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畝良田一畝定了種寒瓜,其他三畝地趙氏跟吳大娘討論過後決定種棉花,不過棉花得要四月份播種,所以便打算種些常用蔬菜,到時候自個兒吃吃賣賣也不浪費土地。
杜小魚心想種棉花也好,這跟大米小麥一樣,總歸是不會虧錢的,因為這東西歷史雖短,但在明朝開國皇帝的鼓勵之下,全國已經開始普遍種植,是以有經驗的人也多,吳大娘家去年就種了不少,大概收成不錯便也勸趙氏試試。
而與此同時,寒瓜種已經長出了完整的女敕葉,比她預計的要快一點,看來在杜文淵動身去濟南府城前就可以移種了。
「小魚,你們家寒瓜馬上可以種了吧?。」秦氏笑著從院外走進來,「那地也得好好翻翻,要牛隨時去我們家借。」
「好啊,謝謝大嬸。」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杜黃花要學蘇繡的關系,反正秦氏來得挺勤的。
見家里趙氏跟杜顯都不在,秦氏拉著她說悄悄話,「小魚啊,你姐的事情怎麼樣了?」
杜小魚看她一眼,「等三月過了就去學,咋的,你等不及了?」
「瞧你這話說的。」秦氏真不把她當小丫頭,推心置月復道,「我老實跟你講,你姐要是成了萬太太的得意弟子,你們家可不就是跟萬家拉近關系了嗎?我听你母親說,他們家那個外甥經常過來,跟你二哥也是很要好的不是?」
「那又怎麼樣?」杜小魚心道她倒是瞧得遠,忍不住打趣兩句,「萬老爺是開要藥材鋪的,感情你想插一腳?」
「哎喲,你這丫頭也有笨的時候。」秦氏一戳她腦袋,「你想想啊,萬老爺可是能在知縣大人面前都說得上話的,以後真要有點什麼事,不就方便多了?」
志向還真大,都想著巴結知縣去了,杜小魚哼了聲,「你可別想著利用我姐。」
「這哪會,我也是疼黃花的,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提個醒兒,既然能去萬家學蘇繡,可得好好孝敬萬太太。」秦氏把緊要的話說完便走了。
杜小魚也沒多想,這人功利性強不一定是壞事,都說多一個朋友多條路,但就那個建議來說,完全等于廢話,她不提醒,難道杜黃花就不尊敬萬太太了嗎?至于萬老爺,反正看著人挺好,她本來也是想打好關系的。
第二日,杜顯看了下寒瓜苗,說過兩日就移過去,接著便去田里下肥料,杜小魚也跟著去了。
田已經作好畦,是北董村常采取的平畦,杜小魚一看便有意見,「爹,你怎麼不把畦弄高點兒啊?要是今年跟三年前一樣,可不得把根又爛掉了?」畦是用土埂,溝或走道分割成的作物種植小區,十分重要,需得因地制宜。
杜顯卻笑道,「喲,這你也懂啊?」
「那當然,我又不是白看書的。」杜小魚認真說道,「爹,我可沒開玩笑,萬一這西瓜沒種好,以後我想種什麼娘肯定都不會答應的,所以一定不能出事。爹,這畦還是稍許推高一些吧?萬一雨水多的話可以方便排水,而且咱們這兒反正有水車麼,或者哪怕從井里吊水上來,總不會缺水的。」
听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杜顯一拍大腿,「倒真沒想到這個,我現在就重新整一下。」
杜小魚也沒閑著,卷起袖子就跟她爹一起忙活起來。
家里趙氏見中午了還沒個人影就讓大女兒去田里看一看,結果發現那邊兩人正干得起勁,那褲腿上全是泥,杜黃花忙上前兩步把杜小魚揪起來,「小心凍著了,快把外套穿起來,這兒我來弄。」
「是啊,讓她回去偏不听,你姐這會兒來了還不歇歇?」杜顯也嘮叨一句。
「沒事,我也會了,看堆的多好。」杜小魚拍拍身後的長畦,拿著小鏟子挖起來。
「不是總嫌這嫌那的,這會兒又不怕髒了?」杜黃花也蹲下來。
杜小魚揚揚眉,「那不同,這寒瓜是我要種的。」不親力親為怎麼行?
