便回家去了。
「都這個樣子,不能養在兔舍了吧?」到家後,杜顯把兔子搬下來,一邊問道。
看著都是兩個月左右大的兔子,多數都是普通的白兔,也有少數淺黃的,灰色的,或雜花的,杜小魚想了想,「就暫時養在前排那兩間西廂房里。」他們的新院子造的大,有好幾個房間都空置著。
「也行,我去看看,有東西的話清出來。」杜顯說著就去了。
李錦也知道杜小魚從未接觸過這種病,竟沒想到她居然把病兔子全都買下來,就不怕到時候治不好嗎?
「是不是受到驚嚇了?」他皺眉問道,「才會這樣拔毛?」以前倒也有這種例子,但只是數只,絕不會這樣大規模的,所以他真是拿不準。
「驚嚇確實會導致拔毛,懷了兔子也會,不過這種情況,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因為那人在兔子斷女乃後沒有好好喂養,加上受涼才會導致拔毛吞食的。」異食癖一般都是身體缺乏某些營養,那小販子最近幾年發了財,輕飄起來,估計養兔子沒有以前細心,投食又單一性,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可李錦還是不太明白,喂得不好怎麼就會拔毛呢?
其實要認真追究起來,杜小魚還真無法解釋,反正兔子缺少了一些像礦物質,碳水化合物等營養素,就會有異常舉動,而拔毛特別容易群起仿效,一發不可收拾。
忙了兩個時辰,總算把兔子都安頓下來。
剛才點算了下,這批共有一百十二只,有五只基本是救治不了了,皮膚全都潰爛,奄奄一息,有二十來只屬于中度的皮膚損傷,暫時單獨的放在竹籃子里,還有四五十只有輕微的受傷,根據觀察,確定沒有拔毛情況的就放一起,有拔毛的分開擺。
最後完好的也就二十幾只,拿到另外的廂房再看一段時間,如果沒有異樣的話,就能放到兔舍去了。
「這傷也只能讓它慢慢長好,李錦,這幾天你多看著,要是變嚴重了再告訴我。」她叮囑幾句,出去屋外囤放飼料的地方配置草料。
苜蓿,黃豆,玉米,食鹽,麩皮……
有十來種,硬一些的稍稍絞碎摻和在一起,越多營養越全面,她其實一直都想制作成那種顆粒的兔糧,可惜不好存放,只能作罷。
差不多弄了兩大竹匾時,李錦道,「我來吧,你去歇著。」
她也確實有點累了,聞言笑道,「好,反正跟咱們以前喂幼兔的差不多,不過苜蓿多放些,總的分量減少些喂了試試,好的話再增加。」她目前也只想到這麼一種辦法,若真只是缺乏營養,那麼這些已經完全滿足,應該就不會再拔毛吃了。
李錦點點頭,拿起地上的空竹匾,去各個口袋里取相應分量的飼料。
「最近看書看得怎麼樣了?」杜小魚坐在矮凳上跟他閑聊起來,「我估算著,你存的銀子也夠租個店鋪了吧。」
「差不多。」李錦笑起來,他又漲工錢了,幾年下來存了七八十兩銀子。
「到時候要開錦緞鋪的話可以去齊東縣買進布料,我姐掌管紅袖坊,與那邊幾家掌櫃都有些熟悉,你至少不會太虧。」
李錦手停了停,「我走了,那這兒……」
「大不了我自己看唄,我爹現在不下田了,弟弟妹妹也大了,其實空閑的時間挺多的。」
「那藥田呢?」李錦問,她兩邊顧得過來嗎?
杜小魚撓撓頭,「再請人吧。」卻是說的不大肯定。
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兔舍她都不管了,就連繁殖的事情都交給李錦打理,要是他真的一走,手忙腳亂是肯定的,可是他有他的路要走,倒不好擋人前程。
「再說吧,布料的知識我還記不大住。」李錦背過身去,只見他身量好似又高了些。
杜小魚不禁想到初見他的時候,那麼矮小,取飼料他還需要踮著腳呢,可是那樣認真賣力,一晃就四年多過去了。
空氣靜靜的,兩個人都不說話,杜顯在遠處看了會兒,忽然發現,挑來挑去,身邊可不是有一個最合適的女婿人選
雖說不是秀才,可是也看著他幾年了,人品自不用說,孝順,脾氣還好,任勞任怨。
越想優點越多,他一溜煙的往回跑了去。
看他眉飛色舞的,趙氏奇怪道,「有什麼好事不成?」
「你看小錦這孩子怎麼樣?」
趙氏向來對他印象也是好的,自是沒有一句壞話。
「你覺得好就行了,我早些怎麼沒有想到」杜顯喜得眼楮都眯起來,「他們家孤兒寡母,索性接過來一起住,小魚就算嫁過去了,不也等于在自個兒家麼?我一直舍不得她,如今可好了」
趙氏總算听明白了,原來是看中他做女婿了,忍不住皺眉道,「你又是一廂情願,怎知女兒也肯?」
「我看她對小錦也不錯,必是不討厭的。」杜顯很篤定。
「不討厭就能嫁了?」趙氏道,「還說什麼接過來,那跟上門女婿有什麼區別?他們李家就一個獨苗,肯不肯還不一定呢。」李錦的母親白氏是個看起來溫婉的,可是听說當年拋棄了家族嫁給李錦的父親。
這樣一個女人,性子定是極為堅韌。
「不肯也沒事,咱們補貼補貼,他們家蓋個新院子就可以了。你看小錦跟小魚一條心,一個管兔子,一個管藥田,不知多好呢」
趙氏心里略有松動,大女兒那邊,將來也許真會跟著白與時去到遠處,她倒是不好挽留,若是二女兒能留在身邊,確實是一件慶幸的事。
李錦肯定是不考功名的,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未必不好。
「不知道小魚到底怎麼想。」這個女兒太有主見,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她說道,「你也不要太上心,她不肯,咱們也沒辦法。」
杜顯想起女兒生氣的樣子,熱心淡了幾分,「娘子說的也是。」
「叫我說,倒也不急,先試試她口風,這兩個月過去便要十四歲了,她自己應該也曉得境況。」十四歲一般人家都差不多要說親了,要是十五還不定下來,父母就得跟趙冬芝一樣,為女兒的事情急得慌。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杜顯點點頭,「那就等過完年,尋個機會听听再說。」
兩個人商議一番,外邊兒的杜小魚完全不知道,正跟李錦在喂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