「還真當是自個兒是做主的人了。」看她一本正經的,杜黃花忍不住笑說兩句。
杜小魚也沒抬杠,誰讓自己還沒長大呢,哎,還是得多吃點啊,長高了才能像個大人,說起話來也不用被質疑。
「爹,弄會兒就先回去吃飯吧,娘等著呢。」杜黃花道。
三個人堆了陣泥就回去了,杜小魚洗干淨手換了身衣服後跑牛棚那邊,沖門口的杜文淵招招手道,「二哥,你過來。」
「快吃飯了去那邊干什麼?」杜文淵問。
「把地上那鐮刀拿過來。」她又加一句。
杜文淵更覺得奇怪,但也照她的話做了。
杜小魚貼著牛棚下一根木柱站得筆直,「來,在我頭頂上邊刻個記號。」她長大後看見電視里有這種畫面,總是想學的很,這次終于可以如願,又能看看每年能長多高,多有意思。
「頭頂上?」杜文淵擰起眉,「這是干什麼?」
「好玩啊,你看今天是二月十號,明年十號再刻個記號,就知道一年長了多少了啊。」她眨眨眼。
杜文淵咧了下嘴角,「那你別動。」看來她是很想長高一點,不過也確實有點矮。
他跨前一步,立刻便擋住了所有陽光,杜小魚用手比劃了下,發現才剛夠到他胸口,不禁感嘆,兩人差距真不是一二般的大,這人再這麼長下去,不得到一米八幾的個頭啊?嘖嘖,配上這張臉,再弄個詩人的名頭,不曉得迷死多少姑娘呢難怪周大丫要使出渾身勁頭,不過最近咋沒來了,莫非上回真死心了不成?
「在想啥呢?刻好了。」杜文淵一拉她手,「吃飯去,不然娘要出來找了。」
兩人忙進屋,桌上早擺好菜,誰料一家人剛吃幾口就听外頭有腳步聲傳來。
「在吃飯啊?喲,倒是來早了。」
「二,二弟?」看見那人,杜顯一下子愣住,打死也不會想到杜堂居然會上他們家來,「你,你來干什麼?」
杜堂手里拎著個包袱,笑嘻嘻道,「來干什麼?弟弟看看大哥還不行啊?」
「咱們家不歡迎你,你走」趙氏啪的放下筷子,下了逐客令。
杜堂幾時怕過這家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自顧自得尋了張凳子坐下來,「多日不見,大嫂還是這種脾氣啊這可不太好,要是連累我大哥怎麼辦?你也知道,他打不能打,抗不能抗的,是不是?就算不連累大哥,還有我這大佷子呢。」說著往杜文淵看了看,「最近怎不見你來看太婆了?」
杜文淵亦沉下臉,「你再不走,別怪咱們不客氣。」
家里人多,轟都能把人轟出去
杜堂便又站了起來,啪的把包袱扔剛才坐的凳子上,「這兒有幾十兩銀子,識相的就收下。」
杜顯又呆住了,「我們要你銀子做什麼?」
「做什麼?銀子能做的事可多了,比如去別的村里,或者去別的城鎮也行,這筆銀子夠你們花大半輩子的,省得在這里種田吃苦。」他嘿嘿笑了兩聲,「大哥,怎麼樣,瞧我多為你們著想啊有這樣的弟弟也是你的福分了。」
杜小魚都要听得吐血,這杜堂是不是腦殼子壞掉了?不然好好的來送銀子,然後又趕他們走?
趙氏拿起個碗就往他身上砸,「你滾,你給我滾」
「大嫂別惱。」杜堂雖是笑著,可臉上猙獰的很,「你們不走也行,不過日後發生什麼可不該我管,話說到此,听不听隨你們。」說著揚長而去。
見他走了,屋里一時很安靜很安靜。
還是杜黃花先說話的,「是不是喝醉酒來發瘋的?」
「我看是。」杜顯忙道,「他整日的跟一幫子人混著吃喝玩樂,許是醉糊涂了才來說這些瘋話。」說著拿起那包銀子,「我給還回去。」就急匆匆的走了。
趙氏心神不寧,直覺有種不安。
杜小魚也有著同樣的感覺,杜堂剛才哪有什麼醉意,分明是很清醒的,她回想著那些話,忽地明白過來,他這是赤luo果的威脅,威脅他們家離開北董村呢可是為什麼呢?她看了眼杜文淵,難道是因為怕他考上秀才搶奪家產?
也太沒自信了吧?她深深吸了口氣,還是因為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或者祖母的關系?
反正這頓飯是沒法好好吃下去了。
杜顯回來後,趙氏忙問怎麼樣。
「已經還回去了,也沒說什麼。」杜顯隱瞞了事實,其實杜堂那眼楮真夠嚇人的。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趙氏憂心道,「好端端的來這一出,你們杜家的人越來越不像樣了」
「怎麼叫我們杜家?」杜顯忙撇清關系,「這些年我從來沒去看過娘,就那次大壽,你應該知道若是你沒這個念頭,我是肯定不會回去的,文淵也不會。」
听他表忠心,趙氏嘆一聲,也不知道這日子何時是個頭,莫非真要搬離北董村才能避開那些人嗎?可那樣她又不甘心
這一晚輾轉反側卻是做了一夜的噩夢。